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未上任说客纷至 上

吃过中午饭,原小生正准备在离开湾子乡之前,再到各景点看看,牛小枝却跑了过來,说外面有人找,原小生问是谁,牛小枝说自己也不认识,是个四十來岁的中年人,个头不高,戴副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原小生想了想,好像也不认识这么一位,就让牛小枝把來人请进來,

來人进來便自我介绍道:“原县长,你好,我是咱们条山县信访局的范金盛,这个时候來打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端了一下眼镜,脸上似有难色接着道:“不过……也实在是无奈之举,请你不要多心。”

前段时间,原小生已经通过网络等各种途径,对条山县的情况做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知道这位范金盛是条山县信访局局长,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副县长在沒有上任之前,偏偏是这位信访局的局长來看自己,要说人家一个局长巴结自己一个副县长,也沒有什么意义,就揣度着,笑了笑道:“范局长能提前來看我,我感到非常荣幸。”说着给范金盛让了个座,又让牛小枝上茶,

范金盛却笑了笑,转移了话題道:“來之前就听说原县长非常年轻,想不到会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有三十多岁哩。”话里无形中透着一股对原小生这个副县长不信任的意思,

这话原小生就不好接茬了,却也不能不说,思虑着道:“所以我过去之后,还要向你们多多学习,也希望你们这些老前辈们能够不吝赐教啊。”

范金盛急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原县长能够到我们条山县任职,实在是我们条山五十万人民的福气。”沉默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就把话題开始往正題上引了,道:“条山这二年实在是……有些话我要是说重了,请原县长千万不要见怪。”

原小生见范金盛吞吞吐吐的,知道他绝不会平白无故來自己,肯定有什么话要给自己这个未上任的新官说,也想正好想借此机会,提前了解一下条山县的情况,光听王云平说条山县乱的厉害,比河湾县有过之而无不及,却不知道到底是个怎么乱法,就鼓励道:“范局长,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今天咱们哪儿说哪儿了,我也当你从來都沒有來过。”又笑了笑道:“范局长,以后咱们就是不分你我的一家人了,我也是条山人民中的一员吗。”

范金盛知道说话不注意,产生了口误,说了一个“我们条山县”,让原小生产生了误会,就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是是是,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了。”略微思考了一下,接着道:“我就从条山县这几年的情况给你说起吧,从改革发展伊始,条山县算是走在整个沂南市发展前列的,虽说跟长平市和沂水县沒办法比,但是全县的整体经济水平,还是能说的过去的,经济总量,跟晋侯区不相上下,究其原因,关键还是当时的班子团结,大家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搞了几个比较大的项目,把经济发展起來了,随后的城区建设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后來矛盾就越來越多了,特别是樊书记和陈县长上任之后,全县经济整体几乎沒有什么发展,甚至出现了严重倒退现象。”

此言一出,原小生多少感到有些纳闷,按理说下面一个局的局长,即便是对县委书记和县长有什么不满,也不应该无知地在一个副县长跟前说三道四,更何况这个副县长还沒有到任,就更不应该口无遮拦了,那他的目的究竟何在呢,总不至于是个愣头青吧,原小生心里胡乱猜测着,却一时也弄不明白范金盛到底要干什么,

范金盛抬头看了原小生一眼,见原小生脸上并沒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就继续道:“并不是我嚼舌根子,要在你这里说樊书记和陈县长的坏话,实在是这两个人把一个条山县搞的太不像话了,就拿樊书记來说,从上來开始,就是抓权,无论是人事权,还是财权,都要抓,这样一來就引起了陈立东的不满,随之就出现了拉帮结派的现象,发展到现在,几乎是县委县府两张皮,无利可图的事情沒人管,有利的事情争着管,每个人都有一帮自己的人,经常是剑拔弩张,把全县搞的是乌烟瘴气,

就拿临山街的拆迁问題來说,已经在常委会上研究通过了,拆迁的工作也都就位了,到拆迁的时候却出了问題,老百姓嫌补偿标准太低,以提高补偿标准为由,阻挠拆迁工作,围在县府门讨说法,这看似很正常的事情,背后却是樊凡和陈立东之间的较量,对于拆迁方案,樊凡并不认可,樊凡认为从县城整体发展和全县的经济发展状况來看,觉得现在拆迁,时机还不成熟,缓二年再说,陈立东却认为此时如果不拆迁,就会错过最佳的拆迁机会,一方面,随着物价的增长,以后拆迁可能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在拆迁补偿款这一块也要比现在花费更多的钱;另一方面,现在正是房价的上升时期,此时拆迁,可以把政斧的受益最大化,第三是国家的政策一直在变动,今后到底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更深层次的问題是,陈立东在拆迁工程招标的过程中,独断专行,沒有给樊凡打任何招呼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定了下來,引起了樊凡的极大不满,下面还有人说,樊凡是因为沒有收到好处,才故意刁难陈立东的,也有人说,陈立东长期以來不把樊凡这个县委书记放在眼里,最终矛盾全集中在拆迁问題上爆发了,甚至有人说,樊凡和陈立东为了一个女人才搞的剑拔弩张的,总之说什么怪话的都有,

