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瑜又不一样了。

他年少的眼睛里盛满了掩饰不住的野心,加上有相当强大的、同样想掌权的生母庇护,他绝对是不想屈于任何人之下的,但家里的生意有老二掌管,家里的代表和继承人则是老大,外头只知道老二和老大,有谁知道他?

他虽然受宠,但只受母亲的宠爱,别人真没几个喜欢他的,连太子府、盛王府对他也是视而不见,他的不满和不甘,一定是几个兄弟中最强烈的。

他一定很想将夏之璧拉下来,也很想将肉肉踩得永世不能翻身,说到害肉肉的动机,太足了。

而且,他的心思也够狠,绝对能做出下毒的事情。

但他打出生起就过得太舒服,几乎没受过什么苦,害人一般也是明目张胆地害,所以在玩阴谋诡计方面还是个生手,远未成精,这种掘劣的下毒手段倒是对应他的水准。

思绪之间,夏雨琳觉得自己基本可以锁定犯罪嫌疑人是夏之瑜了。

她想清楚的时候,受夏夫人之命去试验毒药的下人也回来了:“禀夫人,这些丸子确实是府里用以杀狗的毒药,四少爷中的也是这种毒。”

夏夫人的目光又闪了几闪,盯向祥安,严厉地道:“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夫人,冤枉啊——”祥安拼命磕头,哭得都快断气了,“小的真的没有谋害四少爷,一切都是他们在冤枉我啊——”

“冤枉?”夏夫人冷笑,“一个人冤枉你就算了,难道这么多人也冤枉你?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能让这么多人一起冤枉你呢?”

“这个……我、你……”祥安结结巴巴的,不甘心被冤枉,却又说不出别人冤枉他的理由。

这时,又有一个跟祥安要好的小厮冲出来,跪在地上:“夫人,祥安绝对没有胆子加害四少爷的,一定是有人逼迫祥安,祥安不得不服从,请夫人明查!”

他说完之后,看向祥安,急切地道:“祥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把真相说不出,就不怕被送官砍头吗?”

他也是夏之璧身边的人,平素跟祥安要好的。

祥安听到好哥们这么说,瞠目结舌:“可、可是没有人逼迫我哪……”

他也怕被送官,被严刑侍候,可是,他真的是冤枉的啊,要他招什么?

“你啊!”他的哥们恨铁不成钢,“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唉声叹气,忧心忡忡,说有人逼你做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不想干,但不干的话下场会很惨吗?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哪,没想到你真的做了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当着老太太和夫人的面,你再不说实话,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夏雨琳看到夏之瑜的脸上闪过得意之色,不由在心里冷笑:这都是夏之瑜安排好了的吧?祥安的这个好伙伴虽然也是夏之璧身边的人,但恐怕已经投靠夏之瑜,在诱导众人怀疑夏之璧吧?

以夏之瑜的年纪和经验,能想到这份上,也不算差了,但是,还是不够看啊!

夏夫人眼睛微微一眯:“祥安,如果真是有人指使你,你立刻招了,别逼我动刑!”

祥安是夏之璧的心腹,如果他受人指使下毒,那就只有夏之璧了!

能够将脏水泼到夏之璧身上,她也是乐得顺水推舟,毕竟,夏之璧是妨碍她儿子继承家业的最大阻碍,她并不想看到夏之璧一家独大。

“呜呜——”祥安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不断磕头,“夫人,小的冤枉啊,小的真的没有害四少爷,也没有任何人指使小的……”

他隐隐意识到别人的意思了,别人是想让他招出指使他的人是大少爷吧?

莫说大少爷真的没有指使他,就算真的指使了,他也万万不敢供出来啊,这次他真的死定了……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夏夫人大怒,“来人,拉下去……”

“先将祥安关进柴房,等璧儿回来后再另行询问。”这时,夏老夫人突然开口,“祥安是璧儿院子里的人,要处置祥安,该让璧儿知道的,你们几个,带祥安下去吧。”

夏夫人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娘,肉肉被人下毒谋害的事情何其之大,所有人都知道了,如果不当场查个明白,给肉肉一个说法,如何能服众?若是有人说咱们包庇嫌疑人,不为肉肉作主,那咱们的颜面可就过不去了……”

夏老夫人看她当面违逆自己,说得还这么义正辞严,脸就沉了下来,心里知道她是不想放过夏之璧了,对她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

“你们赶紧带祥安下去吧!”夏雨琳猛然大声道,“肉肉正在抢救,生死未卜,我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毒,也知道奶奶和母亲会给肉肉一个说法,这就够了!至于具体怎么处理,就不要在葵园讨论了!”

