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长亭的书房里,昏暗的简直像个古墓。这是宁采薇进入房间后的第一印象,那里除了黑色的书架,上面摆着竹简与丝帛还有许多纸制的书籍外,什么也没有了。

竹简?丝帛?宁采薇的眼睛突然一亮,莫不是那些秘籍就在那些东西里?想到这里,宁采薇的心都要飞到那书架之上了,对古长亭不满的神色丝毫没有发觉。

突然,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啊……”宁采薇转身,发现是古易安踢了自己。“你干什么呀,干什么踢我?”

宁采薇几乎是咆哮状态,蹙着鼻子十分不雅观地瞪着古易安。

古易安的表情就像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五官都扭在一起了。身后传来古长亭震慑人心的声音:“什么时候,古家的丫头这么没规矩了?竟然这样不知羞耻的大喊大叫?”

宁采薇这才以慢动作转身,咧了咧嘴,然后抬头看着对面那个吓死人不尝命的黑线脸,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怎么行礼。

随即而来的,又是一个冷眼,古长亭冷冷问:“易安,这就是你说的又懂规矩,又聪明伶俐的丫头?”

两道威严犀利的目光射过来,直接穿透站在前面的宁采薇,直达古易安的脸上。

古易安不安地搓着手,向宁采薇翻了一个大白眼,晴天白日的宁采薇突然觉得这书房里冷的像是数九寒天呐。

“爹,她只是有些害怕,你想想,我小时候一站到您的书房里吓得就两腿发抖,还是你老的威严厉害啊。”古易安嬉笑着,想挽回这个局面。“采薇,你不是想去作坊帮忙吗?早先和我说着怎么能吃苦,怎么去帮忙,怎么现在默然无声了。”

宁采薇这才慌忙行了一个礼,然后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采薇见过古老爷,现在,既然二少爷要收我为三房,我也不愿意每天在家里白吃白喝,吃了就睡,我想在古家做一个有用的人。听到二少爷说柔姨在作坊里帮忙,所以,我想或许我也能去作坊帮点忙。”

说完,小心地用眼角瞅着古长亭,见他仍然用十分阴沉的目光望着自己,仿佛是要想猜透自己的意图似的。

“爹,您就同意吧,柔姨不是一直喊累吗?您就让采薇去作坊也见识见识,万一柔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采薇就可以代替柔姨了。”古易安又上前一步帮着宁采薇说话,想让古长宁快点答应。

没想到这个时候,柔姨正好端着茶走了进来,虽然脸色极为平静,可是却不由地多看了宁采薇几眼,目光里宁静如水,却有一种让人敬畏的力量。

“老爷……喝茶……”柔姨将茶轻轻放到小几上,然后将茶盘立了起来,抬脚后退几步,正要转身,却听到古长亭说:“白柔,这位宁姑娘要去作坊帮忙,你看你身边需要人手吗?如果不需要,作坊里的人手还是越少越好,这关系到家族技艺的问题。”

宁采薇心里暗暗赞叹,真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啊,为了不直接拒绝自己的儿子伤父子和气,竟然把这个问题推到这个姨太太身上。本来这正房与偏房就有意见,这会子,这个白柔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就连宁采薇也觉得这是个天大的难题,如果同意,那万一作坊里出现什么问题,就要唯白柔是问,如果不同意,那一定会与古易安闹的不安,到时候怕又是一场纷争啊。

白柔仍然是静静的,面容上带着的笑还是那几分,此刻阴暗的书房里让人感觉压抑,可是从她的身上却传出淡淡的光茫来,那光是如此柔和镇定,仿佛是黎明时的那丝干净的曙光,让人感觉十分的亲切。

“老爷,作坊一直以来,人手都不够,到是可以让这丫头去试一试。不过,古家有规矩,来作坊帮忙的女子必须有证明自己身份的牒文,这才可以的,你说是吗老爷?”白柔四两拔千斤,轻而易举就把这个问题推给了古长亭。

“易安,听到你柔姨说的话了吗?让她进作坊也容易,去找她出生的原地,让当地官府出一个证明身分的碟文就可以了。”古长亭声音里也有一丝被反问的慌乱,不过很快就被他那种冷郁给盖过去了。

“是的,爹,我明白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办理这件事情。”古易安似乎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再说什么。

宁采薇不由抬眼望着了一眼那个白柔,见她五官端正,神情高贵典雅,与那个说话粗俗不堪的大夫人简直是有天壤之别,听古长亭说话的时候,她目光如水静止不动,任谁也看不透她内心里的丝毫动静。

也许,这也正是她多年以来能保护自己的原因吧。

“老爷,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先去作坊帮忙去了。晚饭,还是要去大太太那边用是吧。”白柔手里提着那个红漆茶盘静立于案前。

古长亭摆了摆手说:“依旧在南院,你去安排吧。”

白柔微微点头,然后轻轻看了一眼宁采薇,那目光之中满是和善之意,宁采薇也回抱一个微笑。

没想到,那个冰块脸却有这样的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宁采薇歪头思忖,却被古易安拉了一把。“爹,没什么事情,我们也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别总想着玩,有功夫多去霍家看看那些绣女,别让他们以次充好。”古长亭仍然是命令的口吻,古易安忙点头答应,拉着宁采薇一同退出了那个阴暗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