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苍越的归来,对于楚家来说,几人欢喜几人愁。

尤其是对于楚家的那些族老来说,楚苍越归来,对他们地位的打击,才让他们愤然震怒!

什么时候,楚家是楚苍越说了算了?

什么时候,堂堂长辈还要对着一个晚辈卑躬屈膝了?

什么时候,楚家的未来就由楚苍越决定了?

“小子你想要自我覆灭,不要拉上楚家!”某族老怒吼。

他们不仅气楚苍越,也气楚天浩,身为堂堂楚家家主,而且还是由他们亲手选出来的家主,竟然在暗中成为了自家侄儿的走狗!表面上虽然是丢了楚天浩自己的脸,但反过来想,何尝不是破坏了楚家长幼尊卑的规矩?

于是,他们决定反击,给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点儿颜色看看!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族老们的确是德高望重,可他们飘飘然太多年,以为自己的地位很稳固,殊不知,楚家的各大重要位置,早在悄无声息之间,就被换掉了人,楚苍越的手段堪称润雨细无声,不知不觉间,偌大的楚家,便已经被他掌控了。

族老们,也就这样被他给架空了,反击?哪来的实力?

楚天浩笑眯眯地将族老们的碰壁以及不甘心的怒吼看在眼里,表面上孝顺地劝慰几位老人家,但心里却是暗爽不已,只觉得这些年来在这群老东西身上受到的气都给出了!

楚天浩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见到这样一幕,他对楚苍越自然是更加的服帖敬畏了。

反正他自问是做不到这一步的,而楚苍越的手段,除了让他觉得敬仰,也只能让他觉得恐惧。

至于曾经记忆中那个脆弱孤独的小少年,早就被抹去了。

楚苍越,也不再是他们记忆中的楚苍越了。

整个楚家,也很快地接受了楚家权力新旧更迭的事实,一群从前还看不惯楚苍越的少男少女,现在看到楚苍越就绕道走,生怕楚苍越记着当初自己为难他的仇,然后针对自己。

他们当然是想多了,楚苍越现在正是繁忙之际,自然不会在意几只小蝼蚁。

哦,当然,踩死了也就踩死了。

在这个时间里面,唯一能够让他牵挂的,大概也就是那个远在燕京,一颦一笑都勾动她心的女子了。

他是看着她一点一点从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出落成风华绝代的惊世美人,楚苍越永远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华丽辞藻,放在自家晏晏身上都无法形容她的美丽。她美得太浓烈,让他想要直接将她藏起来,只属于自己。

可外表也不是全部,楚苍越爱她的美丽容貌,也爱她皮囊之下的那个名为沈晏的灵魂。

爱她的灿烂,爱她的光芒,爱她给自己生命带来的温暖。

他们只是对的人,相遇在了对的年华,无关其他。

如今,楚苍越对于重新打回燕京的期待,并不仅仅局限于那张帝座了。

他更加期待,她穿着一身火红嫁衣,凤冠霞帔下面美得惊人的脸,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想着那样的场面,楚苍越觉得这些天来的身心疲惫,都不是问题了!

不过,沈晏现在却笑不出来。

她沉默着,一脸黯淡。

她从未想过,她与她,两人居然会走到这个地步。

沈晏的精神有些恍惚,似乎回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两人都无忧无虑,自由快乐——现在沈晏还是很快乐,但是她呢?是什么改变了她呢?

看到她,沈晏仿佛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也是疯狂地爱着那个人,爱他到恨不得付出一切,最后连自己的家门都搭了上去,后悔莫及却再也无法弥补。

沈晏本应该生气的,但是她的模样却让沈晏生不起气了,因为沈晏总觉得,本来属于自己的厄运,落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她才会这般失常……

她摆了摆手,示意侍女们不用上来拉开易怡。

易怡鬓钗凌乱,精心抹着香粉的脸却被泪水弄得一沓糊涂,那张本来应该喜庆笑着的圆圆脸儿,不知何时瘦成了瓜子脸,消瘦的颧骨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大了,却空洞无神,拉着沈晏哭诉。

“你放开他,你放开他好不好,晏晏,我真的好爱他,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爱他,为什么他就不爱我,为什么!”她嚎啕大哭,扯着沈晏的衣袖,将沈晏的身子都拉着摇晃。

沈晏垂着眼:“怡,你与方澜的事情,为何要找上我?”