说完之后,她长长地叹气:“你们都回去吧,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照顾肉肉,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不好。”

其实,她也很想看祥安当场招出是夏之璧指使他犯罪的,但她知道夏之璧很可能与这件事情无关,也不想冤枉无辜,便给祥安一个被上头及时拯救的机会。

夏老夫人也趁机道:“除了我和如,你们都先回去吧。”

夏雨琳是葵园的主人,又是没人敢惹的,加上老太太发话,其他人都纷纷退下去了,只留下夏夫人、老太太及她们的几个心腹。

战王爷和侯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没走,夏雨琳决定对他们视而不见。

现在,留在屋里的都是她不喜欢的人,她片刻都不想面对他们,转身进屋:“我去照顾肉肉,你们坐。”

房间里,肉肉原本发青的脸色已经转为苍白,睡得正安稳。

大夫早就看完诊了,正在那里喝茶。

他来的时候,不知是谁已经先给四少爷催出了毒,他只是做一些收拾善后的活儿罢了,不过外头形势严峻,其他几个人没让他出去。

夏雨琳装模作样地问了大夫一些问题,拖延了十几分钟时间后,才送大夫出去,然后向等正屋里的人透露好消息:“好了好了,肉肉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再休息个十几天就没事了,奶奶,母亲,你们也回去招待客人吧。”

其实,肉肉中的毒并不严重,休息两三天就差不多了,但她故意夸大休养时间,就是为了这些老女人们天天来骚扰肉肉。

夏老太太和夏夫人都松了一口气,也装模作样地问了大夫几句话,又进房间看了肉肉之后,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这时候,外头又起了一阵**,似乎有不少人在往这里走过来。

夏雨琳很想骂人,有完没完啊?

“老爷,你来了——”夏夫人率先发现了来人,惊喜地出去迎接。

老爷?哪个老爷?夏雨琳皱眉,好奇地走到大门口,看看是谁让这个老女人这么激动。

一个穿着华丽但有品味,年纪不轻却还是相当好看的老男人走进来:“我听说小四生病了,过来看看。”

夏雨琳看到这个老男人,真是吃了一惊:夏鹤清居然来了?

这个在外头玩得乐不思蜀,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像是做客和住宾馆的男人,大名鼎鼎的大才子,夏家的一号主人,居然走进这间恐怕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踏进的十一女儿的屋子?

太吓了有木有?而且,他还说他来看“小四”,这个“小四”指的是肉肉吗?

他认识肉肉吗?应该不认识吧?这会儿却要来看他的“四儿子”,这更吓人了!

夏雨琳真是被夏鹤清的举动给吓到了,一时间站在门口,盯着他不动。

夏鹤清走到门口,就与她零距离地对上了,一时间也怔住了。

他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素面朝天、穿着利落、活力十足的女孩儿,一脸疑惑的神情,半晌才试探地道:“葵儿?你是葵儿?”

他一开腔,夏雨琳就回过神来,挤出笑容:“是啊,父亲大人你来看肉肉?这边请!”

瞧他的样子,明摆着连她都认不出来嘛,唉,这种父亲还真是有够奇葩的。

为了早点将这个讨人厌的老头子送走,她赶紧将他带进肉肉的房间,希望他继续发扬对子女漠不关心的精神,早看早走,眼不见不净。

话说,几个月不见,这老头子怎么变了这么多?

她记得她过年的时候还见过他两三次的,虽然两人的距离不近,也没说过话,但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男人还是很有风流才子的清俊与风度,一举一动都斯儒,外形对得起他“天下第一才子”的虚名,但现在,这老男人怎么就步伐虚浮,眼睛无神,肌肤过于苍白,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好吧,她以前没见过纵欲过度、身体被淘空是什么样,但吸毒过度的样子她还是见过的,现在的夏鹤清,就有那么一点吸毒过度的样子。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为了最终打败夏家,她回来后还是暗中关注着夏家的变化与举动,听说夏鹤清刚过完年就包养了一个千娇百媚、跟他情投意合的小妖精,他被这个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都把送给小妖精的金屋当成了家,乐不思蜀,夏夫人和其他姨娘们为此经常在背后诅咒那个小妖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