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风云起云蔽曰遮 7

敷晓燕情绪有些激动,却还是忍住了道:“原市长,并不是我故意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你也知道,这都是上届班子遗留下來的问題,只不过在我们这一届集中爆发了,老百姓打着旗号说要讨要四千万救灾款,可我根本沒见过什么救灾款,要是不信,你可以让人去查我这的账,我真是冤死了。”说着竟眼泪汪汪了起來。

原小生笑着安慰道:“晓燕,你不要激动,我并沒有说是你的责任,只是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情况。”接着正色道:“那么这四千万救灾款,你总应该知道一些吧,不妨给我说说。”

敷晓燕抹了一把眼泪道:“关于四千万救灾款,我倒是知道一些,之前因为四千万救灾款闹的沸沸扬扬,省纪委都下來人查,所以我上任后就查了一下财政所的往來账目,去年冬天县财政确实给乡财政划过一笔款,不过并不是四千万,而是三百万,名目也不是救灾款,而是农业补贴款,后來,我觉得救灾款可能会走民政手续,又查了一下民政办的往來账目,也根本沒有这笔救灾款,我就想从侧面了解一下情况,单位的人对此却讳莫如深,谁也不愿意给我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乡长太年轻,还是个女的,主要还是学习,赵书记也一再警告我,不要多事,我也就沒有继续深究。”

按照敷晓燕的所说,乡里根本沒有收到过着四千万的救灾款,那么上次省纪委调查的时候,为什么要拘留上届党委书记马水生和财政所所长呢,这似乎又有些不合情理。

原小生并沒有在这个问題上一直纠缠,继续道:“那你说说群众围攻乡政斧那天的具体情况吧。”

敷晓燕便老老实实将那天闷娃等人带着一千多号人围攻乡政斧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说的时候,当然将自己跳窗户逃跑一节隐去了,也不知道赵东林已经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给陈安国说了一遍,而陈安国也给原小生说了,便刻意吹嘘,将马俊杰跟群众理论的事情,说成了自己。

原小生就呵呵笑问:“敷乡长,我倒是听说当时乡政斧有人吓得尿了裤子,不知道这位同志是谁。”

敷晓燕这才知道赵东林已经将情况汇报过了,竟然沒忘记汇报自己的丑事,真真是可恶至极,却也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尴尬笑了笑道:“这我倒是沒听说,恐怕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讹传哩。”

边谈边行,车队很快就到了下马乡政斧门前,尽管原小生早有心理准备,但面前的场景,还是让原小生感到非常震惊,两扇不锈钢门已经被彻底推垮,扭曲地靠在墙上,院子里的一片狼藉,那栋三层楼宇更是到处伤痕累累,玻璃几乎被破坏殆尽,墙壁上到处可见烟火留下的烧焦痕迹,现场当然被武警彻底控制了起來。

走进楼宇,依然能味道一股浓烈的焦味,沒有被烧尽的桌椅横七竖八地躺在楼道内,电脑、复印机等办公设备,大多被扎成了零件。

原小生实在难以想象,这会是一帮农民干的,这简直跟土匪、强盗沒有什么区别,他们即便是要发泄心中的愤恨,也沒有必要搞出这样的事情啊,难道我们的农民兄弟素质真的就低劣到如此程度,真是让人痛心啊。

敷晓燕今天也是头一次看到被破坏后的乡政斧,一股怒火忍不住窜了上來,指指点点道:“原市长,你看看,你看看,这帮刁民猖獗到了何种程度,这可是乡政斧啊,代表着党和国家的权利,他们竟敢这样肆意破坏。”

这时赵东林也跟了上來,愤慨道:“是啊,原市长,他们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又转身对身旁的副县长王明道:“明县,我看这帮刁民已经到了必须严厉整一整的地步,如果继续这样放任下去,今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來呢,今天是乡政斧,明天说不定就是县政斧、市政斧,再往后,要造反也说不定。”

王明点了点头,却沒有发表意见,指了一下原小生道:“赵书记,你不要这么激动嘛,听听原市长怎么说。”

原小生却一言不发,一直从一楼看到了二楼,每个房间都认真地看,不时转身问身旁的敷晓燕一句,最后在二楼一间装了防盗门的房间内停了下來,问敷晓燕道:“敷乡长,这里应该是财政所吧。”

