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寂他们躲在小楼成一统的时候,裴矩进宫了。

传闻中遭到刺客行刺的裴矩进宫了!

进宫那是因为皇帝相召,即便是快要死了,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吊着,那你就要屁颠屁颠滚进宫去见驾。

裴矩不是滚进去的,他是被抬进去的,虽说不是抬新娘子的那种八抬大轿,可是也相差不大了,他坐的是杨广御赐的豪华撵车,说白了还是人抬着。

这是杨广在告诉大家一件事情,裴矩还是很受自己照顾的,你们都别懂什么歪心思。

至于裴矩领不领这份情,那就不知道了。

君臣相对,四目相接。

杨广先说话了:“身体怎么样?”

这当然是问裴矩昨晚上的事情了。

裴矩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刺客是我自己安排的。”

言简意赅,刺客竟然是裴矩自己安排的!

裴矩自己行刺自己!

这当然是假的,裴矩只不过是演了一场戏给所有人看罢了。

“嗯。”杨广只是嗯了一声,想必也对于裴矩这个回答一点也不稀奇。

“许多人都以为乙之文德那半张图也是我拿了。”裴矩有些无奈地说道,只是不知道他话中的许多人包不包括杨广在内。

“难道不是?”杨广皱起了眉头问道。

裴矩不说话。

“这下子就难办了,还以为是你拿了呢,我刚才都没有给云来兴下死命令让他严查。”杨广似乎有些不满意。

裴矩叹了口气:“有人抢先了一步,臣万死。”

虽然裴矩说着自己玩死难辞其咎,可是却一点都没有想死的感觉。

“这不能怪你,朕也没想到还有人敢插一脚进来当真是胆大包天。”杨广摆了摆手,有些心烦气躁,杨广本来以为裴矩已经拿了那半张图,当他得知裴矩遇刺之后还以为这是裴矩故意要给人以假象,让人以为那个拿了乙之文德半张图的人现在还觊觎裴矩的半张图所以过来抢,可是杨广错了,裴矩本来就没有拿到那半张图!

“陛下,半张图总是成不了事的。”裴矩安静地说道。

虽然裴矩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却很沉稳,正是因为这种沉稳,让人听起来就觉得很安心很放心,杨广就是这么觉得的。

“没错,半张图是不能找到什么,可是有半张图总是有些用处的。”杨广若有所思。

裴矩抬头看了杨广一眼,点了点头。

“陛下圣明。”

“嗯?你也是这么觉得?”杨广看了一眼裴矩,他知道裴矩是那种没有把握便不开口的人,裴矩很谨慎,也正是因为他的谨慎,所以才有了他今天的地位。

“微臣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说。”

“臣恳请陛下把那半张乾坤图给微臣。”裴矩停顿了一下,看到杨广的脸上满是诧异,但是并不生气,所以又继续说了下去:“微臣可以用这半张图把另半张图拿到手。”

杨广沉思着,他在考虑裴矩这些话到底有多少是可以相信的。

“你有把握?”杨广问裴矩,这算是逼裴矩下军令状了。

裴矩这老狐狸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就自己断自己后路了。

裴矩摇了摇头。

“微臣不敢说有把握。”

“没把握你还说这么多,你还敢向朕讨要这半张乾坤图?”杨广诘问道。

其实杨广手里这半张乾坤图便是裴矩用史瞿这个身份从始毕可汗那偷来的那半张,只不过裴矩一回来就很忠心地把藏宝图给了杨广,这也是杨广为什么喜欢裴矩的原因。

“陛下,各朝各代几乎都是以武乱禁最后才颠覆天下,江湖中人一旦联合起来,那将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现在江湖中人几乎都聚集在这雁门关,咱们何不?”虽然裴矩的话没有说完,可是杨广却很认真的考虑了。

裴矩的意思很简单,一网打尽。

“江湖多奇人,你有把握?”杨广皱起了眉头。

“微臣本来没有,可是陛下把那半张乾坤图给微臣,微臣便有九分把握。”裴矩笑着保证。

杨广听到裴矩这话之后也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原来你是要以这半张乾坤图做诱饵啊,好你个裴矩!”

裴矩羞涩地笑了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朕准了,事情办好之后还有重赏!”杨广对裴矩的这个主意很满意。

“谢陛下!”裴矩笑着谢恩。

裴府门前的小贩都走了,他们都往雁门关外的平杨浦去了。

平杨浦并不是很出名,雁门本地人甚至都不知道平杨浦在哪。

可是裴矩知道。

裴矩让天下人都知道。

裴矩从宫中回来之后便在自家门口贴出告示,说是只要不再打扰他的正常生活,他愿意在平杨浦把半张乾坤图让出去!

这个消息真的是石破天惊,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惊呆了,差点掉出眼眶!