大老板和二老板闹的不可开交了,下面人也各自为政,吃拿卡要这些小问題层出不穷,给你举个例子來说,今年年初,城关镇农民赵三平打算建鸡棚准备养鸡,城关镇镇政斧的司法所所长知道情况后,找上门,强行以高于市场价格给人家推销建筑材料,人家不要便找供电、水利部门,拉闸停水,赵三平实在忍不下去,跑到信访局告状,他竟然嚣张地威胁人家,再告状就把人家抓起來,

这看似简单的问題,背后却是一只只黑手,后來事情闹到县纪委,纪委最后的处理结果竟然只给了这个司法所所长一个调离工作岗位的处分,沒有多长时间这个司法所所长就又到另一个乡镇上岗了,而且官升一级,摇身一变,成了副乡长,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在条山县数都数不过來。”

说到这里,范金盛摇头苦笑着道:“原县长,给你说句实在话,我这个信访局长有时候是真不想干了,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整天搞的那些保持先进姓、纯洁姓教育目的何在,意义何在,是要教育我们的党员干部,还是别有用意。”

原小生见范金盛说话已经失去了底线,急忙制止道:“范局长,这话可不能乱说,不能因为下面的一些小问題,就丧失对党的信心,就否定党的领导和决策,更不能扭曲地理解中枢的意图。”沉默了一下接着道:“改革发展三十多年來,社会是出现了不少问題,一些事情确实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是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大方向还是正确的,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依然沒有改变,作为一名**党员,这一点,我们一定要坚定信念,我相信在条山县,像你这样有正义感和使命感的干部也大有人在。”

在不了解具体情况的前提下,原小生不会对任何事情、任何人做出任何评价,只能从大的方向跟范金盛谈一谈,范金盛今天所言,毕竟是他的一家之言,条山县的实际情况究竟如何,还要等自己去了之后才能明白,过早的下结论,只能使自己这个副县长,在沒有上任之前就陷入被动,

范金盛冷笑了一声,显然对原小生的话并不满意,说话就带了情绪道:“我并沒有否定党的领导和决策,作为一个县里沒有实权的芝麻绿豆官,我看不了那么远,也考虑不了那么多,我只是觉得长此以往,我们这个党肯定是要出问題的,起码在条山县肯定是要出问題的,这并不是我的一家之言,前段时间,民政局的一个副局长跟我闲聊的时候,感慨地说,国家施行村民自治二十多年來,在农村里,党的战斗堡垒就彻底垮台了,我们的党员能当选为村长的,一年比一年少,有些村甚至出现村民宁愿选神婆神汉,也不选党员的现象,

原县长,发人深思啊,这难道就不是危险的信号吗,你想想,如果我们的乡镇长、县长都搞明煮选举的话,有多少党员能当选,我们党的领导地位,还能不能保得住,我觉得这真是个未知数。”

见范金盛的话,越來越偏激了,原小生只好含糊地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題笑问道:“范局长爱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范金盛显然沒有意料到原小生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題,愣了一下,回答道:“原先是县棉纺厂的工人,前几年体改的时候下岗了,现在在街上摆小摊,卖内衣。”

一个信访局局长的老婆在大街上摆小摊买内衣,这让原小生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然而从范金盛的神色上并看不出來,他有任何说谎的意思,就笑着试探问道:“你一个大局长,老婆却在大街上摆小摊,你就不觉得脸上不光彩吗。”

范金盛淡淡地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光彩不光彩的,劳动吃饭,靠双手挣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别人的老婆能在大街上摆摊,我范金盛的老婆怎么就不能在大街上摆摊了。”随即又将话題转移到了条山县的问題上道:“给你实话实说吧,其实我这次过來,并不是我本人的意思,而是李天亮书记让我过來的。”

李天亮是条山县县委常委、副书记,今年刚刚四十岁,条山县政斧公众网上有他的照片,排在县委书记樊凡和县长陈立东的后面,应该是条山县的三把手,大眼睛,四方脸,跟中枢某位领导有点像,

范金盛此言一出,原小生心里就有些数了,范金盛次來并不是拜码头的,而是县委副书记李天亮的说客,不管李天亮的动机何在,起码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位县委副书记,想把自己这个副县长拉到他的阵营里面,为他摇旗助阵,由此看來,条山县还真乱的可以,并不是樊凡和陈立东两个派系,起码还有一个李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