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就是冲着肉肉去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折磨肉肉,但又不想曝光自己和把事情闹大,才会挑肉肉离开她视线的时间下手,毕竟,肉肉平时都粘着她,她也就疏忽了那么片刻而已。

真是奇怪了!他既然这么有胆子,又有本事,为什么还要避开她呢?

如果说她的身手在他之上,他不得不避开她,那么,在地窖里的时候,她已经慌了神,忙着去救肉肉,他完全有机会偷袭她甚至干掉她,但他为什么不这么做,还让她将肉肉带走?

将她和肉肉一起干掉,让她们死在地窖里,那样不是很好吗?

夏雨琳一边飞速思索着,一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最终得出两个比较有说服力的结论。

一,凶手只针对肉肉,根据他那般冷血的手段,他可能跟肉肉有仇。

二,她不是什么武林高手,目前又是无依无靠,凶手不想跟她起冲突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想跟夏家或恩远侯结下仇怨。

那么,知道她的身份,忌惮夏家或恩远侯,同时又跟肉肉有仇的,会是什么情况?

知道她身份的人也许不少,但跟肉肉有仇到想慢慢虐待他而不急于要他死的,她还真是一个都不认识,想想,肉肉从小生活在夏府,又是一个小孩子,连夏府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他能跟谁结仇?

不会是夏府里的人!如果是夏府里的人,当然会很忌惮她,但肉肉还在夏府的时候,对方不敢动手,现在就敢动了?毕竟,把她激怒了,她随时可以杀回夏府砍人!

如果是府外的人……她心里沉下来,似乎,只有一个了。

奶娘口里的“香家”?

可是,她觉得头有点晕,跌坐在椅子里,香家怎么会怀疑上肉肉,还追到这里来?

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知道肉肉的身份,连肉肉的奶娘都说连夏老头都不知道“香家”的事情,夏家就算有人想爆肉肉的料,也不知道该爆给谁吧?

还是说,其实夏家真的人知道肉肉或者“香家”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抓到了一种可能性:也许,有人不知道肉肉的身世,却知道“香家”的事情,还知道“香家”在找人,然后就联想到肉肉的身世,从而将肉肉的事情透露给“香家”,神通广大的“香”家就找过来了?

可是,这也太神了吧?随便说说都能准的吗?

但是,她突然又想到,万一有人不是“随便说说”,而是“认真说说”呢?

夏家什么人都有,她怎么知道有人不会去调查肉肉的身世呢?

比如有利益之争的夏夫人、大少奶奶等,她们难道不担心肉肉会抢儿子的好处,暗中想抓肉肉的把柄吗?还有夏之璧,能容得了一个拖油瓶当夏家的少爷,跟他共享夏家的荣华?

还有夏二少,夏三少……夏二少?

她如雷轰顶,眼前发黑,如果是他,那他很早就开始调查同样身为夏家少爷、身世又有些奇怪的肉肉,不是很正常吗?而他又是长年在外头跑生意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可能认识,包括认识一些神秘的杀手组织,也是很正常的吧?

应该说,他不认识什么江湖人、黑道中人、杀手组织之类的,才奇怪吧?

他会这么做吗?

不论夏雨琳怎么想,都觉得他完全有可能做这种事情,想想,他只说了夏家的连环杀手不会再杀人,但没说不干别的啊!

想要摧毁一个人、一个家,有的是办法和手段,并不只有“杀人”这个途径啊。

想到这些,夏雨琳觉得自己也要病倒了,所以,她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了。

都是猜测啊!由星星之火发展成燎原大火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支撑,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另外,奶娘说了,“香家”似乎是想从肉肉的身上拿到什么东西,那干嘛要虐待肉肉?

肉肉肯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难不成对方还想通过用刑,逼肉肉说出“宝物”的下落?

唉,头疼啊头疼,她现在只希望肉肉快点好起来,她能赶紧带肉肉离开。

这天晚上,肉肉终于醒了,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但精神很不好,一边吃着她喂的肉粥一边可怜兮兮地说:“十一,肉肉吃饭时候,胸口疼,肚子也疼……”

大夫说他的筋肉受到压伤,进食的时候,咽喉和胃部的运动会造成肌肉疼痛,过两天就好。

她摸摸肉肉的脸:“那就吃少点啊,等伤好了再吃多点。”

肉肉的小脸垮下来:“生病了还要吃少少的,那肉肉太可怜了……”

夏雨琳亲亲他的小脸:“等你病好了,十一让你吃多多的,比现在还多十几倍这么多,好不好?”

