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老人开天辟地,让属于后世传奇的欲界仙都在那青莲黑树枝之间浩浩荡荡的迸发出来,无穷无尽的光芒,数不清的黑暗,精彩纷呈。

时间让时代继往开来,记忆随着岁月慢慢斑驳,只剩下只言片语,简简单单的零零散散诉说着本来就是虚无的一切。

黑树枝变得顶天立地,开天辟地一神树,巨大到就是上面的树纹都像是一条条高大蜿蜒的山脉,上面陡然露出一道缝隙,从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明。

黑暗与光明,极度排斥的力量从黑树枝里汹涌而出,天地大炽,但是依旧荒芜。

青莲绽放,片片斑斓花瓣从东阳老人身前飘起,于是万事万物接踵而出。

看着渐渐覆满生机的世界,东阳老人一声慨叹,面露笑容,但是陡然发现世界不稳,将要崩溃,于是准备以身舍道,可是意想不到的天地之根和魔影之树出现,本应为世界而生,因世界而亡的创世神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可是成长幻灭为天地万物之真理,强大如东阳老人一般也要无可奈何地作出抉择。

生来便是为天地,因天地而亡又有何不可?

东阳老人就此以身融道。

圣龙立轩在七彩甬道间,不像是迷失,倒像是在顿悟的前一刻浑浑噩噩,步步不着思考便迈出,过白雾,越青莲,门户大开,入古轮台,圣龙立轩愈发迷茫的眼神都没有一丝松动,直到真正的迈入才知晓自己又来到一个自己一直在期待,可是又纠结是否应该进入的空间。

短短时间内,圣龙立轩进入过许多飘渺的地域,见到本应存在于历史,雕刻在无人出落的深山老林崖壁上的传说人物,历史的片段被一层层剥离,清晰又残忍的对他娓娓道来,没有直说目的,但是生来便是聪明人的圣龙立轩又怎会不知道已经开始向自己垂直落下的重负和无边愿景呢?

圣龙立轩一直以来对人生下来就有其特定的使命这句话嗤之以鼻,不置可否,乃至于轻蔑的微笑,嘲讽的摇头,总而言之,在他心中,人的命运不可捉摸,使命也就应该是人杜撰,当笑话来说倒也有趣,可若是真正当真,不仅无趣,反而令人生厌。

人之脾性,大多温顺,吃软不吃硬,你说我应该做,我愤怒的咆哮,我只为自己,他人死活与我有何干系?

圣龙立轩就是如此,不过不善表达,他人对他说有使命有责任有义务去做某事,圣龙立轩不拒绝,口头上可能会迫于压力答应,只是渐渐地选择遗忘和忽略,不过在夜深人静,难以入眠,在**辗转反侧,望着屋外射进的清冷月光或者零星星光,都会不自禁的想象自己的未来在何方,自己是否会真的迫于压力走在他人希望他走在的道路上。

曾有一晚,圣龙立轩实在无法入睡,便起床,显现出石剑,抚摸着上面的斑驳花纹,繁密的道韵,青绿色的剑身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诡异,圣龙立轩轻声道:“人之超然物外之上,而最为天下贵也。”

《紫傲中天》第七卷,神灵涅槃篇,承受九道天雷,便可破除魔王的圈套这一锁住圣龙一族数十万年的诅咒,圣龙立轩曾在无人的时刻怔怔出神,嘲讽的看着天空,飘然道:“我愿承受天雷,只是这天雷,在哪呢?”

能破除诅咒的天雷当然不是每逢乌云密布打雷下雨就轰隆的雷鸣了,真正的天雷极为难得,靠的是因缘际会,这也是圣龙豪愿意圣龙立轩在这般年纪就四处游历的原因之一,凭借圣龙一族的底蕴,当然有方法找到导引天雷的秘法,只是代价太大,多有不值,更不要说未曾经过历练,**神魂都没有坚韧到极致的圣龙立轩能够承受住传闻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便可毁天灭地的天雷。

就这样,时间似乎被虚度,圣龙立轩来到了铁令山脉,进入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古轮台,在这里,奇异的空间中,他见到一个熟悉却陌生的身影,看到了一个想要倾听可是更愿意诉说的古老传说。

这是一双在宇宙星月中看过世世代代悲欢离合的深邃眼眸,里面不带沧桑,不含无情,如此清澈,如此动人。

圣龙立轩能够读懂这双澄澈到大无畏大无私的眼眸所想说的话:“我看护着世人,不是因为我有多崇高,只是我喜欢,喜欢这个世界充满光明,充满岁月沉淀后的明与成长。只是,在那许多年以前,我便要离去,永永远远的逝去,少有人能够再度看到我,再度看到我的也将不会见到真实的我,可能只是一口气、一个眼神、一片光影、一缕道韵,然而已经足够,我只想对那有缘人轻声诉说我最想说的一切,这一切饱含着我的酸楚无奈和希望:‘如果有可能,我愿做这世间受庇护的一员,只是守护,太过劳心了啊!’”

