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宁宫,大齐朝后宫中的第二大宫殿,仅次于轩霞殿。在先帝时期,曾大兴土木地改造过此宫,极其豪华壮观。而能住在这座宫殿的人,自然也就是地位第二大的大齐贵妃——惠贞。

此时,惠贞正心烦意乱地坐在大殿之上。主子烦闷,做宫女的就更加为难了,就像她的贴身宫女冉蝶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奉茶呢?经过一番思考,冉蝶还是端着茶走了上来:“娘娘,这是您最喜欢喝的龙井,奴婢特意……”

惠贞看都不看一眼就打翻茶杯,斥道:“都这个时候了,本宫还有心情喝茶吗?”

冉蝶见主子震怒,只好赶紧跪在地上说:“还请贵妃娘娘息怒。”

“息怒?”惠贞冷笑一声,“还有五天梅苑那群小贱人就要进宫为妃了,你让本宫怎么息怒得了?”

原来惠贞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烦心啊!

“你们说,不如本宫一把火把梅苑烧了,这样那群贱人不就进不了宫了吗?”

冉蝶听后脸色全变,急忙劝阻道:“这万万不可啊娘娘。这一来,皇上一定会彻查,万一查到娘娘,恐怕对您不利;二来是,此法子治标不治本。天下女子那么多,娘娘即使顺利烧死了这一批,下一批也很快就回来啊!奴婢还请娘娘能以大局为重,小心行事。”

惠贞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本宫命可真是苦,为什么本宫和皇上不能是寻常人家的夫妻呢?”

“寻常人家也有寻常人家的苦处,还请娘娘望开了想。”

惠贞拿着小手帕擦了擦泪珠,又询问道:“皇上多久没叫人侍寝了?”

冉蝶回答说:“回娘娘,算上今天,皇上已经一个半月没有宣人侍寝了。”

“难道太后也不管吗?”

“太后娘娘怎么可能不管呢,可每一次皇上都接口说政事繁忙,然后就让人请太后回去了。并且……”冉蝶停了下,又接着回禀说,“皇上就算过来,也只会到贤妃娘娘那里,但也都只是看几眼就离开了。”

“叶蓝漾!”惠贞紧紧攥住手里的手帕,咬牙切齿,“你敢抢我的男人,你等着,你给我等着!夺夫之仇,我惠贞一定要报!”

眼前的案几被她一脚就踹翻在地,她指着下面跪着的冉蝶,失控地大吼:“滚出去,本宫现在谁都不想见,都给本宫滚——”

“娘娘,您……”

“滚——”

惠贞抓起摆放在一边的陶瓷,狠狠向冉蝶砸去。好在没有砸到,但这举动也把冉蝶吓坏了,她稍稍行了个告退礼,带着其余宫女快步走了出去。

“叶蓝漾,你不得好死!”

与此同时,在梅苑。

含香双手拖着脑袋,水汪汪的眼睛眨眨大大的,正盯着柔薰手里的海棠糕:“薰儿姐姐,我也吃一个啊!”

谁知那柔薰听了她的话,急忙一口把剩下的海棠糕吃完,又把盘里剩下的最后两块一起拿在手里,生气地说:“不行,我都给你一个了,这两个都是我的!”

含香撅起小嘴儿,不满地说:“薰儿姐姐,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谁小气啊,我又不是没给你吃,你不许再跟我抢!”

她说完就拿着海棠糕跑了出去,含香见了很不高兴,自言自语道:“你这个姐姐,怎么这么小气啊!小时候我还把东西给你吃呢,现在就知道欺负我,哼!”

“薰儿姐姐,你别跑,你等等我!”

含香跑出去追柔薰,她一直从房间追到后门处才追上,气喘吁吁地说:“你……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累……累死我了……”

柔薰瞪了一眼,说:“我要是不快点跑,你就把我的东西抢走了!”

“你……”

天下还有比杨柔薰更小气的女子了吗?

柔薰见她丧着个脸,于是试探地问:“香儿,你生气啦?”

含香别过脸,恼怒地说:“可不是吗,连糕点也不分给我,亏我以前还把好东西给你,我以后什么都不会让给你了。”

原是玩笑话,却不成想竟成了真。以后的含香,真的把柔薰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抢走了,并且一辈子也没有再还给她。

“好啦,你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

含香眼睛瞟着她的海棠糕:“那,那你就把你另外一块海棠糕给我吃,我就原谅你,你说好不好?”

柔薰很快就皱起了小脸:“不行,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给你。”

“小气!”

柔薰突然指着后门外的一个地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道:“哎,香儿你快看,那边坐着一个好英俊的男子啊!”

含香走过来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那边荫树下还真坐着个男子。

咦?浅蓝色长袍,这背影怎么如此熟悉?

柔薰兴奋地跑上前,与他搭话:“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一样,能和我讲讲吗?”

含香跟着柔薰一起来到他身边,走近了才认出,这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吗?

