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苍睿离开,原本还有些倦意的沈晏也是一扫睡意,喝了一口半夏为自己倒的茶润了润嗓子,更是清醒了几分。

半夏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沈晏,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小姐多么漂亮有朝气的人儿,如太阳一般炽烈的她,此时竟然生生折去八分光芒,只余弱柳扶风的娇花脆弱之感,这本不应该出现在小姐身上的!

沈晏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轻轻笑开。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应该庇护你,你何须介怀?”沈晏抬着下巴,理所当然道,就算面色如此苍白,她的双眸仍然熠熠生辉,璀璨若星。

半夏被沈晏霸道蛮横的话给逗笑了,上前为她扯了扯被子,语气中多了几分宠溺——

“是是是,小女感激不尽,还劳烦小姐您以后也多多照顾小女了!”

“那是当然!”沈晏说完,又想起另外一事儿,便问道,“对了,这次找了逍遥庄对你动手的人,真的是你师门天山派的人吗?”

“这次对我动手的人是逍遥庄?”半夏也感到吃惊。

沈晏点头:“嗯,出动的人还不少。”

半夏面带苦笑:“没有想到,那些师伯师叔们,还有能力请得逍遥庄的人出山,来捉我这么一个小女子。”

她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眼中带上几分凄凉和悲哀。

沈晏顿时眯眼,带出几分煞气:“果然是你师门的那些人!”

半夏叹了口气:“他们也是按捺不住了,听着我师父的死讯,便想着要从我这里动手,抢夺丹书。”

半夏的师父虽然是天山老人,但在天山派中,他就是一个闲散长老,没什么实权,可地位很高,就因为天山老人一派独传的丹书。

作为千百年来集医学之大成的丹书,其精妙与神奇,对于每一个医师来说,都是无比诱惑,如同仙丹妙药般的存在,朝闻道,夕可死矣。

当世所知传承有丹书的,就是天山老人一脉,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可天山老人在的时候,没人敢打这个主意,更没人敢动天山老人唯一的弟子半夏。

天山老人不仅武功独步天下,而且在江湖朝堂上,有不少人都曾经承了天山老人的情被救过命,这一动,便牵扯出来的,便是天山老人背后隐形的庞大人脉,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人或势力飞灰湮灭。

没人敢做这样的事情,却不代表没人不想。

自从此前天山老人闲云野鹤地游走山川去也,所有的焦点便落在了当时江湖上名气正盛的小医仙半夏身上。

半夏感受到压力,便悄然隐匿,回到门派中,以为师叔师伯念在师父的情面上,会给她三分庇佑,谁知道,这是才出了狼窝,就进了虎穴,师门的师叔师伯们,早就对她手中的丹书虎视眈眈,碍于师父天山老人的威名才没有直接动手抢,但旁敲侧击也对她说过许多次。

想起来半夏便是要忍不住冷笑——真当她是三岁小女孩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那么明显的暗示,还说着是为了自己好,一个个鸡鸣狗盗之辈,哪里担得起一句师伯师叔!

不愿意呆在天山派中的半夏,偷偷离开天山,找上了距离天山最近的西关城,想要在将军府求得一丝庇佑。将军府横霸边疆,无人敢犯,江湖上的人更是不敢触其威名,对半夏来说可谓是最安全的选择。

就这样,适逢其会地遇上了小姐,也是她的幸运。

之前半夏常年呆在将军府中不出门,就算出去也是同沈晏一起,那些人哪里敢打半夏的主意?偏偏这次半夏一时不慎落了单,才被逍遥庄的人钻了空子。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天山老人传出的死讯。

关于半夏背后的这些事情,在最初跟了沈晏之后,便与她说了清楚,沈晏也是知道所有的,却还是选择将半夏留在了自己身边。

半夏一说她便明白过来。

“那些人……可你师父的死讯又是怎么回事?”

一提,半夏的脸上便多了茫然:“我是从逍遥庄那群人身上听来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变得无力。

她紧了紧手,也是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没有恐慌,没有害怕,没有担心,没有愤怒,就是——一片空白。

天山老人对她来说亦师亦父亦友的存在,她之前相信师父是游历山川去了,就算担心,也不会觉得这天下有谁能害了他,心里甚至还有几分被父亲丢下的小女儿的抱怨娇气。

但现在……

沈晏伸手将半夏拉到床边坐下,也是这一抓,才发现半夏的手冰凉得有多么可怕。

“不要担心,也许只是假消息呢,毕竟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不是?”沈晏安慰她。

半夏摇头,模糊的眼中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不,不会的,我知道,如果天山派的那些人,不是确定了这一点,怎么也不会贸然对我出手的,只有没了师父,只有没了师父……”

她清楚这一点,却又不愿意去承认。

半夏最后伏在沈晏的膝头嚎啕大哭起来。

两人的年龄如同掉了个个,沈晏倒是成了长辈,安慰着半夏这个伤心的小女孩。

晏没有说什么,她清楚生命中的支柱轰然倒塌的感觉,如同心口上被撕裂了一个怎么也无法愈合的大洞,周围一切都变得茫然而恐怖,自己则如同飘荡浮萍再也找不到依靠。

这时候,不需要义正言辞的空洞安慰,只是想要好好发泄一场,眼泪也是一种发泄的方式。

半夏也许哭一场,还会觉得更好。

不记得半夏到底哭了多久,只知道她哭着哭着便伏在那里睡着了,瘦弱纤细的她缩在沈晏的脚边,脆弱得如同猫儿。

还是沈晏将她放在了床铺里面,与自己睡在了一起。

床铺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沈晏自己也躺了下来,看了看旁边半夏仍含一丝悲戚的侧脸,握住她冰凉的手,自己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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