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卿冷冷的对啸月道:“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啸月明知故问的笑问道,脸上的笑意弥漫,让狐卿陡然间觉得不知所措。

十分干净的笑容在啸月脸上出现,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更何况这张笑脸所对的狐卿一直认为啸月是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妖兽。

狐卿调整下呼吸,音调平缓,脸面沉稳,白皙的肌肤,绝美的脸蛋,红唇微启吐露出如珍珠落玉盘般的清脆悦耳声音:“为何要自甘示弱,只做个三统领?你不是对我和大统领深恶痛绝吗?你的所作所为在玩我们,还是在玩自己?或者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啸月脸色转冷,咬牙切齿道:“将你和大统领一网打尽?哼,我看连你也不曾知晓大统领那老匹夫的真正实力吧?也亏得你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有意思吗?别看我现在实力强大,可真要想杀掉那老匹夫也是不可能的。”

狐卿盯着啸月的脸面,看着这张渐渐扭曲,眼睛里闪烁着痛苦挣扎与矛盾光芒的面容,突然从心底浮现一丝丝的同情,到底是谁让他成为现在这番模样呢?

狐卿本身为狐狸,看似狡猾,其实是一种悲哀。

狐狸要想在这弱肉强食的妖兽世界中生存下来,不追求旁门左道又怎么可能如意呢?

不仅是人族,就是其他种族的妖兽遇到狐狸也是提防再三。

狐卿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生存的那座终年鸟语花香的山谷,白狐、黑狐、紫狐、青狐等各种各样的狐狸与世无争的在山谷里漫游无极,没有危机,所以幸福。

可是某日傍晚,有只修为至高的黑虎妖兽降临山谷,只是稍微横视一眼,便极尽猖狂,夹带着大喜的啸吼声在山谷中回响,那一个黄昏将是狐卿永恒的记忆,哀伤与绝望,悲伤和无力,恐惧与凄凉,无助的蜷缩在角落中的狐卿气息奄奄,几近死亡,或许也正是这种绝望的气息掩盖掉她生命的气机,得以躲避黑虎的嗜杀。

狐卿看着只剩毛皮,沾染血迹的狐狸尸体,掉落在地上的绝望和痛苦的眼珠,孱弱到还像是在微微颤抖的爪子,头破血流的头颅,惺惺相惜的同伴,就这样永远的定格在自己的记忆之中,以后想见都只能在梦中。

梦中,狐卿看见凄惨而死带着怨恨和痛苦表情的诸多狐狸,一步一步,一瘸一拐,摇晃着无头的身体或者空空如也的瞳孔,朝着自己走来,惊恐剧烈的在心胸放大。狐卿知道,他们是要自己为他们复仇,可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狐卿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

不仅是在做梦中,就是在现实中的狐卿也恐惧的颤抖。当醒来的那一刻,狐卿第一次想要力量,可以自保的力量,傲视所有的能力以及能够支撑自己复仇的**,这些都让得狐卿在一次次危机和艰难前度过,或许有过疼痛,也曾有过凄惶而逃,还有无数次的放弃和重拾起本应在自己肩上的使命。但是她一直在前行,遍体鳞伤也不改其志,直至遇到大统领,狐卿的命运才慢慢改变,修行的天赋被挖掘,并在其上突飞猛进,只是在山川河流的来来回回中,再见不到曾经的仇人,那只黑虎,便是问待自己如己出的大统领也是摇头不语。

狐卿望着啸月的扭曲面孔,破天荒的想要去怜悯,更想要去安慰,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更对自己这番心理变化惶恐,以自己能力难道都步入啸月施展的精神幻境中吗?这种感觉很乱,也很吸引人,但是狐卿知道自己的处境,许多事还不明白,那么对于啸月的疑问就应该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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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卿缓缓摇头,悲伤的目光闪烁,这一幕让她再度想起那天那月那天傍晚的山谷。

