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酸痛让齐藤纪蓦然转醒,迷蒙的褐眸微微张开,室内刺眼的光亮令他一时之间无法适应。稍微将四肢轻轻地伸展,左手却触碰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侧身一看,那**宽阔胸膛的主人竟是邵杰!脑海里快速地忆起昨晚两人的缠绵,瞬间红潮染上整个脸颊。

“你醒过来了?还好吗?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不知何时,邵杰已然清醒,大手也覆上齐藤纪的腰际,慵懒地用着另一只手支着下巴,深邃的黑眸带笑地直瞅着他,用沙哑的嗓音关心地问。

“现在问不会太迟了吗?”齐藤纪低缓地启唇,有点娇嗔。

“太迟了吗?不然再来做一次,这次我保证马上问你,绝不会让你抱怨太迟!”语落,邵杰的手作势地要分开齐藤纪的双腿。

“邵杰,大白天的别胡来…”怒斥的话在瞧见邵杰眼底的戏谑,以及扬着调侃的笑意时,倏地中断。“你是故意捉弄我的吗?”虽然是质问的口吻,却不见齐藤纪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谁教某个人在言语上挑逗我,让我忍不住又兴奋了起来。”暧昧的气息吹拂在齐藤纪微红的脸颊上,惹得他一阵战栗。

“是你自己爱胡思乱想的,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到头来都是我的错,我只不过关切地问了一下,却被人误会,难道你利用完后就要一脚将我踢开吗?”舒畅的心情让邵杰完全没了平日的狂野,黑眸正闪着一簇明显的玩味,俊逸的面容佯装一副委屈的模样。

听见邵杰的话,齐藤纪白皙的脸庞又再次染红,看见邵杰一脸的无辜委屈,他忍俊不已地低笑出声,娇嗔地说道:“不跟你说了,上课要来不及了。”说完,他挣脱邵杰放在腰上的钳制,欲起身下床。

“你忘了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假日,他只想与情人耳鬓厮磨一番,遂把齐藤纪拉回到**。

“是吗?看来是我迷糊了。”浅浅的笑不知为何却夹杂着一抹忧虑。

邵杰不禁坐起身,抚摩齐藤纪柔软服贴的褐发。“怎么了?是不是我昨天弄痛了你?还是我表现得不够好,让你觉得不满意?”

“谁在跟你想那些有的没的?”齐藤纪不自觉地漾起一抹笑,随即轻推开邵杰,把深蓝色的绸被揽上身,走下床面对邵杰,秀气的脸已不见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从所未有的严肃。

“我有一些事想让你知道。”不等邵杰回答,齐藤纪深吸了一口气后,接着说下去:“我现在的父亲并非我的亲生父亲,而是我的养父。我的母亲原本是一位骄纵的千金小姐,却与一名男人私奔,被男人骗尽所有钱财,最后落得被抛弃的下场。她跟家人断了关系,又怀有身孕,加上无一技之长,因此在生下小孩后,为了养活她与小孩,只好去做妓女。”

他顿了顿,又道:“也许是落差太大,母亲从原本过惯了奢靡舒适生活的千金小姐,一下子要过着穷苦生活,或多或少心理都不能平衡。再加上对那男人的怨怼愤恨,在无处发泄的情况下,只有将满心的怒气全数发泄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每天鞭打、怒骂他。一开始对那个小孩来说,的确是很痛苦,可悲的是,人会自动习惯,久而久之,小孩也学会习惯母亲的鞭打,更习惯了在母亲工作时视而不见,只是心还是会不时地抽痛。

有一天,三个男人突然闯进来,将母亲的客人杀死,为了杀人灭口,那三名男人对无辜的母亲及小孩狠心下手。母亲为了保护小孩当场死亡,而小孩也奄奄一息,刚好被来台湾工作的齐藤总一郎发现,赶紧送去医院,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后来,齐藤总一郎将那小孩收为养子,带回日本,并将他取名为齐藤纪,就是现在的我。”齐藤纪说得轻松,仿佛刚才说的都事不关己。