“裴矩难道疯了吗?这可是乾坤图啊!”卖馄饨的大汉惊呼道。

“他不是疯了,他是怕自己小命没了,你想想看,你就是功夫再好,可是也架不住我们人多啊。”身边卖挂面的老头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

“可能是想溜吧?故意把我们引开。”旁边化妆成卖冰糖葫芦的小伙子笑嘻嘻地说道。

旁边众人非常鄙视地看了小伙子一眼,难道就只有明里盯梢的人?裴矩他就是长了翅膀想必也脱不了身吧。

就是在这样的猜测当中,这些小贩都非常主动地去了平杨浦,他们要先去把情况摸清楚。

裴矩突然间贴出这么奇怪的告示,很明显是有诈的,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谁都不想打没有准备的仗,早去总有早去的好处嘛。

众人都走了,裴矩终于自由了。

当天夜晚,裴矩一身黑衣打扮从后院的大树上轻飘飘地飞了下去,一直飞到了院子外面,几个闪身便已经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叱吉设居住的客栈已经清空了,叱吉设把客栈包了下来!

他不想再发生上次的事情,他不想本来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又被一个店小二甲乙丙丁泄露了出去!

把整个客栈包下来虽然贵点,可是也有贵的好处,起码,服务更周到了,起码,说话也方便多了。

“没想到裴矩竟然这么大方,竟然敢贴那样的告示。”叱吉设笑着喝酒。

身边的手下纷纷拍叱吉设的马屁:“可汗出手,定能把藏宝图再次寻回!”

“可汗有了藏宝图之后就可以招兵买马了。”

“可汗威武!”

“可汗,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裴矩这老家伙狡猾的很,他这么做大隋天子肯定会有意见的,可是现在杨广并没有说什么,这事情有古怪啊。”虽然狂妄,可是叱吉设毕竟不是傻子,他隐隐觉得这是个阴谋。

“可汗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吧,大可汗就要来了,只要大可汗来了,这儿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叱吉设笑着说道。

“可汗说的是,可是如果大可汗在这的话,还有我们什么事?”

这里说的大可汗当然指的是始毕可汗了。

叱吉设楞了一下,属下说的没错,如果等到始毕可汗来了的话这儿的宝藏还有自己什么份呢?

“那你说怎么办?”叱吉设瞪了刚才说话的属下一眼。

“属下觉得咱们应该先下手为强,趁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平杨浦的时候,咱们把裴矩咔嚓。”那下属边说还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叱吉设相当无语啊,裴矩那么高的武功,自己这里根本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啊。

“我们这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叱吉设叹了口气说道,刚才的办法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太顾及裴矩的功夫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一个声音淡淡地传到了叱吉设的耳朵里。

叱吉设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史瞿的声音啊,这是裴矩的声音啊。

叱吉设抬头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裴矩就那么笔直地站在那,对着叱吉设笑,笑容温和,和蔼可亲。

“你怎么进来了?”叱吉设大吃一惊,他在门外已经布了十几个好手,可是裴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当然是走进来了,你的手下都睡着了。”裴矩笑着说道,很灿烂。

“你不是遇刺受伤了吗?”叱吉设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和大家开个玩笑罢了,你当真了?”裴矩慢慢走了过来。

叱吉设的心都凉了,裴矩这时候就好比是死神,叱吉设觉得自己和死神很近。

“你想干什么?”叱吉设大声喊道,他希望有更多的人听到自己声音,然后跑过来救自己。

很可惜,楼里已经空了,都是自己人,自己人里面没有人是裴矩的对手。

“干什么?你们刚才不是说想咔嚓裴某吗?裴某过来让你们咔嚓的。”裴矩笑眯眯地说道。

说完之后已经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突厥武士身边,出手如电,一抓探出,直扑喉咙,快如闪电,在那个武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裴矩的手已经收回去了,只是手指还带着丝丝猩红,那是血。

那是鲜红的血,顺着裴矩的手指往下滴,一滴,一滴,鲜血滴在地板上,发出啪啪的声响,然后噗通一声,那个武士倒下来了,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喉咙,努力想要止住从喉咙里喷洒出来的鲜红**。

剩下的突厥武士都呆住了,都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同伴,看着那双睁得比铜钱还要大的眼睛!他们知道,那双眼睛里有字,写着不相信三个字,他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快的手,他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锋利的手!