残阳如血,一只弱小的白色小狐狸四肢踉跄的徘徊在同伴的尸体旁,眼角晶莹的泪珠散落,更多的眼泪在瞳孔中打转,无助的呜咽低鸣,日落西沉,再到朝阳初生,太阳行过中天,傍晚再度来临,小狐狸看着自己用爪子挖出的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用尖细的嫩齿将同伴的残骸尸体叼到深坑中,毛发被鲜血沾满,萎靡的眼睛深处依旧有着绝望,对未来的不安和无助。未来在何方,在哪里呢?小狐狸不知道,只知道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敛去之时,灰蒙蒙的山谷中只剩下一个个整齐一致的小土包,那里埋葬的是同伴,是尸体,也是过往。沿着山谷的方向望去,小狐狸颤颤巍巍的行走,没有回头看这个伤心地,更没有停留半步,好像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是永恒的光明,希望遍布落魄的身体,身后的满地疮痍并不值得她留恋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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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庆手中的长剑圣兵融于天地,大道任意求。

天地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力量道韵在张庆身周缭绕,让他的攻击带有难以预料的轨迹和力量。

道守手中的长枪挥舞太快,瞬间刺向四面八方,牵动周围的天地空间动颤,战栗的空间释放出慑人魂魄的气息,一股股血红色的力量在阳术持枪手臂上挥舞。

阳术空中劈砍下去的巨刀好像被什么禁锢一样,速度十分之慢,而那漩涡也是,速度不快,至于阳术和张庆此时都将手中的兵器递过去。

长剑如横亘天空的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吐露出死亡的气息,朝着漩涡而去。

血红色的长枪,如同冥王的腰杆,自上而下,要将阻碍自己前行步伐的敌人穿胸而过,而那漩涡就是血红色长枪的敌人。

啸月见张庆三人都毫无保留的进攻,手中铁枪一振,并没有直接进攻在自己偏上方的道守,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道守并不在自己的上方,而是在另一侧。

啸月手腕一动,啸月仰天长啸,狼吟之声穿透上天下地,然后朝空中飞去,穿过道守的虚影,身处漩涡中心,睥睨江山的朝张庆阳术道守三人进攻的方向随意一指。

时空的束缚被打破,力量雄浑的漩涡瞬间便和霸道的黑色巨刀、沉重的长剑和无视一切的长枪撞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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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之上,白日之下,巨大的如同神山般巍峨的漩涡与周围如同三条茫茫大河神龙一样攻击而来的兵器撞击在一起。

大音希声,巨响在空中荡漾,带有无匹的威力震散身处其下的诸多云彩,留下一大片真空。

从地面朝上望去,就像风卷残云般迅速留下澄澈的天空。

所不同的是现实的空中有乌黑的漩涡在剧烈摇动,周围血红色、黑色、莹白色的长河与漩涡相连,迸发出刺眼的光亮。

身处其中的啸月恢复本体,一头白狼,浑身毛发皆是纯白之色,瞳孔变成血红色,那杆铁枪在其背上旋转,如被人驱使挥舞出道道奥妙绝伦的攻击。

张庆等人驾驭手中兵器,大开大合,毫无顾忌的攻击,速度极快,力量也尤为浑厚,不管是已经停下战斗观战的诸多帝者妖兽,还是身处其中的啸月张庆等人,都有同一种感觉,就好像是三条从远方而来的滔滔河流汇于同一山脚下,而由啸月浩瀚力量演化而成的漩涡便是那巍峨巨山。

河流要穿透巨山,让巨山成为无根浮萍而溃败倒塌,可是巨山有恃无恐,自身力量的博大让它有足够的资格俯视这三条不自量力而来的河流,不仅要将它们挡于山脚下,更要以海纳百川的胸襟让它们精疲力竭乃至于干涸枯竭。

啸月身上弥漫着的白色光芒在血红色闪电交织的黑色漩涡世界中如一盏微弱灯火,颤颤巍巍好像随时要熄灭一般,没有自主能力。

漩涡之外,张庆三人的攻击却愈加凶猛,大河在不知不觉里已经扩大一倍,深处中央的张庆等人毫不顾忌的挥洒自身的力量,御使大道集聚天地间最强大元力,给予啸月无法躲避的攻击。

狼啸于漩涡,声音却能炸裂苍穹,穿透时空阻隔在张庆等人耳膜边响起。

张庆怒喝一声,持剑在刚才攻击汇聚的元力长河中独立旋转,只见那银白色的长河瞬间离开漩涡,陡然立起。

张庆身形向下千斤坠,几乎在眨眼间便到直立而起的元力光柱下方,朝漩涡劈刺而去,轰隆巨响,漩涡凝滞一下,然后继续旋转,只是威势大减。

道守手腕一震,长枪铿锵而鸣,眼眸爆射神光直指漩涡中央的啸月,所有的心神都汇聚在长枪枪尖。

只见身周浩瀚的元力长河在枪尖出汇聚,成为一个小点,这一点中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道守把精气神付诸在这红色光点上,光点以忽视时空的神奇魅力几乎于瞬间到达漩涡中央。

