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琴歌在船尾便听到官兵呼啦啦上船的声响,严厉的呼喝声,刀剑响动的清脆声,搜船检查东西的声音,赵姝不满的咋呼声和气炸了的暴烈声。声声汇成一首四面楚歌之乐。声声惊心。凤琴歌握着调换下来的帆布的手紧了紧,眼里掠过一道阴沉之色。来得还挺快!这曹梅果然知道是她了!看来这赵姝没有挡住,曹梅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官员,不畏强权,且手下的人不仅听她的还相当的有执行力。

这样想,凤琴歌反而手更加不停歇的用清水清洗脏污的帆布。一下一下机械又麻木。身体也微微佝偻,船尾同时也响起了吵闹的响动,近在周围,突然身体被人猛的一推,扑通的跌倒在船面上,栽了个仰八叉,一个长得颇有点凶神恶煞的女人跨前一步,手提着她的领子恶狠狠的道:“你叫什么?把头包着做什么!”

凤琴歌浑身哆嗦,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小的,小的叫大牛,这脸,脸摔着了才包的这头!”

那女人显然不信:“把布拆了让我看看!”

凤琴歌面露迟疑,似有为难:“这,这……”

一边刚才与凤琴歌说话的那个纤夫看见,也替她说话道:“官爷!大牛她真的是受伤了,小人可以作证,小的几个刚让她买酒的时候摔的!真的!”

那官兵冷冷瞟了纤夫一眼,不知道是信是没信,应该是没信。因为她转头继续恶狠狠的瞪着凤琴歌:“快点拆!老子没有耐心!”

凤琴歌眼神更加惧怕,手哆嗦的慢慢解开头上包的布,没解一下,手就颤抖一下,那个官兵看着她慢的跟牛拉车的动作是甚没耐心,一把上前,不耐烦的手一扯直接就把凤琴歌头上包的布给撕扯开了。然后看向凤琴歌的脸,这一看却是一惊。

因为哪里看得清楚长什么样,看到的都是血了,半脸的血,黏黏的糊的脸上都是,看来还真是伤的不轻了。凤琴歌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动作蛮厉弄疼了还是本身伤口就疼了,突然就哭得好不惨兮,鼻涕横流,眼泪纵横成河。再加上声声呜咽,那相貌,就跟一个受欺负的小家子气的男人一样。

看得那官兵大皱眉头,心里直升恶寒以及厌恶,还有恶心的感觉,鼻涕跟血跟泪混在一起,真是……一个大女人哭成这样,真是受不了。不过看她这幅模样,也跟大人描述的那风华绝代、气势强大的人丝毫配不上号,一脚踢开她:“滚滚滚,一边哭去!不就是受了个伤,哭成这个样子!”

那官兵极为嫌弃的丢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便又向船前方走去。而凤琴歌仍然坐在那里呜呜哭。还越哭越委屈。

片刻之后,只听游船前方一声声传报声:“头,一楼搜过了,没有要找的人!”

“头,二楼也没有!”

“三楼同样没有!”

……

凤琴歌眼里滑过一道狡黠的光,一扫刚才狼狈不堪哭泣的模样,脸色冰冷如霜。一边坐好,慢悠悠的将布重新一圈圈的缠绕在自己的脸上及头上,一边仔细辨别游船前方的声音。

“既然没有就回去,去别的地方找!”刚才检查凤琴歌伤口的人声音雄厚的道,看来她是她们中间的头。

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突然穿插进来,是赵姝的声音:“本小姐都告诉你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了,这下相信了吧!跟本小姐道歉!”

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得意的,那个头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搭理赵姝,说了一声:“走!”后面呼啦啦一群便跟着她往游船下走。整齐有序。

只余下肺快被气炸的赵姝叫道:“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知县大人,老子跟她结上梁子了!等本小姐回去后便告诉母亲大人,让母亲参她一本,她那芝麻大的官,我看要不了几天她就没得做了!”

可她这说不完骂不完的气话却不能让她自己怒火平息下来,因为回应她的是官兵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连一个回头看她的人都没有。有一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并且,赵姝还算不得强龙,虫还差不多。

这样不把赵姝放在眼里的行为让赵姝本身更气,却对这群人没辙,只能强把火往下人身上撒,她火冒三丈的向下人吼道:“现在就扬帆回去!我回去就告诉母亲大人,定让这个芝麻大的破知县吃不了兜着走!”

片刻之后,这艘楼船在漠河河面上平缓的行驶,船桨滑过重重波浪。直挂云帆,欲济沧海。而船尾被风吹拂的凤琴歌唇角缓缓勾勒一个笑容,算是,短暂的逃过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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