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去吧,这里有我和墨未就可以了。”蓝莠子“温柔”地下起了“逐客令”,陈秋娘再怎么不愿,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得忿忿地离去。

“你们也先退下吧!我有话要跟三夫人和三少爷说。”待她走后,秦文熙便对下人们道。

……

下人们一走,秦文熙就颤颤巍巍地从**下来。蓝莠子连忙扶住他,他却“噗通!”一声跪在了染莲殇面前。

“微臣参见六皇子殿下。”双手伏地,重重地叩下去。

染莲殇故作不知地问:“父亲,你这是做什么?”身子却没有动,亦未叫他平身,显然是认同了他这个身份。

秦文熙自己也不敢站起来,伏在地上,颤抖着说:“六皇子殿下,您在寒舍这十多年来,微臣多有怠慢,实在是有不可不为的原由,还请殿下见谅。”

染莲殇不再客气,似笑非笑地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原由?”

“这……”秦文熙犹豫着,转移话题,“殿下,微臣有一事相求。”

“你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就想求我办事?”

“微臣……”秦文熙面露难色,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良久后,他才抬起头来,似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六皇子殿下,如果您能答应微臣的请求,微臣一定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你这是在跟本宫谈条件么?”染莲殇不悦地挑了挑眉。

“微臣不敢。”

秦文熙低下头,没有人再说话,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只偶尔有小未时嘴里发出的吧唧声。蓝莠子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原还有些担心染莲殇会不会跟她一起去皇宫,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既然他都跟秦文熙这样摊牌了,以后自然是不可能再继续呆在侯府的。皇宫是他唯一的去路。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像是在一点点被抽干,这是一场博弈。秦文熙用自己的无礼堵上了自己的前途,现在他能靠的,就只有这个“儿子”了。

染莲殇也富有深意地将秦文熙打量了一番,这个“父亲”他从未真正去了解过,只知道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有原因的,他们二人算得上是各取所需。原就一直在暗暗算计提防着对方,如今这层纸都算是捅破了。

做不成父子,那么,秦文熙有没有可能成为他的幕僚呢?

有些事情既然决定开始做了,就要尽可能地做到最好。

跟这个“儿子”相处这么多年以来,秦文熙虽一直就知道他的身份,但很多时候还是有着属于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而现在,他却连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染莲殇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之后的命运,他还想靠那个人,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压抑得要窒息了的时候,染莲殇终于说话了,“那你便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吧!”

“殿下是答应了微臣的请求么?”

“自然,怎么说你对我也有养育之恩,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你想要我做什么?”

“请殿下帮微臣把陈秋娘赶出侯府。”

“真稀奇,难道她不是你自己娶回家的?如今她孩子都给你生了,你却要赶走她?为何?”

“都怪微臣一时色迷心窍引狼入室,殿下,微臣也是一时糊涂着了那女人的道,你大娘……我夫人也因那毒妇陷害而死,如今微臣卧病床榻也少不了陈秋娘的功劳……”

“等等……”蓝莠子终于忍不住插了嘴,“你说秦夫人是因陈秋娘的陷害而死的?侯爷,请恕我直言,难道秦夫人不是因为自己通奸被抓浸猪笼了?”

被揭短,秦文熙脸上露出尴尬又惭愧的神色,“原本我夫人是罪不至死的……”

“哈哈哈哈哈!”蓝莠子没等他说完就很不礼貌地大笑起来,“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戴绿帽子戴得很爽啊?老婆都在外面找野男人了你还说她罪不至死?她就是吃定了你这么窝囊才敢那么嚣张的!”

