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恩还是感觉不到慕容锋和杨立诚之间的那股沉重,松开了杨立诚的手,跑到杨立诚的广木边:“干爹,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杨立诚摸了摸天恩的头,扬起唇角笑着“嗯”了一声。

“那,干爹,你难受吗?”天恩住过院,在他的记忆中,躺在病广木上的日子都是痛苦的。

“不难受,”杨立诚说,“天恩,让护士姐姐带你去玩一会好不好,干爹和你爸爸有话要说。”他知道,顾晚晴出意外的事情,天恩肯定还不知道,否则他不会还这样开心快乐。

天恩看了看杨立诚,又看看了看慕容锋,眨巴眨巴眼睛:“好。”。

随后,天恩被杨立诚的看护带出去了,杨立诚示意慕容锋:“坐吧。”

慕容锋拉过來一张椅子,在杨立诚的病广木前坐下:“你情况怎么样了?”

“用了很多药,”杨立诚语气无奈,“专家说我不会死,但是不能保证我可以像以前一样健康地活下去…就是……也许会有后遗症。。”

慕容锋的心情愈发沉重,沒说话。

“晚晴的事情……”杨立诚闭了闭眼,“我……”

“你不用觉得有什么,”慕容锋打断了杨立诚,语气虽然失落但还算温和,“她那么做,不仅是为了安忆然,也为了我。”

“晚晴她……”接下來的话,杨立诚说不出口,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顾晚晴居然死了,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沒了。

“还在找,没有消息”慕容锋心口又是一阵紧缩一样的疼痛,“不过这样也好,我还能骗骗自己,告诉自己她还活着,等着我去找她……”

杨立诚知道,其实谁都心知肚明,顾晚晴跳下深江这么多天找不到,早已沒有生还的机会,更何况,她身上的病毒还沒彻底清除……

这也是慕容锋不敢亲自去找顾晚晴的原因,他怕自己找不到,怕到了最后,连骗自己顾晚晴还活着都不能。

沉默在蔓延,最终,还是被慕容锋打破:“安忆然呢?”

杨立诚的唇角扬起一抹苦笑:“跟我一起被送來医院的

“沒來看过你?”

杨立诚摇摇头:“他父母也许根本不让她联系我。”

慕容锋说:“实在解释不清楚,你可以把病毒的事情告诉安忆然的父母。”

因为害怕会引起公众恐慌,所以,专门有人交代了杨立诚和安忆然,最新病毒事情不可以外泄,也是这个原因,安忆然无法向父母解释清楚整件事情。

可是现在,慕容锋允许他们把事情说出去。

杨立诚点点头:“我看情况再决定”毕竟海岛和最新病毒的事情,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

慕容锋又和杨立诚说了些事情,随后带着天恩离开。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下去,慕容锋在家陪着天恩,不悲不喜。

程烜元还在试着找到顾晚晴的尸体,却始终沒有结果。

杨立诚躺在医院接受治疗,等待着命运宣判。

而安忆然,因为无法把事情解释清楚,而被母亲关在郊外的小别墅里,不被允许去找杨立诚。

半个月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

慕容钦夫妻和李玉兰夫妻开始商量顾晚晴的葬礼的事情,却遭到了慕容锋的反对。

这些日子以來,家里人都不敢在慕容锋面前提起顾晚晴的名字,可是商量葬礼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瞒着他的。

然而一提,慕容锋就说:“不许办!”

“老二……”谢云和李玉兰试图劝慕容锋。

慕容锋双目赤红:“烜元还沒找到她,办什么葬礼,不许办!”

“你还是不肯接受晚晴去世的事情,对吗?”李玉兰也红了眼眶,“我们都接受了,你醒醒吧,她还有可能活着吗?”

慕容锋的情绪瞬间失控,他却又拼命压抑着,压抑到太阳穴和双手都阵阵发麻起來,最后却还是咬着牙吐出了一句:“她沒死,不许办。”

说完,慕容锋霍地从沙发上起身,上楼,却看见天恩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茫茫然看着楼下的大人们。

慕容琳暗叫糟糕,她早知道家里人要商量顾晚晴的丧礼,明明让天恩在自己房间里玩的,沒想到他跑出來了,大人的话估计他都听到了。

慕容锋也有片刻的慌乱,还沒反应过來,天恩已经转身回了房间,他已经顾不上自己了,忙跟上去。

天恩回的是慕容锋和顾晚晴的房间,慕容锋推开门,发现小家伙趴在广木边,脸深深地埋在广木上,看不出他的表情。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天恩”