肉肉立刻问:“那肉肉可以吃很多很多的糖果吗?这么多的糖果。”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圈。

夏雨琳怕他吃坏牙齿和身体,平时不让他吃太多糖,他馋涎得很哪,这会儿,她看着他的小脸半晌,只得宣布投降:“只要你听话,那就可以。”

肉肉立刻满足地笑了:“那肉肉就忍着,忍到可以吃多多的。”

夏雨琳心疼他心疼得不行,他其实是个很怕疼的小孩,现在他一定都在努力忍着不哭。

吃饱以后,夏雨琳陪着肉肉睡下,肉肉窝在她的怀里,听她讲故事。

她趁肉肉心情好的时候问起他被带走的事情,但如同她所猜测的一样,肉肉是被打晕了带走的,根本没看到对方的模样,醒来时已经被压住了,当场就被吓得哇哇大哭,除了恐惧什么都不知道。

肉肉把脑袋紧紧地埋在她的胸口,身体发抖,声音闷闷的,细细的:“十一,坏蛋为什么要抓肉肉?是肉肉不乖吗?”

夏雨琳亲亲他的头发:“肉肉是好孩子,有些坏蛋就欺负好孩子,肉肉一点错都没有。”

“喔……”肉肉点了点头,不吱声了。

夏雨琳想说什么,但还是轻轻地叹息,不说了。

她应该反思自己对肉肉的教育了,这么久以来,她只管让肉肉过得开开心心的,很少教他人情世故和自卫意识,在夏家的时候,她当然可以保他无忧无虑,但离开夏家以后,即使是肉肉,也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了。

这一次的事情,全部都是她的错,她一生都不会忘记,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再犯第二次。

深夜,很轻很轻的“笃笃”敲门声传进她的耳里。

她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敲门?

她下床,拿起木棒,轻手轻脚走到门的一侧,一手举起木棒,一手拉开房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是地上有一幅卷轴。

又有人送画来了?夏雨琳观察了好一会儿后才拿起卷轴,关门回屋。

点灯,果然又是夏墨清留在木屋里的画,但不是她今天送给那个书生的那一幅,也就是说,有人从那间木屋里拿了一幅画给她。

不管这个人是谁,显然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而且,她这几天遇到的事情,那个人全都知道了,才会雪中送炭,及时送钱给她。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这一刻,她简直要痛哭流涕,更是觉得人间如此美好了。

不过,那个人既然能无声无息地跟踪她,还能无声无息地送东西给她,一定是高人,但他为什么不救肉肉呢?

还是说,他只关心她,不关心肉肉?想到这里,她双颊一鼓,觉得这人其实也没那么好了。

这一夜好睡。

次日夜里也很好睡。

接着,两天过去了,肉肉的手伤和脚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由行走了,夏雨琳这才敢出门。

出门之前,她花了大价钱请两名店伙计留在房间里照看肉肉,叮嘱他:“爹爹出去买很多好吃的,你要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可以去哦。”

肉肉乖乖地吃点心:“好,爹爹要买多多的哦。”

夏雨琳摸摸他的头,出去了。

房间里,两名店伙计一边喝小酒一边闲聊,对他们来说,只是留在房间里陪伴一个小孩子就能得到一两银子,还有吃有喝,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喝了半宿后,一阵风吹进来,捎带着淡淡的香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气,反正很好闻,他们嗅着这样的香气,没过多久就困得往地上一倒,睡着了。

一条人影,像鬼魅一样从窗子闪进来,落在房间里。

此时,肉肉正躺在**睡觉,还打着轻微的鼾声。

他走到床边,揭开纱帐,伸手插进肉肉的腋下,准备将他抱走。

还没碰到肉肉呢,肉肉就睁开眼睛,大叫:“坏蛋来了——”

他立刻知道中了圈套,收手就想撤,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张巨大的纱网从天而降,罩在他身上。

这是非常紧密结实的渔网,他被套上之后想马上逃跑,难度有点高,但他一点都不慌,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刀去割渔网。

然而,布下这个陷阱的夏雨琳怎么会给他逃走的机会?

她迅速从藏身的屏风后面冲出来,将手中的火油泼到他身上,而后点燃火折子,大声道:“你敢逃跑,我就点火烧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