直白的话说得秦文熙脸红成了酱紫色,染莲殇用眼神示意蓝莠子不要再说下去,蓝莠子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连忙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你们继续。”

秦文熙哪里还有心情继续,但没办法,错过这一次就没有下一次了。现在的所有隐忍都是为了将来的东山再起。他深吸几口气后,看着染莲殇继续说:“陈秋娘想要夺我秦家的财产,这在她还没认识微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了。如今她为微臣诞下一子就更加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居然还在微臣饭菜里下毒……”

“就是把陈秋娘赶走对吧?这事儿交给我母亲就行了。”染莲殇邪恶地笑着冲蓝莠子使了使眼色。

“她……”难道这女人还真是六皇子的母亲?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有打听过六皇子母亲的消息,却一直没有打听出来,如今看到这真人,怎么看都觉得就是个普通妇女而已,哪里能看出深宫娘娘的气质来。

“这个……恐怕有点儿困难。”秦文熙有些为难。

“是吗?——还有你赶不走的人?”后一句是对蓝莠子说的。

蓝莠子笑盈盈地上前一步,“怎么可能?别说是赶走,就是……咔擦了,也不算什么问题。”

那笑容在秦文熙看来就像是一个嗜血的魔女一般,但他心中的担心却根本不是他们能想到的。他叹了口气,沉重地道:“你们有所不知……陈秋娘若仅仅只是个青楼妓子,我又如何会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到现在若不是你们,我恐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仅仅是个青楼妓子?那她是什么?”蓝莠子疑惑地问,该不会又是一只妖精吧?不太可能呀,她根本没感觉到她身上有妖气散发出来。

“她背后的势力……是当今圣上。”秦文熙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屁股坐到地上,一颗揪着的心,终于稍有放松了。但说出来后,他却又开始担心六皇子是否真如传说中说的跟二皇子是敌对势力,也跟皇帝不亲。

如若不然,那他就真的是未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染莲殇面不改色,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文熙,“你这话说出来可是要杀头的。”

“六皇子殿下,微臣……微臣每天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杀头不过头点地,我秦文熙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

“看你一句话总说不完,坐下说吧!”

蓝莠子将紧张不已的秦文熙重新扶回**,染莲殇也将小未时交到蓝莠子手里。

“未时好像要尿了,我先带他出去……”看他们这样子好像要说很重要的事情了,蓝莠子很识趣地找个借口想要避嫌。

“床下有尿壶。”染莲殇却一脚将床下的尿壶踢了出来,秦文熙的面色更显尴尬了。

蓝莠子愣了愣,只好留下。同时心里也感到一丝甜喜,虽然她自己并无兴趣听他们这些事,但染莲殇这当她是自己人的行为却让她很是欢喜。

“继续。”染莲殇靠着床坐下。

秦文熙咽了咽口水,终于开始娓娓道来。

……

原来,竟是皇上觊觎着秦家的财产,根本不满足于秦文熙每年所交的税款,而是想要将这富可敌国的财产尽数据为己有、充盈国库。他曾多次暗示过秦文熙,但秦文熙一直没有做出正面回答,如今不知为何,皇上竟派了陈秋娘打入侯府内部。

他甚至连迂回委婉都不愿做,陈秋娘一认识秦文熙就启动了整个计划,迫不及待地铲除掉对自己行动有威胁的温慧欣,又迅速对秦文熙下手,下一步,她就是要逼迫秦文熙立下将所有财产都留给她的儿子的遗嘱了。

只是,陈秋娘万万没想到,秦墨未会突然回来。更没想到原本已经被她弄得失声了的秦文熙居然又会说话了。

她肯定会迅速想出新的对策,染莲殇要做的就是在她通知皇上之前将她赶出侯府。

“若真如你所说,只将她赶出侯府岂不是放虎归山?她若是回到皇宫,就相当于是你给了父皇处死你的理由。”

“所以……微臣愿堵上我全部的家产请六皇子殿下帮微臣度过这个难关,只为保全我群全家性命,让我的子女不至于颠沛流离。”

“你又如何能肯定我一定会帮你?你要知道,只要我将你今日所说的话告诉父皇,你的家产照样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凭我十二年来对你的了解。”秦文熙双眸微红,定定地看着染莲殇,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

染莲殇一时竟有些无法与他直视,别开目光,“之后你只管配合我便是了。侯府不会被区区一个妓子搞垮的。”

秦文熙几乎要喜极而泣,千恩万谢。

蓝莠子见差不多了,便笑眯眯地告退,“老爷,你好好休息吧,陈姨娘的药应该熬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出了秦文熙的房间后,蓝莠子扫视了一眼下人,问:“周妈妈在哪里?”

下人们均面面相觑,这三夫人才刚到侯府,周妈妈一直在后院工作,还没在她面前露面,她是怎么知道周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