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医院,阿荣的病房前,他推开门,却突然怔住了——**是空的,阿荣已经不见了。

黑寡妇退出来,又看了看门号,没错,确实是阿荣的病房。

他拦住一个护士,问:“这个房间的病人呢?”

“死了。”护士冷冷淡淡地说。

“你说什么?!”犹如五雷轰顶,震得黑寡妇踉跄倒退。

护士说:“死了,今天凌晨死的。”

黑寡妇无法相信她说的话,狂叫着说:“不可能!不可能!”

“尸体现在还放在停尸间。”护士仍旧是冷淡淡的语句。

停尸间的空气是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浓重的尸气和死亡的气息令人透不过气来。

黑寡妇颤抖着手揭开了一张白布,露出了下面的脸——阿荣的脸。

阿荣——他的最爱,前几天还跟他一起嬉闹一起笑,现在却已经躺在这里,变成了又冷又硬没有一点血色的尸体。

他不忍再看,他的世界已经崩溃。

他眼中充满恐惧,一步步倒退,然后他瑟缩在墙角下,身体不住地颤抖,双手发狂地撕扯着头发,用力的撕扯着,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阿荣走了,也带走了他的灵魂,他感觉到自己只剩下一具空壳,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家里只有香香一个人在。她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经典动画片《猫和老鼠》,香香被那只可爱的老鼠逗得乐不可支。

对于一个人来说,有时候失去记忆反倒是一种幸福。至少香香是真的快乐着的,黑寡妇现在就希望变得跟香香一样,什么都忘掉,但是他能忘得掉吗?

很多东西也许很容易忘掉,但痛苦却永埋在他心里,至死方休!

香香看见他,忙跑过来拉着他过去一起看电视。“好好笑喔。”她开心地说。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动画片,一起大笑,他笑得好疯好狂,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漂出来……

此后,他开始狂欢、酗酒,每天晚上都喝得烂醉如泥。

他喝着酒,唱着别人听不懂的歌,然后跑到别的桌子拉着别人跟他斗酒,别人不跟他玩,他就砸酒瓶,甚至要打人,别人也只好依他。

他每天晚上喝到深夜,每天晚上都要吐几次,人们只当他是个疯子。

如此几个晚上之后,终于惊动了酒吧经理。

这天晚上,他依旧喝到凌晨,所有客人都走完了,他还是不肯走,酒吧服务员来说要关门了,叫他离开,他还是没有起身。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他嘴里只是不停地喊着。

经理已经站在他面前,鄙夷地看着他,说:“这里的酒是给人喝的,不是给狗。”

黑寡妇不理他的话,嚷道:“酒,拿酒来。”

“好。”经理拧开一瓶酒,从黑寡妇头上倒下来,酒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流到他脸上。他张开嘴饥渴的喝着。

“原来狗是这样子喝酒的。”经理说着已大笑起来,其他人也麻木的笑着。

一瓶酒倒完了,经理冷冷地说:“把这条狗扔出去。”

两个保安立刻过来,架起黑寡妇双臂,将他从酒吧大门丢了出去。

他的身体在街道上滑过去,脸摩擦着地面,擦破了,血渗出,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他就蜷伏在街道上,一动不动,像条死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下起雨来,他的酒醒了很多,抬起头,冰冷的雨点打在他脸上,他这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

原来喝醉的时候真的可以忘记很多痛苦,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醒得那么快,如果一辈子都是醉的,那岂不是很好?

他坐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抬头望着天空,天上无星也无月,只有望不尽的凄凉与寂寞,昏黄的路灯照着他,陪伴他的只有孤单的影子。

他突然感到寂寞,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令人发狂的寂寞。

此刻,阿寂说的一句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没有哪个人生来就是寂寞的,只有经历了许多事情,发生了许多变故,人才会变得寂寞。

他现在终于完全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