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一身华服,玉树临风地走进来,瞬间照亮了整个葵园,似乎所有的灯光都因他而黯淡了。

夏落葵生死不明,众人此刻心里想的却是:不愧是著名的美男子啊,真是俊美得家破人亡,难怪夏家为他争得鸡犬不宁!

尤其是那些适龄的夏家小姐,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个个脸红心跳,觉得夏落葵死得太好了。

侯爷走到夏夫人面前:“落葵现在如何?”

夏夫人给他行了一礼,道:“侯爷请坐,有话咱们慢慢说。”

而后她转头看向众人:“你们先下去吧。”

侯爷心急如焚,只想将事情问个明白,根本没有心思跟她“慢慢说”,但她是长辈,又有这么多人在场,他不能不注意形象,只得先忍下不满,坐下来,狠狠地灌茶。

他早跟夏夫人提过要接夏落葵出去住一阵,避避夏家的凶险,但夏夫人总拿什么于礼不合来拒绝他,看吧,这才过了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很怀疑夏夫人根本就无意保护夏落葵。

夏家在这桩亲事上的算计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们最想干的其实是让夏繁缕嫁给他,觉得夏繁缕更聪明更能讨得他及他全家的欢心,有利于夏家对他家的拉拢及影响,所以,以夏家一贯的德行,是完全有可能对夏落葵见死不救的。

可恶的夏家!可恶的夏夫人、夏老夫人,竟然这样对待他未过门的妻子!

想到这里,他那只被保养得很好看的手,几乎将杯子捏碎了。

直到手上传来隐隐的疼,他才惊觉:他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夏落葵了?明明一个多月前他还是见到她就烦,恨不得她早日消失才好的!

太可怕了!他被自己这种因为夏落葵出事而产生的强烈情绪给吓到了,禁不住发起呆来。

这边,夏夫人已经将所有人打发下去了,这才对他道:“贤儿,下人们还在寻找葵儿,相信晚点会有消息的。”

侯爷猛然回过神来,脸色恢复了正常:“夏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原原本本地告与我知。”

傍晚的时候,他外出办事回来,夏家派来传信的人等待已久,他听说落葵被凶手绑架、下落不明以后惊得饭也没吃,衣服也没换,就匆匆赶马而来,心里希望着他到达时她已经被找到了,哪料到一进门,感受到的都是有人死了的愁云惨淡。

他跟夏家很熟,从小就经常进出夏府,夏家的这个连环杀手到底有多么冷血,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不敢想得太乐观,只希望已经变得这么聪明的夏落葵能够死里逃生。

夏夫人是很不愿意让他知道这种事情的,但夏落葵迟迟找不到,她不敢向他隐瞒,这才派人去通知他,这会儿再怎么忐忑,也只得把夏雨琳与凶手的“游戏”一一说了。

侯爷听后,漂亮的双眉和双唇几乎都拧成了一条直线,脸颊上隐隐还有青筋在**。

“事情都闹到这种地步了,夫人为何还不让落葵搬出去住?难道夫人觉得落葵的性命还不如夏家的规矩来得重要吗?我听说前几天,夏家也有好几位小姐搬出去避风头了,怎么却没有人管呢?”他说得平静,但口气里隐忍的冷淡与怒气,凡是有耳朵的都能听得出来。

夏夫人吃惊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这是在怪……林姨吗?”

虽然他的地位在她之上,但她跟颖国夫人是好闺蜜,从小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居然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

“我怎么敢怪林姨呢?”侯爷嘴上这么说,但表情显然就是在怪她,“我只是关心我未过门的妻子而已。难道夫人就不关心自己的女儿么?”

夏夫人勉强笑笑:“当然关心,只是、只是我相信葵儿,她那般聪明机智,又受上天怜爱,一定能斗赢那个凶手,平安归来的……”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侯爷却盯着她,目光咄咄逼人:“万一不能平安归来呢?”

夏夫人被他锋利冰冷的眼神给惊得不行,半晌才道:“这个、这个……”

她咬了咬牙:“我会全力承担后果!”

凭她身为夏府当家女主人,身为天下第一名士兼皇上好友夏鹤清的正妻的身份,夏落葵真的死了,他还能拿她给夏落葵抵命不成?