邵杰震惊得无法言语,心中涨满的痛楚、疼惜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完全不知道齐藤纪有这么一段不欲人知的过往。虽然他一脸淡然的样子,可是他知道,他的心底一定有着难以痊愈的伤痛。

邵杰站起身,轻轻地将齐藤纪拥在怀中,带着无比温柔、深情地抚触他的脸,抚过他的眉、眼、唇。

要说出这些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但在经过昨晚之后,也许是邵杰时常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赐给他勇气,让他坦承所有的一切,相反的,他同时也害怕邵杰在听到之后,会露出同情或是…鄙视的眼光。

低垂的头在瞬间被抬起来,齐藤纪褐色的眸子没有准备地撞进深如大海的温柔里,邵杰幽深的黑眸眼底毫不隐藏地表露出对齐藤纪浓烈的情爱,找不到任何的一丝鄙夷,只有浓郁到几乎醉人的深情。

邵杰温柔地抚着他的背脊,手心隔着绸被传来温暖的体温,让齐藤纪感动不己,将脸埋在邵杰的颈边,让自己深深呼吸以压下心中的悸动。

不需要言语,就能感觉彼此的情意!

倏地,齐藤纪在邵杰的怀中转了个圈,将整片**的背部对着邵杰。“你有看到上面的伤痕吗?那是母亲鞭打我时所留下的痕迹,因为齐藤爸爸是有名的外科医生,他替我将伤口磨平,才不致留下更丑的疤痕。”

在白皙光滑的背部上,细细长长交错而成的淡粉色痕迹,更显得清楚。

“这就是你不喜欢上医院的缘故?”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心疼与了解。

为何邵杰总是如此明白地知道他的任何思绪?更多的感动涌上心头,齐藤纪再也忍不住地反身抱住邵杰。“嗯,因为我害怕被别人看到我丑陋的一面,害怕别人眼里的猜疑。”

“别怕别人怎么看你,你就是你,你就是那个让我心醉不已的人!还有你的背部并不丑,我也不准你说丑…”语气顿歇,邵杰的手似带挑逗地抚摩他线条优美的背部,长指轻刮过背脊敏感的地方,一路往下,“这身子多么诱人、多么撩人,每一寸肌肤都让我爱不释手,你身体上上下下每一个地力都让我流连不已!”。

他大胆的言词简直让齐藤纪无法呼吸,心底的悸动更加剧烈。

“别…这样…”他困难地开口说道,因为呼吸全被邵杰夺去了!

“别哪样?我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不能说的!”邪魅的语气有一分逗弄也有一分正经。

眉间淡淡的忧愁瞬间被邵杰冲淡了不少,齐藤纪扬着一抹淡笑,继续说道:

“你知道‘汉羽科技’的总经理是我的亲生父亲吗?做梦也想不到吧?当年,父亲看上母亲只是为了钱,却万万没料到母亲与家人断绝关系,他二话不说便抛弃母亲去寻找新的目标,结果遇上了汉羽科技创办人饶颖奇的独生女,一跃龙门,入赘至饶家,成了汉羽科技的总经理。

这些事是我无意中从报章杂志看到的。自小,我就没见过父亲,只知道他叫何少扬,没想到我竟会在日本得知他的消息。看到他志得意满的模样,也许这是上天故意安排的,让我有机会替母亲报复这个负心的男人。所以,我才会借交换学生来到台湾,而那一片磁碟片正如你看到的,都是汉羽科技重要客户的详细资料,我本来想要用它来威胁何少扬,甚至将它流散出去,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也尝尝潦倒的生活!”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却在提到何少扬时露出小小的怨恨。

