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薇的质问让古晨曦脸上的愤怒突然黯淡下来,眉毛下的一双墨玉般的眼睛里颜色一淡,仿佛刚刚还是满身尖刺刺猬,转眼却收了起来,只留下伤感而黯然的神情。

他垂下头,转过身,口气里是淡淡的伤感,原本一明一暗闪动着的火把突然间熄灭了,只留下黑暗与牢房里一种干草发霉的味道。

宁采薇感觉得到那种伤感的味道像潮水一样漫了过来,让她突然觉得自己说话是不是太过于犀利了,以让平日里一向淡然坚强的人变得这样的痛苦。

黑暗之中,宁采薇只听得见古晨曦深深的呼吸,然后听到他长吁一口气说:“你走吧,别管我了。”

一听古晨曦的话,宁采薇抱歉地说:“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再过一会,他们该发现了。”

古晨曦转过脸来,黑暗之中两个静默相对,虽然看不到彼此的脸,却感觉到那种气息的流动,静静的空气中有一种互通心间的默契,那种感觉如黎明时初起的朝阳辉映在了心间,有些温暖,让人感动。

“这一次没有买到丝线,就算我自己逃出去,古长亭也不会再让我进入古家了,我娘一定又要跪地哀求,我不愿意看到我娘那个样子。”古晨曦第一次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突然觉得一阵轻松。

牢房门的锁哗啦一声开了,古晨曦仍然木然站在那里,似乎愿意就这样永久留在土匪的山寨,不要再看到爹那张厌恶而冷酷的脸,也不愿意再看到娘那张含着委屈带着泪花的样子,如果这样就能结束一切,该有多好。

“傻瓜,你要被土匪撕票,你娘会更伤心的。”宁采薇放缓了声音,带着一抹连自己也奇怪的温柔。

黑暗之中,古晨曦感觉到一只带着温热的手,握着了自己那近乎冰凉的手掌,轻轻一带,就将他拉出了牢房,两个人面对面,气息贴着彼此,心间的跳动轰然作响。

突然牢房门哗地被推开了,“三当家的,你在里面吗?真是的,这看守跑哪去了,牢里黑的跟他妈地洞里一个样。”

宁采薇在手上使了些力道,让古晨曦不要作声,然后放开他的手掌迅速地向牢房门靠去,她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更不知道来者是不是会武功,如果自己的激光枪碰不到他的身体,那么对来人没有任何作用。

站在牢里的古晨曦竖而轻听,听到几个人的打斗声,想从中分辨出宁采薇的声音来,可是,她悄无声息,仿佛消失了一般。

“来人呐,人质要跑了,快来人。”一个声音在牢外响了起来,古晨曦知道,这一声马上就会把山寨所有的人都招来,此时自己如果再不行动,一切都晚了。

黑暗中,原本平坦的牢房突然变得坑坑洼洼的让人难以向前,声音的嘈杂让他一时分辨不清楚方向,不时还碰到了牢房的栏杆了,他不由奇怪,宁采薇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办法才能那样快的移动,还能保持平稳和辨清方向的。

宁采薇从声音知道,自己已经将五个来人中的三个解决掉了,其中一个跑去报信了,剩余两个人,牢房距离山寨有两百米左右,也就是说自己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解决掉这两个。

可是来人无疑也是高手,再加上他们对牢房中情况的熟悉,自己并不占一点优势,胳膊上被刀贴着削过,剧烈的疼痛让宁采薇的眼睛更加明亮起来,激光枪这时又碰到了一个人的胳膊,不顾能不能击倒他,忙按下了开关。

这次传来的不是人跌倒的声音,而是一声尖叫。

“黑狐小心,他手里头有武器……”跌倒的人提醒一边的同伙。

宁采薇的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来,胳膊上的血温热,汩汩淌下,应该是削到大血管了。

山寨里,早就有人听到了喊声,呼啦啦跑来一百多号人,原本醉倒的人这时候也提起神往牢房跑来。

呼喊声和随即而来淡淡的火光让古晨曦急了,看到宁采薇在门口与一个男人在打斗,一直胳膊上的血已经将青衫浸成墨黑,“采薇,你还好吗?我来帮你。”

宁采薇不想太过显露自己的身手,在微微的明光之中故意露出许多的破绽来,直到古晨曦跑过来,将那个人三下两下打倒,关切的眼神看着她的伤口,正要说什么。

“别管伤口,我们快走……”宁采薇用一只手抱着流血的伤口,多少年来,受伤已经是常事,早将**的疼痛与精神上的专注一分为二,习惯性的将那疼痛丢开,只专注于逃跑,是啊,她的一生注定要逃跑,因为她是一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