仔细想来,夏落葵真的死了也无所谓,她大不了被侯爷怪一阵子,而后她再挑一个新的女儿嫁给侯爷就成……

侯爷的声音冷冷传进她耳里:“夏家的女子,我只肯娶夏落葵这一个,如果夏落葵没了,我以后就只跟夏家的少爷和小姐们当好友罢。”

这会儿,他也冷静了许多,依照以前的经验,夏落葵落入凶手的手里,必定是凶多吉少了,他得做好她已经被杀的心理准备。

虽然遗憾,虽然有些心痛,但是,他不是还有荣怡公主吗?荣怡公主为他迎娶夏落葵的事情耿耿于怀,就算将来两女共侍一夫,日子也未必安宁,从这点上说,这也许是夏落葵死亡所能带来的唯一好处了。

但是,他果然还是希望两女共侍一夫……

夏夫人比之前更震惊地看着他,他竟然、竟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

他竟然已经对夏落葵在意到如果不能娶她,宁可放弃与夏家联姻的程度?

他难道会不清楚与夏家联姻将会得到的巨大利益?即使这样,他还是把这话给说了出来,太吓人了!他一个视女人为玩物的高贵侯爷,说出这般“痴情”的话来,真是太吓人了!

“贤儿,”她半晌才道,“你、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夏家丢不起这个女婿!这个女婿对夏家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若因为这件事情而丢了他,夏家一定会怪死她的,她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侯爷淡淡道:“林姨,你是我的长辈,我怎么能对长辈说谎?”

夏夫人这会儿如置冰窖,半晌才道:“我、我加派人手,继续去找、找落葵……”

为了留住这个女婿,她还真是非找到夏落葵不可了。

听了侯爷刚才的那些话,她明白了一点:夏落葵要死也不能死在夏家,最好嫁进侯府后再死,如此,侯爷名义上永远都是夏家的女婿,跑都跑不掉!

侯爷忽然又道:“别只顾在夏府里找,也应该派人出去找!传本侯命令,凡提供夏落葵下落者赏金一万两,若能将夏落葵平安送回者,赏银两万两!”

夏夫人不敢怠慢,赶紧将他的话传下去,已经找了一天的下人们都累了,这会儿又精神抖擞起来,为了那笔天价赏银继续连夜奋战。

还有许多人走出夏府,在夏府四周搜查线索和打探消息。

这一夜的夏府,不得安宁。

侯爷一直呆在葵园里,静静地等候消息,夏夫人真的很累了,但侯爷在,她也不敢说回去睡,只得在葵园打盹,跟他一起等待消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午夜过去,一更过了,二更过了,三更过了……

没有好消息传来。

夏夫人已经撑不住,被下人扶进偏厅里休息去了,侯爷却还是坐在大厅里,慢慢地品茶,耐心地等待消息。

这还是他第一次彻夜等待一个女人的消息和她的归来,他说不好这是什么样的感觉,虽然觉得很难熬,却又觉得有些……不那么讨厌。

为什么不讨厌?如果她能平安归来,笑眯眯的,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眼前,那将会是怎么样的惊喜?

那一定是他不曾体验过的惊喜和心情,如同他现在第一次体验的这种感受罢?

六更过去了,天色还未明,却已经由浓黑转幽暗,用不了多久,就会天明。

侯爷一向完美的脸色,终于憔悴了,黯淡了:到这时候了还没有消息,恐怕再有消息时,就已经是……已经是……一切皆晚矣。

他的心脏,因为这样的想法而隐隐抽痛起来,痛得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如果夏雨琳知道猴爷此时就呆在夏家里等她回去,那她无论如何一定要耍赖到底,打死不进家门,但她并不知道。

此刻,她坐在一匹白马上,心不甘情不愿地打马往夏家赶。

她是不想回去啦,但想到白天回去不如趁天亮之前回去,免得被人看到了丢脸,所以她还是三更就起床,让面具男给她找了匹白马后,骑着白马回来了。

这面具男虽然自恋又爱吹牛,但办事效率还真不是一般般的高,她指定白马,他就立刻找了一匹白马过来,连西城门关了,他都有办法立刻叫开城门,她便知道他有来历有背景了。

于是,她的心情更低落了,面对这样的男人,她还有个毛线的逃跑机会啊?

更可恶的是,面具男主动把肉肉抱在怀里,说她一个女人又骑马又背孩子不方便,她硬是无法反驳,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肉肉当成“人质”,害她真的连一点逃跑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了。

于是只得乖乖回来,力求在天亮之前潜回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总之,她绝对不能让额外人员知道她逃跑了,而且逃跑不到两天就被抓到和押送回来了!她不容易才在夏家打出一片天地,树立起个人形象和威望,绝对不能让这次失败的“越狱”事件给影响了!

她至少要保住自己的面子才行!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走在前方的面具男打马折回来:“夏家正在到处找你,还重金悬赏你的消息。”

“啊?”夏雨琳愣了一下后,回过神来,双眼发光,“悬赏多少?是不是很多?多的话你就将我的消息卖给夏家,拿到赏钱后咱们五五,不二八分成,你二我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