“是你???”

周翊轩闻声转头,他一眼就认出了含香,笑着打招呼:“想不到在这里能见着姑娘,真是缘分。”

柔薰没有听出他们早就认识,只是在心里暗暗生气。明明是自己先跟这男子打得招呼,他怎么先和香儿讲话呢?

“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周翊轩轻笑了一下,回答说:“是这样,皇上让我来在宫里随便转转,我不喜欢御花园那种人多的地方,就只好来这儿清静一下了。”

“皇上?”柔薰惊问,“你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会和皇上走的那么近?该不会是个小太监吧!”

含香听了哈哈大笑:“什么太监啊,人家可是贵公子。”她指着柔薰,报复性的介绍说,“这是我的好姐妹,杨柔薰,她最小气了!”

“谁小气啊!”柔薰一口把剩下的海棠糕吃完,又把另一块递给周翊轩,笑眯眯地说,“这块给你,可好吃了。”

周翊轩却没有接过,人家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稀罕一块普通糕点呢?

“看姑娘很是喜欢,还是姑娘自己吃吧。”

听他这么说,柔薰马上收回了手,快速咬了一口,然后笑道:“你不吃就算了,这可是我从御膳房里偷来的。刚刚香儿说你是贵公子,你肯定不会稀罕这些了,但是人家稀罕的不得了。我听说还有玫瑰糕、菊花糕、杏花糕,反正好多好多,等以后有机会,我都要全部吃一遍!”

含香欲哭无泪:“撑死你算了,薰儿姐姐,你给别人吃都不给我,我太伤心了!”

柔薰强词夺理道:“我就知道人家公子不要,这是出于礼节嘛!好香儿,下次我再给你,我全部都给你。”

“哼,我才不信!”

周翊轩看她们竟会为了一块糕点而争来争去,不禁觉得好笑,又说:“我府上这些糕点多的是,你们要是喜欢,我下次可以多带一些来,想吃什么都有。”

两个姑娘都很开心,她们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柔薰说:“刚刚说的我都要!”含香说:“我要松松糕、杏仁酥,一定要是最脆的那种!”

“那我什么带给你们吃呢?”

柔薰赶紧说:“明天,就明天的这个时辰,我们不见不散。”

“好,明天我一定带来。”周翊轩承诺道。

含香叹口气,伤感地鼠:“你辛辛苦苦给我们带吃的,我们却没什么好报答你的,我心里实在是愧疚。”

柔薰突然提议道:“对了香儿,我记得你唱歌唱得好听,不如你现在唱首歌给公子听吧,就当是报答了。”

“唱歌也算报答?”含香挑眉问道。

柔薰振振有词地鼠:“对呀,公子我告诉你,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香儿这美妙的歌喉的。今天就算是你走运,这份报答不错吧!”

“美妙的歌喉吗?”周翊轩很有兴趣,“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幸,来听颜姑娘唱一首呢?”

含香倒不好意思了:“都是薰儿姐姐胡乱说的,我唱歌就是一般般啦!”

柔薰嬉笑着说:“香儿,你就别谦虚了。人家公子都说要听听,你难道不想给公子面子吗?”

“好好好,我唱就是了。”含香奈何不过她,就只好依着她。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问君有它之,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相思与君绝。

鸡鸣狗吠,兄妹当知之。

妃呼豨!

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

含香似乎是兴趣大发,便又唱了一首。

“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

重湖迭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丢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其实,听她唱歌的不仅只有周翊轩和柔薰,还有那个躲在树后的毓雪。她始终都站在数从后面,不敢出来。

周翊轩拍手称赞:“古有柳永美词,今有含香妙歌。颜姑娘的歌喉,想来就算她飞燕再世1,怕也不及三分啊!”

含香红着脸谦虚地说:“公子过奖了,再说,我也是万万不敢和赵飞燕相比的呀。”

周翊轩想到赵飞燕是皇帝的女人,而眼前的含香亦可能是皇兄未来的女人,他不由多了几分伤感。

柔薰道:“我就说香儿唱歌最好听了,就凭香儿这样的才华,想不入宫都难。”

周翊轩说得的确是事实,凭借她的美貌,皇上会看不中吗?

“我不想入宫,更不想做皇上的女人。”含香平静地说。

此刻,或许只有毓雪一个人可以确定,含香注定了是要进宫的。因为那一天,皇上让她打探的人,正是颜含香。

皇上有心打听她,就说明皇上一定会让她进宫。

柔薰突然紧紧握住含香的手,有些害怕的说:“香儿,你答应我,我们一定要做好姐妹,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好不好?”

含香抽过手戳了下柔薰的脑袋,笑道:“我们不是早就约定好了的吗,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好姐妹。”

“我们结拜吧,我们当结拜姐妹,好不好?”

含香睁大眼睛说:“可是我只听过结拜兄弟,没听过有结拜姐妹之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