敷晓燕点头道:“这里是财政所。”随之四周看了一圈,因为装了防盗门的不光是财政所,档案室也装了防盗门,而且都是狼藉一片,不知道面前这位原市长怎么一下子就猜出來的,便疑惑问道:“原市长,你怎么知道这里是财政所呢。”

赵东林却在一旁打趣道:“晓燕,你不知道,原市长有火眼金睛哩。”

原小生呵呵笑了两声道:“我可不是孙猴子,也沒有什么火眼金睛。”却不说是如何看出这里便是财政所的办公地。

走进书记办公室,赵东林望着墙壁几乎哭喊了起來,墙壁虽然有些烧灼的痕迹,但还能从印痕上看出來,那里明显曾经挂过一副字画,现在却沒有了,是烧毁了,还是被人拿走了,不可而知。

原小生沒好气道:“赵书记,乡政斧被扎烧成这个样子,都沒见你哭喊,难道那副字画就那么值钱。”

赵东林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急忙解释道:“原市长,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幅字画,嗨,还是算了吧,在我任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沒脸再挂了。”脸上却还是一副万分沮丧的样子。

原小生厉声质问:“你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还沒脸挂了,你还知道要脸啊。”

赵东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窘在那里,脸红的跟猪肝似得。

身旁的副县长王明就上來替赵东林解围道:“原市长,你是不知道,赵书记这里原來挂一幅字,上面写着‘公正廉明’四个大字,是当年雍正皇帝做阿哥的时候亲笔所提,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啊。”

原小生不屑道:“这么值钱的东西,赵书记敢挂在办公室,我看要是雍正爷的真迹,早被你们这些人顺走了。”

王明见原小生打开了话匣子,也就放开了,道:“不瞒原市长你说,这幅字很多人都惦记过,向赵书记索要,可赵书记看的比他的命都值钱,谁要都不给,说什么是他家传的,慢慢也就沒人要了。”

原小生转身看了王明一眼不客气道:“这些人中,是不是也包括你明县长啊。”

王明嘿嘿笑了两声,沒有正面回答原小生的问題,同时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一圈转下來,已经很难找到一间完好的办公室,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一些损害,特别是财政所和敷晓燕的办公室,里面的东西几乎被全部烧毁,特别是几个文件柜,似乎被人故意将里面的文件拿出來烧过,这让原小生隐隐感觉,此次群众围攻乡政斧,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其中必然还有别的隐情。

从楼上下來,原小生转身问身后的王明道:“明县,冯大福所在的报社有人过來了吗,情况怎么样。”

王明上前一步道:“冯大福的事情,一直是宣传部和警局在处理。”马上想起警局局长刘惠明就在身后,转身向招手让刘惠明过來,重复了一下原小生的问題。

刘惠明道:“冯大福所在的报社到目前为止还沒有人过來,不过他们说下午就能赶过來,并且嘱咐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冯大福尸体。”

原小生问道:“那现在冯大福的尸体停放在哪儿,还在宾馆吗。”

刘惠明道:“因为是涉外事故,陈书记和县里的领导都非常重视,接到报警后,就命令我们警局封锁了现场,我们对现场进行了初步勘察后,并沒有挪动冯大福的尸体,目的还是怕人家外国人來了后说不清楚,给市里领导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原小生点了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冯大福的死因一定要调查清楚,给人家报社一个交代,即便是暂时查不清楚,也不要搬动尸体,避免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院子里,王明请示道:“原市长,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布置警力,抓几个闹事的群众审一审。”

原小生想了想道:“抓人的事儿,我看还是算了。”又问敷晓燕道:“你刚才给我说的那个闷娃,是哪个村的,跟市里上访闷娃,是不是一个人。”

不光是敷晓燕,赵东林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眼睛瞪的铜铃般大小,上前问道:“怎么,闷娃去过市里,原市长,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敷晓燕和赵东林的表现,让原小生也颇感不解,按照信访案件的常规处理办法,闷娃等人到市里上访的事情,市信访局接待后,应该第一时间跟汾城县委取得联系,汾城县委再转交下马乡处理,现在下马乡一二把手对此事竟然丝毫不知。

“敷乡长,赵书记,你们不知道闷娃到市里上访的事情。”原小生反问了一句。

赵东林一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道:“丝毫不知道啊,原市长,这我还能骗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