圣龙立轩看着东阳老人留下的一道虚影,依旧是金色龙袍少年模样,盘坐在古轮台上,台下有一朵莲花托载,在其身后是一幅幅变换着人间百态画面的白茫茫雾气,圣龙立轩环顾四周,发现不论是脚下还是头顶左右,都有白云,里面一幅幅场景出现。

人间百态,不论欢喜悲伤,还是沉静繁华,在圣龙立轩眼中似乎都褪去其原有的世俗光彩,不由得眼睛光彩动人的望向一直在他心中出于神秘地位的东阳老人,打躬作揖,恭敬的朗声道:“晚辈圣龙立轩见过东阳老人。”

圣龙立轩从未在东阳老人面前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未曾有过彷徨和恐惧,处之泰然。因为他知道,博爱的人能够把一切偏见化为安然对待,更不要说圣龙立轩在东阳老人眼中本就是一块可供精心雕琢的璞玉。

确实,圣龙立轩无须掩埋,东阳老人本就具有天地间最高深的智慧和最洞察的眼眸,见到圣龙立轩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前因后果,并且感受到圣龙立轩身上的一切,欣赏与不满一半一半。欣赏的是其似乎真的能够肩扛起天地大任,不满的是他直到现在似乎还没有明白自己应该履行的职责,不过稍稍犹豫,东阳老人便已是了然,没有过多苛责。年轻人,谁又能不彷徨呢?

顺势接受,温尔,似乎也不像东阳老人心目中能够拯救天地于危难间的绝代人物啊?

东阳老人轻轻点头,慈眉善目,飘然白发垂到双膝上,双手叠放于白发下方,露出稀疏几根盘曲手指,深邃晶亮又清澈的眼眸不待丝毫顾忌的看着圣龙立轩,似乎在捉摸着什么,道:“你可知,我不是你之前所见过的东阳老人?”

圣龙立轩惶惑,询问道:“何解?”

东阳老人缓缓摇头,颇为无奈的望着周围的幅幅场景,略含忧伤道:“东阳老人不可能再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世间了,我们都是他曾经留下的一道虚影,或是种子,或是一丝一发,一皮一肤,遇到有缘人便现身,不过几乎都是在出现一次后便化为灰飞消失无影,你之前所见的告诉你之使命的那道东阳老人便是如此,此前还有许许多多指点一番后人便成为记忆被时间遮盖的东阳老人,而我却极为幸运,有这古轮台作为容身之所,加上当初东阳老人一时兴起,留我于此也是煞会苦心,着实下了一番真功夫,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与这天地时时联系,并且御使这古轮台真正的不枉此生。”

说到这里,东阳老人沉默一下,似乎感觉自己话匣子打开便肆无忌惮的说些无所谓意义的牢骚,无奈的笑笑,看着圣龙立轩,那双能够看透人之所思所想的眼眸中有着怜惜。

圣龙立轩没有读懂东阳老人眼中的深意,可能这也算是好事,道:“那前辈自认为是东阳老人,还是何人?”

东阳老人像是听到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朗声大笑,在这小小空间内没有回响,浩浩荡荡的穿越一幅幅场景而过,就像是在草原上高声歌唱,轻灵歌声随着暖风飘到天地尽头还在回响。

那一幅幅场景突然停止一下,这恰好是东阳老人笑完后突然沉默的时刻,东阳老人缓缓吐出一口积郁心中良久的浊气,道:“当然是东阳老人,不过是有情有义的东阳老人,不再刻板,含有人情味了。”

圣龙立轩似懂非懂,觉得还是把时间放在正事上要好,便问道:“不知晚辈到此,有何作为?”

东阳老人收敛玩笑不恭的神情,一双眼睛连带着脸面都肃穆的看着圣龙立轩道:“有两大机缘,一则是为他人,二则是为自己。”

看着圣龙立轩疑惑的眼神,东阳老人道:“只可选择一个,我想这个他人,你也应该明白是为了谁,没错,是为了血浮屠,这些本应安然落为白骨的世界生灵。”

圣龙立轩移动脚步,转身看向身后还是场景变幻的白雾,好像见到段英武焦急和颓唐并重的丑恶脸面,缓缓摇头,不只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敬佩,或者是对他这种为天地现身的精神嗤之以鼻?

“关于我自己的机缘是什么?”圣龙立轩不准备立即下决定,而是想知道东阳老人所说的另一大机缘是什么。

东阳老人对圣龙立轩的犹豫没有惊奇,似乎没有想太多便道:“古轮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句话不算夸大,但也非如此神奇,不过相信天地间无数的隐秘,它能够知晓九成九,至于其能够做到多少人力所不能及的事,不敢打包票,九成也是有的,这九成能实现的事情中就有替血浮屠解脱,当然……”东阳老人含有深意的看着圣龙立轩,不知道是不是试探,声音有点蛊惑人心道:“就是你圣龙一族的诅咒,那也是手到擒来!”

圣龙立轩眼睛突睁,迸发惊人的光彩,嘴中脱口而出:“手到擒来?”