虽然他不信,可是剩下的人都信了。

那不是手,那是死神的额镰刀。

“很可惜,他杀不了我。”裴矩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轻轻擦着手,不带人间烟火色。

这也看得出来裴矩根本不把这些人当人看,杀了一个人就像是踩死了一只蚂蚁,一点内心波动都没有,这样的人才可怕。

叱吉设已经想要逃了,只是脚有些不听使唤。

“裴矩,我大哥就要过来了,只要这雁门一破,你们大隋就完蛋了,你要是敢杀了我,我大哥必定会诛你九族!”叱吉设知道自己肯定是压不住裴矩了,所以他把自己的大哥始毕可汗拉出来了。

裴矩又杀了俩个突厥武士,然后停了下来,他楞住了,似乎是被叱吉设的话给吓住了。

“你是说始毕可汗要来雁门?”裴矩一字一句地问道。

叱吉设很乖地点了点头,幅度很大,生怕裴矩没有看清楚。

“你是说始毕可汗带兵攻打大隋?”裴矩又确认一遍。

叱吉设又点了一遍头。

叱吉设心中稍安,以为裴矩终于被自己镇住了,被自己大哥镇住了。

“你和你大哥感情很好?”裴矩又杀了个人,然后问叱吉设。

叱吉设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把自己大哥都搬出来了,裴矩竟然还敢杀人!

“你和你大哥感情很好?”裴矩笑着问叱吉设。

叱吉设机械地点了点头,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那他昏迷的时候你怎么那么得意?”裴矩出手如电,又扭断了一个突厥武士的脖子。

“那他怎么没有告诉你那半张乾坤图是他故意给我的?”裴矩的手没有停过,他要杀遍这里所有人!因为他嘴巴里已经说出了许多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那他怎么没有告诉你,他写信让我杀了你?”杀完了,裴矩一手一个,一招一个,叱吉设手下的武士没有一个是裴矩的一招之敌,全部死光了。

“你说什么?乾坤图是我大哥给你的?不是你偷的?我大哥让你杀我?”叱吉设已经是傻傻呆呆了,他绝对不相信裴矩口中说出的一切,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谬!

“你还不明白吗?不杀你,你大哥用什么理由攻打大隋?”裴矩笑眯眯地抬起了手,然后挥下。

叱吉设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胸腹部已经没有了起伏。

只是那两只眼睛还睁得老大,似乎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大哥会这么狠!

事了拂身去,深藏身与名,裴矩擦了擦沾着鲜血的双手,然后一挥手,将一盏灯火震翻在布幔上面,火势起,裴矩走。

半刻钟之后,这儿已经是熊熊大火了,走水的呼喊声响遍了整条大街。

不过短短数日的功夫,高句丽使节团死的差不多了,突厥使节团死光了,和谈已经是没必要了。

秋日静好,阳光明媚,正是喝花酒的好日子,萧守仁在虫二楼喝花酒。

喝花酒的不仅仅是萧守仁一人,还有俩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这是两朵姐妹花,娇艳多姿,不相上下。

整个虫二楼里除了唐思思和唐菲菲之外自然是找不到第二对这么惹人爱的姐妹花了。

萧守仁不是来做护花使者的,他只是来喝花酒的,陪着姐妹花喝花酒。

“味道怎么样?”唐菲菲巧笑嫣然。

萧守仁叹了口气,唐家两姐妹都是睁大了眼睛,这已经是虫二楼里最好的酒了,难道萧守仁还不满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醉后只向花中睡。”萧守仁慢声慢气地说道。

听到萧守仁的话之后两姐妹都是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都知道萧守仁是小才子,没想到这小才子还变着法儿地调戏自己俩姐妹。

“好妹妹,萧大人说要在花中睡呢?”唐菲菲笑嘻嘻地拉着唐思思的手打趣道。

唐思思也不甘被取笑,伸手在唐菲菲的胸脯上抹了一把,笑着对萧守仁说道:“恐怕某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在乎两峰之间也(别跟我说这是欧阳修的,别跟我说欧阳修还没出生,胡闹而已,当不得真的)。”

唐菲菲毕竟是姐姐,没有妹妹那么胡闹,听到唐思思这些露骨的词句之后脸上已经是绯红一片,她们两姐妹只是身在风尘,可是身子还是干净的,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多多少少有着几分羞涩。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吾独爱并蒂之牡丹,花中富贵姐妹,让人心生向往。”萧守仁笑呵呵地调戏着这俩姐妹。

本来很正派的一首陋室铭被萧守仁念出来之后味道全变了,出入风尘这么久,唐思思两姐妹自然听得懂萧守仁的言外之意,都是羞红了脸。

“曲径通幽不曾有,禅房花木难逢春。”唐菲菲也是才女,笑嘻嘻地表示自己俩姐妹都是未经事的处子,不会那么容易就从了萧守仁的。

萧守仁听到这话之后夹了一口鲈鱼,入口则化,确实美味。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谁开?”萧守仁把杜老先生的诗提前发扬光大了。

“襄王若有意,扫榻待君来。”唐思思小脸通红笑着说道,说完之后还一副任君多采撷的模样,着实是让人怜惜。

“神女如有心,当知一片情。”萧守仁抓起唐思思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