“相聚酒吧,这名字起得真好。”黑寡妇突然说。

“相聚就是为了离别,离别就是为了相聚。”阿寂悠悠地念着。

黑寡妇不禁感概:“上次我们在这里离别是为了相聚,今天在这里相聚却是为了离别。只是这次离别真的是永远的离别了。”

——只有死亡才是永远的离别。

两个人又沉默了。过了七八秒钟,黑寡妇看着阿寂,问:“你有什么未了心愿可以告诉我,如果你死了,我尽量帮你完成心愿。”

“我没有什么心愿,如果我死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告诉小蝶,我不想让她伤心。”生死决战之前,阿寂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雨蝶。

“你有什么心愿?”阿寂也看着黑寡妇,问。

“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要告诉阿荣,我也不想让她伤心。”黑寡妇跟阿寂一样,最放心不下的也是所爱的人。

在这一刻,他们竟变得很平静,也许,生死对他们来说,已淡如烟云。

黑寡妇突然站起来,掏出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这一枪声惊动了酒吧里所有的人,每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恐地看着他。

“抢劫!不想死的赶快离开这里。”黑寡妇大声喊着。

那些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劫匪,竟然没有叫他们交出钱,还叫他们离开,难道他不担心他们报警?可是能够逃命的时候谁还有闲情去想这种问题,于是一帮人争先恐后的逃出了酒吧。

酒吧的老板吓得直抖,动不得半步——这世上越是有钱的人,越怕死。

黑寡妇用枪向他指了指,他才连滚带爬地冲出酒吧门口。

偌大的酒吧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悠扬的音乐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

“现在这里只属于我们了,我们最好快点,警察很快就来了。”黑寡妇提醒阿寂。

他这么急,是急着送死,还是急着要阿寂死?

他走到酒吧的另一端站立,把枪放在身前的桌面上,阿寂则把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夹推进枪膛,也把枪放在桌面。

黑寡妇看着他做完了这些动作,抓起一瓶红酒,说:“这瓶酒落地的时候,我们就互相残杀吧。”

说完,他把红酒高高抛起。

这时酒吧里响起了《友谊地久天长》的音乐: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友谊地久天长。

……

动人的旋律,悠扬的歌声,却是死亡的前奏。

在歌声中,那瓶红酒从最高点落下,美丽地旋转着,翻腾着,落到地下,碎了,发出啪的一声,红红的**流出来,红得就像是血。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同时抓起桌面上的枪,同时向对方开了枪,枪火闪动,枪声响亮。

在开枪的同时,两人已经移动身形,谁也没有打中谁。

他们不停地开枪,不停地移形换位,子弹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桌面上的酒瓶、大理石做的柱子、各种灯饰被击中,碎片飞溅,好似天女散花。

他们彼此太了解了,对对方瞄准的方位、开枪的时间都十分清楚,而且他们对位置的感觉和对时间差的掌握都已经达到了极致,所以直到一匣子弹打完,谁也没有打中对方。

两个人都躲在柱子后面换弹匣,然后又同时冒出来,展开又一轮激战。

友谊万岁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

歌声、枪声、玻璃破碎声,混杂成一首奇妙的交响乐。

他们从酒吧大厅打到过道,又从过道打到另一个大厅。

这个大厅里摆放着许多油画、石膏、和许多画布,看来这酒吧老板对绘画有特别的爱好。

一副巨型油画立在大厅中间,将大厅隔成两半,画中画的是一个流着泪的美丽少女。

阿寂和黑寡妇各处一边,两个人隔着油画对射,油画被打得弹痕累累,画中少女流的泪好像也更多了些。

旁边几个人头石膏亦被子弹击中,变得支离破碎。

然后两人好像相量好似的,子弹同时打完,同时换弹匣。

趁换弹的时候,黑寡妇说:“阿寂,你的枪法不比以前了。”

阿寂咬咬牙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强。”

两人换好弹匣,不再说话。两个人举枪对着画布,轻轻地移动脚步,不发出一点声音。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