东阳老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圣龙立轩,其实只有他知道,手到擒来是夸张了些,不过确实有方法,这般说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圣龙立轩在后面的选择中会怎样抉择。

圣龙立轩迅速收敛失态的神情,眼睑低落,望着脚下,不知如何是好,眼睛盯着脚底下的一幅少年郎离开家乡游览天地,誓要光耀门楣而归的场景,只是少年郎最后颓然老矣,拖着病中残躯,颤颤巍巍的手拄拐杖来到早已物是人非,无人相认相识的小山村。

圣龙立轩看完后思绪纷飞,在想自己是在父亲的期望中远行,但是如果等到回归鬼兽城之时还是一无所成,家族的诅咒,传承万年的血脉圈套还是无解,自己又当如何面对殷殷期盼的众多长辈?

“两者只能选择其一吗?”圣龙立轩抬起头来追问,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更没有希冀祈求东阳老人给出否定答案的奢望,有的只是平淡,不知为何,在这个只有两人的世界中,圣龙立轩能够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决定,甚至于每一丝惶惑无奈都感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见到东阳老人轻轻点头,圣龙立轩却仿佛心头大石落下,毫不犹豫道:“我选择第二个,解救血浮屠!”

东阳老人惊奇的看着圣龙立轩,没想到他这么快便给出答案,并且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圣龙立轩轻笑,看着盘坐在高台上,需要自己抬头仰望的东阳老人,然后毫不忌惮的盘坐下来,刚好那一刻,那少年出游,老时一无所成归家乡的老人正被自己名义上的家族后代入土为安,怅然道:“因为血浮屠们比我还要绝望!”

似乎知道东阳老人不能立刻明白自己的意思,而且圣龙立轩也对自己所下决定感到一丝迷惑,有些惆怅和迷糊,不仅是为东阳老人,也是为自己梳理思绪道:“相信前辈也是知晓我圣龙一族的来历,明白圣龙一族之磨难,而且我听家族内的长辈说,当初我族先祖圣龙传奇并不能与地头蛇拓跋家族相抗,后来与冥冥中的天道缔结下约定,然后势如破竹,成为神圣大陆十万年的至尊家族,这期间的沟沟道道我也不甚清晰,但是知道已经挥霍掉十万年光辉岁月的圣龙一族在这之后,忍受千年的羞辱,并不算过分,毕竟我们是外来者,太过斤斤计较有些说不过去。

血浮屠,本就是无私之大义凛然之辈,值得尊敬,然而无人尊敬,世人遗忘,岁月蹉跎而过,无人弥补,终将成为灭世大战一不确定因素。相信这点,前辈也是多有了解,能有一个段英武,就会有第二个,我能够感受到外界的诸多血浮屠心中的怨恨,已经从心底里不再想要为这世界牺牲了。若我现在置之不理,袖手旁观,只顾自己着想,那么血浮屠在最后临阵反戈,世界如何能够长存,如若不能长存,我圣龙一族又该如何是好?”

讲到这里,圣龙立轩沉默一下,有些不安道:“我是不是把血浮屠们想的太坏了?”

东阳老人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轻声道:“你说的没错,其实即使你不这样选择,我也会请求你如此做的!”

“为何?”圣龙立轩追问,疑惑倒不多。

“为何?”东阳老人冷冷的嗤笑,然后无可奈何道:“世间万灵都是薄情寡义之徒,你让血浮屠们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再说当初的金丝浮屠王已经成为一代圣者,大胆窥视天道而无人能阻,曾在黑川神王面前留下:‘怎能无怨,怎能无为?’八字,其中含义甚深,有透露其对血浮屠命运凄惨早有不满,欲为之逆天改命之心思,更有质问身为大公无私之天道运行,怎不去试图惩罚那些浑噩无知生灵,并解救血浮屠于苦海?!”

圣者之心,等同于天道运转。

浮屠圣者心神愤怒,天道凝滞,感慨果真失策,于是降下一份机缘,或可拯救血浮屠于苦海!

圣龙立轩听到这,震惊不已,喃喃问道:“圣者之力,恐怖如斯?”

东阳老人点头,并且含笑道:“你当庆幸,你可知玄冥圣者成为你兄长,是你莫大的福分?”

圣龙立轩的思绪也是到此,没有否认,本以为圣者是厉害,可是没有想过竟然可以威胁天道,进而更改天道运行。

“那么我该怎么做?”圣龙立轩问道,看着东阳老人,不知东阳老人所说的关于血浮屠解脱的机缘到底是什么。

东阳老人沉默一下,似乎看到古轮台外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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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英武百无聊奈又心神不安的看着古轮台,不过没有移动,他早已对自己行走踏步只能通过蹦跳这种形式厌恶,于是只能眼神戚戚然,感受着周围愈发苍凉的场景,心田陡然彷徨起来。

其余的血浮屠似乎都被段英武的举动感染,也都不安的停止不动,一起盯着古轮台,这时候,刚好是东阳老人朝外望得时刻。

东阳老人收回视线,收敛思绪,轻声道:“你可知魔化的生命早已不具有时间生命的特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