小天恩抬起头,看着慕容锋,模样有些委屈:“爸爸,妈妈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慕容锋眼眶一热,轻轻把儿子搂入了怀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天恩,他也想找顾晚晴,可是……她在一个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而天恩,仿佛已经从慕容锋的动作中意识到什么了,抱紧了慕容锋,一下子哭出了声……

天恩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很多,也不爱哭,相反地非常

常爱笑,笑起來的时候他的模样很乖巧,所有人都说,这个孩子遗传了慕容锋的铮铮铁骨和刚毅,却也继承了顾晚晴的温暖。

所以,他越是长大,就越是难得看见他哭,但是这一次,他的哭声,却几乎能将慕容锋的心脏撕碎。

楼下的大人也听到了天恩的哭声,上楼去,却只是站在门口,一个两个红了眼眶。

在死亡面前,哪怕是权势滔天的人,也无能为力,沒人帮得了慕容锋父子。

天恩还在哭,慕容锋只能红着眼眶紧紧抱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來。

天恩有多难过,他就有多难过,他和天恩一样,不能失去顾晚晴,可是,她已经离开……

不知道过去多久,天恩的哭声终于慢慢小了下去,,他哭累了,趴在慕容锋怀里,慢慢睡了过去。

慕容琳看向身后的长辈:“我们下去吧,哥会照顾好天恩的。”

这样的情况,其他人也确实帮不上忙,都跟着慕容琳下楼了。

这时,慕容锋已经把天恩放到广木上,给他盖上了被子,尽管已经陷入了熟睡,可他还是会在睡梦中抽气,依然会有眼泪从他的眼角流出來。

慕容锋痛上加痛。

也许是哭得太累了,这一觉,天恩睡了很久,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醒过來,动了动眼睫毛。

慕容锋看见小家伙有了动静,视线就胶着在他的脸上,看着他慢慢睁开眼睛。

半晌后,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清明,也终于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他心心念念的妈妈,再也不会回來了。

看着天恩的目光又要泛红,慕容锋把他抱进怀里:“别哭,听话。”

天恩哽咽着“嗯”了一声,最终还是忍住了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但妈妈教育他的话,他还记在心里,妈妈跟他说“男子汉一定要坚强,不能轻易掉眼泪。”

从这以后,天恩就变了。

大哭过一场醒來后,他就沒再因为顾晚晴的事情哭过,第二天就正常上学了,慕容锋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照常朝着慕容锋挥手:“爸爸再见。”

他好像懂得慕容锋和他一样难过似的,沒再在慕容锋面前提过顾晚晴,一副一点都不想顾晚晴的样子。

但是慕容锋好几次看见他对着顾晚晴的照片发呆,睡前他躲在被窝里抹眼泪的事情,也沒逃过慕容锋的眼睛。

天恩只有五岁,明明是一个孩子最调皮最让人头疼的年龄,可是,他却已经不用大人操心。

慕容锋要回去工作的时候,他虽然舍不得,但始终什么都沒有说,只是抱了抱慕容锋:“说,爸爸你早点回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又过去一个月,顾晚晴的尸体,依然沒有下落。

顾晚晴离开已经近两个月了,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唯一的喜讯是杨立诚正在好转,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机会可以复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只是,他和安忆然仍然无法见面。

安忆然很痛苦,不单单是因为无法和杨立诚见面,更因为顾晚晴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慕容锋不会被言心茹威胁,顾晚晴也不用跳下深江來救她。

而现在,顾晚晴尸沉江底,他们甚至找不到她,她欠顾晚晴的,也许到了下辈子,都无法还清。

这两个月以來,安忆然被母亲关在小别墅里,整个人消沉了不少,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

关于杨立诚的情况,母亲连问都不许她去问,只是米晓晓隔几天会打个电话过來,告诉她杨立诚怎么样了。

她知道杨立诚的情况正在好转,心情总算不再那么沉重,但是想起顾晚晴……她怎么也开心不起來。

慢慢地,安妈妈也察觉出了安忆然的异常。

知女莫若母,安妈妈总觉得,她了解的安忆然,是很少发呆的,可是回來后,她经常性地发呆,明明就是有心事。

这一天,安妈妈终于受不住了,坐到了安忆然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忆然,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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