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长亭几晚辗转,虽然不相信古易安口中所言,再者就算丝线涨价,也是行情所使,每年古家都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可慌张的?

可是,毕竟他是古长亭的自己的儿子,如果不让他经历些事情快快长大,那么就是自己到死怕也难以瞑目了,一夜踌躇,终于还是决定拿些银子让他下杭州去采买丝线,成则成,不成这次一定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人生一辈子总得有个醒悟才行。

想到这里,古长亭才勉强合上眼睛入睡。

天微微亮,柔姨就前来请安,“老爷,那件凤袍已经基本完成了,现在就差袖口与衣襟上的花还未袖,只是不知道老爷有没有其他的安排,所以特意前来请教。”

古长亭穿着宽大的亵衣,径自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一个寒噤,“进来说话吧,外面太冷了,这寒冬腊月的,能尽快完工也是好事情。”

白柔进了房间,只低头听着指示,这些年来,虽然与古长亭也有相敬如宾的时候,可是自从上次古晨曦出事他未曾出手,白柔心间已经是一片寒霜,再难会有那种笑脸相迎了。

古长亭自然也知道自己所做不太尽人情,所以对白柔也不像以前那般苛责,“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只是像往前,我们一般会做几套便服一同送给皇后,今年也不要例外,再让绣女们加班加点,在年前再加做三件便服送给皇后,以讨圣心欢喜。我们古家世代,是靠着皇家而活的,所以皇后高兴,就是皇上高兴,皇上一高兴,我们就会得到许多的赏赐,到时候几年又不用发愁衣食了。”

白柔一一点头称是,听到要加三件便服的时候,柔姨想到丝线已经不多,于是抬头说,“老爷,如果做一件还够,要再加三件,这丝线怕是不够用了。这些日子,听别人说,杭州丝线疯长,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涨成这样,老爷看……”

古长亭点点头说,“这个事情我早就考虑到了,前几日易安也说过,他想下杭州去采买丝线。我想这也是一个锻炼,他从来没有一个人下过杭州采买过丝线,这次就让他去。”

一听让古易安去,白柔有些担心,向来古易安是个会花银子的人,拿着银子,他除了不会买丝线,别的事情都会去做,但是这些话又轮不到她说,所以只能默然无语。

古长亭见柔姨这样,也感激她的体恤,于是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是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晨曦虽然办事老到,但是上次遭遇土匪的事情我怕他心里还有阴影,就让他管理家里的事务,让易安去吧。”

古长亭的眼中有一丝希冀,哪怕古易安用三千两买回一千五百两银子的丝线来,他都会偷偷地笑了,便服不用那么多的丝线,只要绣工好,衣服漂亮,丝线只用朝服的一半就够,三千两银子的丝线是绰绰有余了。

白柔听此言,也只好答应说,“是,一切都听老爷的吩咐,这会子应该可以用早饭了,老爷不如这就会老夫人那边用早饭吧,作坊那边我还需要去盯着,所以就不和老爷一起用膳了。”

古长亭听完,看着柔姨温顺的样子,突然有些怀念以往那些好日子,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白柔就成了这种形同陌路的生疏样子了呢?

看到白柔离开,古长亭由着丫头侍奉着梳洗完毕,往大夫人那边走去,在早饭的空当,古长亭将这一决定告诉到了古易安,老夫人的眼中一阵高兴,觉得这下儿子终于有机会表现自己了。

古易安更是信心满满地说,“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买会上等的丝线来让爹看看,你儿子也不是只知道吃的饭桶,这么些年来,爹的言传身教儿子也学会了不少本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爹现在给了易安这个机会,易安自然会好好珍惜的。”

听到古易安这样信誓旦旦,古长亭也没有显出多高兴,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就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于是点着饭桌说,“吃饭,吃饭。”

古易安执着筷子正乐的自在,突然想到什么停下筷子说,“爹,我还有一事相求。”

古长亭挑起花白的眉毛看着古易安,“你还有什么事情要求?”

“我想让那个雪央姑娘陪我一起去杭州采买丝线。”古易安刚刚说出来,就遭到到古长亭的反对,“不行,她还有她的事情要做,再说了,她是你大哥的贴身丫头,你不要再这么胡搅,家和万事兴,你就消停一点吧。”

古易安听此,有些委屈地说,“爹,您误会了,我是想着雪央姑娘心细,下去陪我采买丝线的时候一定能帮我挑挑眼,现在大哥的事情也多,柔姨呢也上了岁数。雪央只是个丫头,顺路还能照顾我的衣食不是?爹,您就答应我吧。”

古老夫人虽然知道儿子的用意,但还是帮着腔说,“老爷,多少事情你都随了他的心愿,不过就是个野丫头,易安想让她侍奉几天,就侍奉上几天吧,这也没什么,她虽然是古晨曦的贴身丫头,可她也是古家的丫头呀。”

听到古夫人插话,古长亭也不想在这小事情上过多的计较,总归他是希望儿子这次采买丝线成功归来给他争气,他带什么人自己一点也不关心,再说雪央那丫头也太过嚣张……

“那好吧,你就带着她去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但这次你千万要小心,别再与那拔土匪相遇,我可不想再受第二次惊吓了。”古长亭吃完饭,漱口完毕,就站起身来出去了。

古易安朝着自己的娘亲挤了挤眼睛,然后心里暗笑,“雪央,这下你没地儿跑了……你是我的了。”

古夫人似乎猜测到了他的想法,于是劝说,“儿子,天下的女人多的是,我虽然知道你喜欢雪央那丫头,可是那丫头脾气古怪,像个刺猬,不要也罢。等娘以后找了好的,再与你说来做姨太太,这回你可是一定要尽心做这件事情,你爹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

“娘我知道,您不用唠叨了,我吃好了,现在出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就出发。”古易安心情欢快,仿佛看到了雪央对自己求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