“我的心很邪恶吧?竟想要害人!”齐藤纪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嘘!别这么说,我知道你的痛楚,我可以感受得到,虽然你这么说,毕竟你还没做,不是吗?”邵杰温柔的长指轻点齐藤纪微启的双唇。“每个人都有邪恶的一面,就连我也不例外,问题是你并没有付诸实行,你只是在心底这么想而已,我知道你恨你父亲,但是怨恨并没有击倒你,反而让你更坚强。老实说,我心底其实很庆幸因为这件事,而促使你来到台湾,让我们两人相遇,更让我发现了你。若没有这件事,也许我永远都遇不上你,终其一生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孤独到老,所以,我衷心感谢老天爷的安排,把你带来我身边。”

他捧着他的脸,“如果说,你心底对你的父亲依然不能释怀,那么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你要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我依然站在你身边陪伴着你,永不离开。”说完,他轻轻放开齐藤纪,走至房间内的桧木桌前,从抽屉中取出一张磁碟片,转过身将它递到齐藤纪面前。

怔愣地看着那张磁碟片,齐藤纪缓慢地抬起头,对上邵杰深邃的眼眸,此刻,他?徨、迟疑、挣扎!

只要接过它,就可以将那负心、抛弃他们母子俩的男人轻易地毁灭,那母亲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自己也可以从此解脱了。

思及此,齐藤纪不再多想,从邵杰手中一把抓过它,将它紧紧握在手心,用力到手掌微微地颤抖,手心不由自主地沁出汗来。

“我想要看他痛不欲生的样子,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先去办一件事。”褐眸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对着邵皆啤逸非凡的脸庞轻声说道:“你不用陪我,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我…”

话说到一半却被邵杰炙热的双唇夺去,惩罚性的加重亲吻,霸道地吸吮着他无法反应的唇舌、咬上他的舌尖,不放过地不停舔吻,狂猛得令他无法招架,几乎要挤压出他胸膛里全部的氧气。

就在他快要缺氧、喘不过气来之际,邵杰终于离开他的双唇,大手定住他的脸庞说:“我刚才不是就说过了,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陪伴着你,难道你不相信我?还是要将我的心剖开呈现在你面前你才愿相信?此生,我只愿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不分离!”低沉嗓音里有着不容忽视的怒气,还有深深的坚决。

闻言,齐藤纪的眼眸充满水气,眼角微微的湿润,对上同样深邃的黑眸,然后绽放一抹绝艳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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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寂寥的墓园里,时间是静止的、空间是停止的,石棺里躺着沉睡安息的人,他们**虽已腐化,灵魂却永远存在,世界上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论身前的功与过、善与恶、是与非,全都化为虚无,烟消云散。

一对老态龙钟的老夫妇,相扶持地走在杂草丛生的小径里,沿路上净是细碎的小石子,尤其是在下过一场雨之后,露出凹凸不平的泥泞地,湿渌易滑,原本就迟缓的脚步更是慢了下来。

“慢走呀,这路可真是有够难走的。”老先生提醒妻子。

“别只顾着我,你也要小心慢走。”老妇人也随之关心地说。

鹣鲽情深的模样不禁令人既钦羡又敬佩,这世上还有情得歌颂的爱情。

在远处,两位年轻高挑的男子,站在一个看来年代久远的墓碑前。

“母亲,我终于来看你了。”齐藤纪轻柔地开口,褐眸望着眼前墓碑上依然美丽年轻的容颜,仿佛人就在眼前。

“你母亲很漂亮。”右手揽上齐藤纪的肩头,邵杰将他拉至自己身边。

“嗯,她的确是个美人。”他似笑还愁的唇角微微地勾起。

“你难道不恨你母亲吗?”没有一个小孩子能够忍受那么痛苦的折磨吧?更何况那痛苦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加诸在自己身上的!