啸月瞳孔紧缩,背上铁枪停止旋转,枪尖对准红色光点,然而红色光点却在瞬间爆发出不输于啸月极尽全力时的战力。

啸月悲鸣的在漩涡里倒退,大口吐血,一双狼眼凶狠的望着倒飞而去,精神萎靡,退后几分的道守,而其眼前,漩涡中央出现一大片真空地带,漩涡好像在任何时刻都能崩溃,至于之前那杆铁枪已经被力量反弹到天际远方。

其时,道守和张庆都已退出战场,而啸月也将目光落在使他负伤的道守身上,身形一动,要去进攻,奈何阳术自下而上阻拦住,漩涡崩溃。

黑墨色的力量在阳术身周几乎凝聚成实质,每一刀劈砍过去都会有一条巨龙出现,张开漆墨的大口要将啸月吞噬掉,只见啸月身躯迅速膨胀变大,如同小山一样,巨龙每次过来都被他不费吹毫之力的击散,轻蔑的望着阳术,好像阳术在他的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阳术神情泰然,丝毫不惧,浑身散发一股来自蛮荒时代的气息,一丝一缕都能引得空间颤动,身周的黑色元力突然消失,然后在啸月狼身周围浮现,将它包裹,如同囚笼一样,让它无法挣脱。

啸月有些诧异的发现周围的黑雾元力并不是普通的力量,竟然影响到他的神智,要知道狐卿的幻境都不能让它失神一刻,由此可知阳术的不同寻常,啸月这时候也收敛一点轻视之心,。

阳术也是在刚刚的战斗之中发现自己曾经执着钻研的规则慢慢孵化,泄露出一点力量,一时好奇,将这力量融入身周元力,心神陷入寂灭,念头随意一动,只见元力已经出现在啸月周围将他束缚住,并且因为那种力量,让啸月神智散乱,攻击弱了不少。

大喜之下,阳术没有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化身为洪荒猛兽,巨刀疯狂地砍在啸月四肢脖颈头颅处,即使皮糙肉厚和元力防御,啸月也是节节败退,然而啸月的速度陡然加快,轻盈的躲避着阳术的攻击,阳术突然发现啸月不仅躲开自己的所有攻击,并且转防御为进攻,利爪如同剑光一样,凌厉到无可匹敌,很快身上满是伤痕,鲜血流下,道守张庆调息一阵,见阳术陷入苦战,再度加入战场,至于其他人,除了迪伦和狐卿,其余的帝者和妖兽又战在一起,并已经有伤亡出现。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啸月精神萎靡的落到山洞前方的空地上,而他的前方站立着用兵器支撑的张庆三人,狐卿站在他们的前方,与啸月怒目而对,没有因为啸月的愤怒迁移半分在,至于帝者和妖兽都各归其位。

“狐卿,你!真是冥顽不灵,都到这个时刻了,还不知道怎么选择吗?”啸月显露人身,苍白的脸上显示一点哀伤,伸手朝后一指,远方而来一杆黑色铁枪入手,横持胸前,盯着狐卿,于其身后的张庆等人视而不见,极为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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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月冷哼一声,身形一动,瞬间到达狐卿面前,铁枪挑起由丝巾化成的七彩河流,却发现无法一下子跳动,不由得惊奇,一挑眉,身形后退,望着七彩河流前,狐卿侧前方的那道矮小身影,神情凝重,眼神平静里夹杂着疯狂道:“大统领真是好兴致,竟然有空来掺合小辈们的小打小闹啦?”

大统领,稚童模样,褐色衣衫,朱红齿白,浓眉大眼,两个朝天辫,手中握着一柄小木剑,玩味的望着啸月,与其身体状态十分不不符,开口说话,是老成持重的浓厚嗓音:“怎么,你开始管到我的身上了?”

啸月像是豁出去,无所忌惮,冷笑道:“老匹夫,你还想要隐藏多久?”

小孩模样的大统领神情不变,突然笑了起来,反问道:“隐藏什么?”

