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秘密如是告诉别人只能害死人家,因为别人在韦氏面前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但是李隆基不一样。

他的实力、智慧、气魄以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运气,让王忠认为他除了能够自保甚至还能为李显报仇。

这就是王忠找李隆基的原因。他知道韦氏不是好对付的人,所以他在几日前就装病不去宫里,还打发下人去长安最好的药店去买了人参,

那下人四处放风言说王忠悲伤过度又加上年事已高,这次得病极为沉重,要拿人参吊住气,好交代清楚后事。

管家还到棺材铺定制了最好的楠木棺材,棺材铺老板为难地表示楠木不好加工,恐怕没有十天半月做不出来,那管家就重金买了别人做好暂时寄放在铺子里的楠木棺材运回府去。

长安所有人都认为王忠这个中宗时期最有权势的太监要驾鹤西游了。而这正是王忠想要的。

刚走出府邸,就看见门外二十个黑衣人正骑在马上,轻轻挽着辔头,驾驭着骏马悠闲的来回踱步。

有几个人在用白布擦拭长刀。见王忠等人出来,有一个黑衣人立刻纵马向前,来到王忠面前那人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道:“见过王桑,在下三岛奉主人之命护送王桑,请上路!”

王忠见黑衣人马下躺着几具尸体,不禁惊慌起来。三岛轻蔑的笑道:“这几个人深夜窥探王桑的府邸,所以我们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王忠不安地道:“这些人可都是皇宫里的探子,来监视老夫的。”三岛不屑道:“三岛的刀只认得主人,其余无不可杀者!王桑,主人等待多时了,我们不要耽搁!”说罢,将王忠等人围在中间向前纵马奔去。

等进了长安城外城,守门的兵丁早就得到上官的命令,也不言语立即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等他们尽数进城之后。兵丁马上把门紧紧关上。

三岛一挥手把一袋沉甸甸的蒜瓣金丢到兵丁们的面前。兵丁们不禁大喜,连忙拿着口袋躲到城门洞里分金子。

一行人默不作声在在街上纵马疾驰,此时正值午夜,街上空无一人。因为国丧期间,所有的酒肆青楼、戏院茶馆都被勒令关门。所以大街上连灯光都没有,

黑黢黢的宛如鬼城,只有马蹄铁敲击在青石路面上溅起点点火星。

纵马驰骋了十数里,李隆基的临淄王府就在前面的街口,王忠、三岛等人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王忠以手扶额低声道:“总算没有枉费心机,

还是瞒过他们了。”三岛甚至想到了完成任务后临淄王府巨额的赏赐,忍不住喜上眉梢。

当马队转过一个街口,此地几乎能够看见临淄王府的殿顶瓦瓯。黑暗街上却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众人,三岛眼睛余光瞥见他原先预留在这里接应的十几个人手,都已经横尸当场,立即越众而出喝道:“不要停!踏过去!”

他口里一相说着一相打马直冲过去,那人不慌不忙转过身来却是个年轻美妇。那美妇身着素白色的湖绸衣裙,一只手里撑着一柄红色的油纸雨伞,

另一只手里却拈着一柄素色的纸灯笼,在细雨蒙蒙的长街上显得极为娇艳又极为诡异。

王忠一见立刻吓得失声大叫:“她是念此系!吾命休矣!”原来这美妇竟是万象神宫的刺客首领念此系!江湖上极少有人见过念此系,

绝大多数人甚至还以为念此系是个残忍阴鸷的男人。

谁能想到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竟然是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美貌女子。

王忠跟随中宗皇帝李显曾在宫中见过念此系几次,深知此人身为韦氏的心腹,花容月貌却心如蛇蝎。如今见到此人当即明白此人必是为了自己而来。

三岛临敌经验极为丰富。知道女子若是敢于单身对敌,必然有过人之处,当下也不客气,马上用东瀛语大喝几句便抡起长刀跃马砍来。

念此系娇笑一声,纤足弹起将素色灯笼高高踢到半空,右手一翻。手里却拈着一柄明鉴照人的长剑。三岛只觉得眼前一亮,耳边便听见风吹过森林呼啸而过的声音,

但是片刻后他就发现那是他的鲜血喷出血管的声音。念此系微笑着倾过大红纸伞挡在身前,三岛的鲜血全都喷在纸伞上,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念此系的一袭白裙依然素白。

此系一击得手更不停留。一手持伞一手舞剑,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穿梭于虎狼暴客之中,东瀛人狂呼声中跃马挥刀犹如狂风巨浪般扑向念此系,这些东瀛人性格本来就凶悍如今被激发狂性更加狰狞可怖。

个个宛如吃人恶兽般蜂拥而至。念此系风摆杨柳般轻移莲步,犹如在花间寻蝶觅蜂一般,行走间纤纤素手挥舞长剑,随心所欲刺出,

那些东瀛人的长刀每每在咫尺之间劈空,他们却在血花飞舞中惨叫着倒在地上,念此系把大红纸伞斜靠在肩上,那些飞溅的血滴,具被纸伞挡去。不曾有一滴落在身上。

顷刻间,数十人伏尸当场,王忠见身边已经没有任何站着的人,而念此系正微笑着步步逼来,早就心灰如死,他知道自己在念此系面前是绝对逃不了的,

索性闭上眼睛,心中长叹:“皇上,奴才尽力了。”念此系带着恬静的微笑一剑刺来,就像是看一副正要描上一笔的绢画。

王忠只觉得胸口一紧,禁不住睁眼一看,只见锋利的长剑从心口刺入,从背心透出剑尖。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此时大街上宛如最恐怖的修罗道场一般,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唯有一美貌女子风姿卓约立在其间,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念此系丢下被鲜血湿透的大红纸伞,此时被踢上半空的素纸灯笼刚刚飘落,她顺手接住,

就在茫茫夜色微风细雨中打着灯笼飘然远去。直到昏黄的灯笼完全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中,附近房顶上才站起两个人,四周打量一下,便往皇宫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