沉默了半晌,齐藤纪才缓缓地说道:“我恨,我恨她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为何我要有这样的母亲!可是,在她临死之前,她却将我紧紧抱在怀中保护我,我才知道,她还是爱着我,只是没有办法忍受如此不平的待遇罢了。”

邵杰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将齐藤纪抱入怀中,双手放在他的腰际上,将头窝在他的颈边,磨蹭着他略微冰凉的脸颊,温柔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被人抱着的感觉好温暖,也抚平了他的心,齐藤纪把双手环上邵杰的颈项,嗅着属于邵杰的独特气息,静静地任由他将自己圈在他的怀抱里。

良久,邵杰微启唇说道:“走吧!”放开齐藤纪,他反而将他的手牵起,握在手中。

通往墓园的路只有一条小径,齐藤纪和邵杰两人循着来时路回去,一对老夫妇迎面走过来,显然也是要去扫墓的吧!无可避免的,他们与那对老夫妇擦肩而过之后,又各自走向相反的路,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咦?刚才…”老妇人突地停下脚步,迟疑地撇过头,看向刚才路过的两名年轻男子中较矮的一个。

“怎么了?”老先生关心地问。

“刚才那位年轻人好像…”老妇人喃喃自语着,眼神仍是看向他们,似乎想要找出什么来,随即又摇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老先生根本不知道妻子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走吧!青荷还在等我们呢。”老妇人回过头,收回视线,扶着先生的手臂继续往前走。

两人缓慢地来到一座墓碑面前,却发现墓碑前放了一束百合,纯白的花瓣微微地盛开,花缘上还沾着透明的露珠,吐露着沁人的芳香。

“有人来过了,而且还摆了一束百合!”老先生惊讶地高声说道。

“青荷生前不爱花,却独钟百合花,这件事只有我们俩知道,而且也只有我们知道青荷葬在这里,怎么会有人来?又带了青荷最爱的百合?”老妇人亦是十分讶异,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跟他们的女儿青荷又有何关系?

“到底是谁和青荷相熟?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老先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非是刚才…”老妇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着老先生扬声惊呼。

“刚才怎么了?”

“刚才不是有一对年轻人和我们擦身而过?”

“没错,那又关我们什么事?”老先生依然皱着眉头,不知其中有何关联。

“来这个墓地的,只有我们和他们而已,而且你不觉得其中一名长得和当时诱骗青荷与他私奔的何少扬很像吗?”她现在才想起来,那名青年为何看来似乎有点面熟。

“刚才我并没有仔细看,你确定吗?”老先生不可置信地问着妻子。

“我确定,我非常的确定!”她不是眼花,那名年轻人真的跟何少扬很像。

“跟何少扬长得像,又知道青荷喜爱百合,而且以他的年纪来看…莫非是青荷的孩子?”除了亲人关系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了。

“可是,当初咱们接获青荷死亡的消息时,并没有任何有关青荷的孩子的消息,也没有人告诉我们青荷有小孩的事啊!”老先生一脸茫然地自言自语。

“有的!有的!”老妇人神情激动地道:“当初有人告诉我青荷有一个小男孩,大约五、六岁,因为受伤太严重、生命垂危,被人送去医院了。那时,我有告诉他们若有任何的消息要马上通知我,谁知后来音讯全无,我等了好久,等到我心灰意冷,便以那小孩可能是死了…”老妇人说到后来,声音哽咽,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老先生愤怒地对妻子大声咆哮。

“我怕又让你再伤心一次!那时青荷刚死,你对她的死自责不已,身子变得更差,精神也不好,医生说你不能再承受更大的打击。所以,我才想说等确定青荷的小孩没事后才告诉你,免得又让你痛苦。”老妇人只要一想起自己的独生爱女死时,丈夫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就难受不已。

“你应该让我知道的,无论多大的痛苦我都能承受,我不要到死之前都还不知道青荷有个小孩子,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孙子!”老先生既悲伤又激动地说着。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又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更不知道他住哪里?要怎么找得到他,确认他就是我们的孙子?”老妇人擦擦眼泪,打起精神问着丈夫。

“等。我相信老天爷会让我们再见面,我们每逃诩来这里等,他一定会再来的。”老先生振作起精神,他不能再让自己的亲人从他眼前离去。侧过头望向妻于,他的眼底闪着无比的决心。

“好,我们等!”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也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