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长亭拿着老爷的样子,拿过那张当票来抖了抖,咳嗽一声,细细看了两眼,眼神中的疑惑一直小心地埋于暗处,这一次,他只能舍卒保帅,不管这件事情的疑点有多少,他不能再让亲生的儿子戴上骗子的名号。

“恩,你做的不错,过几天还是将这件首饰给你娘赎回来吧,古家虽然运道不济,可是还没有到要当首饰的地步。”古长亭面不改色,没有赞赏,亦没有责备。

听到这些,古晨曦瞠目结舌,他不明白光天化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明明是雪央昨天来回赶了二十里路,冒着风雪接回来的银子,今天怎么就会变成了古易安接回来的?俊逸冷傲的眉头突然多了一丝无奈,让人看了份外心疼。

“爹,不是这样的,这是我从杭州买回来的丝线,昨天从陆地才到,雪央亲自去接回来的丝线……。”古晨曦仍然不肯放弃,虽然不一定想要得到爹的赞赏,但是事实黑白总有一个清楚,不能就这样混淆不分,那古家到底成了什么样的人家?

古长亭一听这话,咆哮一声,眼角眦裂,“住嘴,你个畜生,连你亲弟弟的功都要抢,我白白养你这么大了。难不成,那土匪打劫了你的银子又还给了你,然后放了你让你去杭州买丝线?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她一个丫头能将你从土匪窝里救出来?除非你们私通土匪,否则万不能容易逃出来,照你们这样,堂堂县衙还用惧怕那些土匪?早剿灭了……”

这一字一句,如刀如剑刺进了白柔和古晨曦的心里,古长亭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们,这一点他们一直明白,但他们却没有料到古长亭在两个儿子中间会用这样颠倒黑白的手段来处理事情,仁义世家到底是从何而来?

初冬的风将白雪吹散满天,冰晶一般的雪粒扑朔在古晨曦的脸上,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伤心泪。他就那样凝望着古长亭,用不敢置信的眼神凝视着他的爹,一句说不出来,脸色已然紫青。

“老爷,你不可以这样对晨曦。这些丝线,我可以做证,真的是他从杭州买回来的,昨天他就在大门处等到的雪央,这件事情车夫可以作证。”白柔无计可施,可是看到儿子一次又一次被打击,甚至现在老爷宁愿黑白不分,都不愿意给儿子一个机会做好一件事情,心里的血泪如花汩汩而生,她的脸色有如雪白,染了胭脂的红唇本是为了庆祝丝线的事情,现在却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看起来更加凄然无助。

古长亭听罢话,神情稍作柔和,他用揣度的眼神看着古易安,如果他没有堵了车夫的嘴,那么自己过份偏袒古易安的事情就会暴露于下人之间,以后再无遮拦,这样对自己的名誉没有多大的好处,更何况还有霍家在虎视眈眈。

“爹,您别听他们乱说,车夫就在马厩叫过来一问不就清楚了?”古易安得意洋洋,这件事情他早就前前后后想了二十次,所有的线索他都想到了,怎么能忽略这件事情。

车夫早让自己买通了,让他过来,不过是让古晨曦更加无地自容。多少年了,想对他一除而后快,借这件事情,正好让他威风尽失,所有的功劳都化为飞烟。

“来人,叫车夫来。”古长亭果然看到了儿子眼中的神色,自然明白,这一切早打点好了,既然如此,那这场戏不能不唱下去。

宁采薇立于一侧,双唇紧抿,她知道现在的事态不是自己一个丫鬟可以挽救的,更不是她施展功夫,露真面目于世人就可以解决的,她得完成她的任务,可是,她想保护那对立于风雪之中,却无人保护的母子。

欲言又止,此时,只能静观其变却不能冲动。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昨天的车夫,狼狈的倒在地上,仍然穿着昨天的衣服。宁采薇的耳朵边上还回荡着他说过的劝告话,昨天的倾诉衷肠,今天就倒戈相向,这变化比变脸也快,过份。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敢说半句假话,我定将你扭到县衙告你个诓骗之罪。”古长亭厉声一喝,罗大叔吓的缩了脖子,头低的更低了,只用侧眼轻轻斜看着古易安。

古易安狠狠冲着罗大叔踢了一脚,“要你说真实情况,看我干什么?心时有什么倒什么,别这么鬼鬼祟祟像是有人逼你一样,你收了大哥的银子不好说真话,但此时可是爹在问你,你要觉得能糊弄过去,那你可就错了。”

“收了什么银子?”古长亭侧过脸,看着古易安,事情的发展都出乎他的意料,易安他到底想做什么呢?素来知道大夫人从中挑拔,容不下古晨曦母子,可是现在……

罗大叔凄苦的眼神中含着一丝泪光,抬起头来的时候并未敢向古晨曦和宁采薇看一眼。“回老爷,昨天二少爷让我去拉丝线的事情大少爷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所以给了老奴五十两银子,叫老奴说这丝线是大少爷他买的,还让老奴说是雪央姑娘跟老奴一起去的,说这样有一个证人。”车夫神情痛苦,声音颤抖着说不下去了,手掌印在昨天的雪地里,通红一片,可是显然这种痛苦并不能掩盖他心中的痛苦,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听到如此,古晨曦往后退了一步,漆黑的眸子中多了一丝被背叛的痛苦,双拳紧握,十指已然嵌进了手掌,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罗大叔,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是有人逼你是吗?”古晨曦已经失态,踉跄走到了车夫身边,仍然不愿意就此放弃。

“混账,罗远在古家驾车也有二十年了,他怎么会说谎?你做出这等没天理的事情来,还有脸在这里逼问证人,我问你,如果是你买的丝线,你哪里来的银子?”古长亭知道事情已定,不愿意再多纠缠,失的已经失去,可是儿子只有这一个。

听到这里,古晨曦凄然一笑,话音有如子时幽灵一般,“爹,我知道,不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不是吗?”

“放肆,是不是上次的家法还没让你清醒,你别忘记我才是你爹。”古长亭看到古晨曦眼中那丝阴冷,突然也有一些害怕,声音的语调放缓许多,“白柔,还不快带你的宝贝儿子回房间,难道闹的笑话还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