易怡泪眼朦胧地看着沈晏:“你不知道吗?他喜欢你!我爱他这么久,却发现他喜欢你!他收藏你的画,像宝贝一样放着,碰都不让碰,他甚至……”他甚至会在好不容易的休息日,呆在某条街上的茶馆一坐就是一整天,只因为听说你有可能会出现在那里,而那个茶馆是能够看到整条街的地方。

曾经易怡以为自己是不会在乎的,她以为就算是方澜喜欢着沈晏,可沈晏她了解啊,是不会喜欢方澜的,而她也有很多的时间来收复自家相公的心。

所以,在得知了这个事实之后,易怡只有片刻的低落,又很快重振。

因为,她才是方澜的妻子,与他相伴终老的,也只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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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那个时候,易怡是没有怪沈晏的,沈晏的事情她清楚,她不可能跟方澜有什么,而且她对方澜也没有任何关心,这一切也与她没有关系。

可是时间的流逝,让易怡看清楚了方澜的心。

她低估了方澜的执着。

而她的等待,也变成了无望。

说出去可能没人会相信,谁会相信,堂堂易府的嫡女千金,嫁给了表面上风光实则卑贱的王府之子,成亲一年,她都还是完璧之身!

方澜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云端之上可望而不可及的神,永远都不是她能够触及的。他没有喜怒哀乐,他只是清冷如水,他就像是一幅画,而她则是永远触碰不到他的温度。

无望的守候是会让人发疯的。

易怡不知怎的,居然冲到了沈晏这里来大闹!

“那又如何?”沈晏一脸平静,根本没有有一丝的动摇。

方澜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她早就彻底放下,曾经被方澜疯狂占据的那个位置,现在属于另外一个人。

易怡狼狈地看她,微微怔愣。

“易怡,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应该知道的。”这是沈晏第一次这般严肃地叫易怡的全名,这样开口,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瞬间就拉远了很多很多。

易怡无言,只是忽然想起了两人之间的很多事情。

一起闲聊八卦,一起偷偷喝酒,一起纵马畅游,一起畅快欢笑……

她浑浊的眼睛仿佛有点点杂质沉淀,最后恢复了清明。

她颓然地坐在那里,抓着沈晏衣袖的手松开,浑然没有了贵女千金的模样。

“是我鬼迷心窍了……”她叹了口气,闭着眼睛,痛苦地皱着眉。

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冲过来找沈晏,沈晏一开始甚至还是兴奋地拉着她要跟她说一个人,结果她压根儿没有听进去,开口便是一顿扑头盖脸的哭闹。

沈晏看着她的眼神,也从震惊,受伤,再到沉默。

易怡捂着脸,哭了起来:“对不起,晏晏,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从没有想过你会和方澜有什么的,他喜欢你是他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也不是你的错,我不是想要怪你的……”

她哭得很厉害,不是之前疯婆子一般的哭闹,而是真正的痛哭流涕,撕心裂肺。

可是沈晏的心,还是冷了。

许久之后,她蹲了身去,拍了拍易怡的肩膀。

“我知道,不怪你。”她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心上被划开的那道伤口,还是会留疤的。

有些东西,离开的,就不会再回来。

易怡离开沈府的事情,也知道得很清楚。

她被小侍女扶着上了马车,临别之际转头看了一眼沈府得匾额,眼前一花,她仿佛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少女,冲着自己笑得灿烂。

易怡一愣,差点儿脱口而出喊一声“晏晏”,但是很快,她发现那只是幻觉。

沈晏以前每次都是恨不得将她送上车跟她一起回去的,这一次,她却没有出来,也没有站在府门口笑着送自己离开,只是淡淡的一句“慢走不送”,两人的距离,彻底被拉开了很远。

没错,也许爱情很重要,但人的一生,只为爱而活吗?

易怡坐在马车上的时候,眼前恍惚,想起自己为了方澜做的所有事情。

从不顾家人的反对,伤害了爹娘的心,到一意孤行地嫁给他,定亲前一晚,爷爷才曾经郑重地问过自己,那时候她除了满心能够与方澜在一起的欢喜,竟然是看不到爹娘眼中的伤心,与爷爷眼中的无奈。

因为她的出嫁,易家被别人指指点点说“女儿嫁不出去赶着贴上门”,她都知道,但是她都无视了,易家的名声为此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知道,也还是无视了。

或许,她应该看清楚一些东西,拨开眼前的迷雾,找一找属于自己的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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