啸月冷冷的注视着大统领,然后咬牙切齿说道,每个字似乎都沾染上血迹,音韵之中充斥着仇恨与杀戮的气息:“渡鸦,你还要伪装多久?”

“渡鸦?”小孩眼神微眯,冷光闪烁,毫不掩饰的杀机汹涌而出,然后陡然脸色一变,满脸笑容道:“你说的我听不懂,我令狸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渡鸦是谁?”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啸月寒声道,眼睛睥睨令狸子,然后侧身指向身后的诸多帝境妖兽,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令狸子深皱眉头,白皙的脸蛋有些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流老峰下的狼群,你还记得吗?”啸月杀机泄露,手腕一震,铁枪呜咽铿锵,接着道:“你亲手种下的仇恨种子已然长大,今日便是我等向你讨债的时刻了!”

“碧海蓝天之远端鹰群,于千百四十五年前遭屠戮一空,我是唯一幸存者。”有青年妖兽从啸月身后踏步而出,充满仇恨的眼眸望向令狸子,接着道:“我找了你如此多年,可是苦苦无果,若不是啸月统领通知我等,还不知道要藏着这份仇恨到何时何地!”

令狸子脸面如同覆盖上一层寒霜,冷笑道:“还有呢?还有多少污蔑的话语,尽管说出来吧!我倒要看你们这群穷凶极恶之徒如何颠倒黑白?当初若不是我答应你们留在魅宁山脉,你们会有这些日子的惬意生活吗?恐怕现在还在妖兽世界中被诸多势力追杀的如同丧家之犬吧?你们以为以啸月的实力,就真的能够为所欲为,让我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吗?尽做下些丧尽天良之事,你们有何面目见我?”

青年妖兽怒目而视,寒声道:“匹夫信口雌黄!”集聚自己全部力量,眨眼间来到令狸子身前,神拳而出,空间哀鸣,就是一座大山在面前恐怕也能击穿,但是令狸子只是轻轻抬手,肉嘟嘟的手掌落在青年妖兽的拳头上,青年妖兽的攻击就被化解,身体如同禁锢一样不动,然后脸面扭曲,惊恐的发现体内的力量在迅速消失,直至最后土崩瓦解,身躯瘫软倒地。

令狸子轻轻踏出一步,啸月想要去救青年妖兽,但是令狸子只是随意的划出一拳就把啸月的攻击拦住,而他的脚如同山岳一样踏在青年妖兽的身上,惨嚎一声,青年妖兽便化为齑粉消散在天地间。

在场的众人中除了啸月外,都大吃一惊,面容震骇,就是狐卿都不可置信的望着令狸子,没想到一直待自己如己出的大统领的修为如此可怕,就算是自己的全盛时期,恐怕也无法像现在这般于举手投足间便将帝境中阶的妖兽覆灭吧?而且就一招,妖兽便毫无还手之力,这已经不是帝境拥有的实力了,恐怕唯有伪圣境才有这种强横无匹的战斗力。

啸月怒火冲天的倒退而去,嘴唇微动,像是愤怒到极点之前的忍耐,手臂伸出,示意身后的诸多帝境妖兽不要轻举妄动,没有看令狸子,而是望向狐卿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魅宁山脉吗?你想知道你心目中的令狸子是何等样的禽兽吗?你清楚自己的仇人是谁吗?”停顿一下,啸月喃喃道:“你想知道我的一切吗?”

“你还有机会说吗?”令狸子冷笑道,便想动手,却听见狐卿在背后寒声道:“让他说完!”

令狸子眼神微动,脸面动容,真的就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狐卿,这个自己悉心指教如此多年的形同师徒的徒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狐卿,道:“他说的都是假的,你信我吗?”

狐卿眼睛微红,身前的七彩河流已经重新化为丝巾落在她的掌心,或许是由于内心激动,双手紧紧缠住丝巾,娇躯颤抖,目光渐渐落在令狸子的稚童脸蛋上,哀伤道:“我想听他说完,可以吗?”

“给我一个答应你的理由!”令狸子缓缓道,看着狐卿的绝美面容,有的只有怜惜,毫无不纯的邪念,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狐卿对他这个不是师傅胜似师傅,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长者死心塌地,处处维护。

“我想知道我的仇人是谁?”狐卿望着令狸子的面容,想要从中找出可以否定自己推断的蛛丝马迹,然而令狸子的脸面太沉静了,沉静到他有些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