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事件,好在除了罗靖安被人发现昏迷在他的办公室里,经过检查是因为吸入了迷香,其他人倒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伤亡。只是鲍望春刚到广州,两天内就受到了两次“刺杀”的事情,让广州军政双方都觉得很恼火。毕竟这个人的身份敏感,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更有可能杜绝某些人的路,这让很多人在尴尬之余,愈加担心起这个问题来。

于是,政府方面立刻来人,带着小心翼翼的态度询问鲍望春的意向;军队方面都难得以极高待遇极快效率为他配备了近一连的人马警备。

只是,鲍望春本来想抓了周天赐再详细问清楚那张药品货单的事情的,但看见那么多军政方大佬的出现,那人却比泥鳅更滑溜地消失掉,而等鲍望春好不容易跟那些脑满肠肥的东西啰嗦完有的没的,他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好在他没有交待清楚的问题,还是有别人来交待。鲍望春刚刚送走广州的警备司令,罗靖安就进来报告:“局座,樱花会社的社长唐年求见。”

鲍望春掐掉了手里的香烟,来得正好!“见!”

但罗靖安却没有立刻转身出去,鲍望春皱起眉头,“还有,什么事?”

罗靖安垂下了头,“没有保护好局座,是我失职,但,局座!”他可怜兮兮地抬起头,“今天早上的药,你又忘记吃了。”

鲍望春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知道了。”

“那么……”小家伙的眼睛里浮现出喜色。

“明天,你按照,我开,给你的,训练,表,开始,为期,半个月,强化,训练。”鲍望春说,“我身边,不要,不能,保护,自己的,人!”

浓浓的羞愧表情浮上来,罗靖安低下头去,“是。”

鲍望春心中一软,“小靖,”他轻轻叹道,“我,不想,再看见,我身边,的人,死了!”眼睛直视着年轻的副官,“你,明白吗?”

罗靖安紧紧抿了抿唇,“是,局座!”

鲍望春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了,去叫,那杂种,进来。”

***

“鲍局长!”一个矮胖子甫进办公室就急忙跑来跟鲍望春握手,“在下是樱花会社的社长唐年,多年来深受大日本帝国皇军的照顾,是大日本帝国在广州的商务总代理之一。今日得见鲍局长的风姿,真是三生有幸。”

汗渍渍的肥手握起来非常恶心,鲍望春连半点笑意都奉欠地看看他,“是吗?”多年来……哼,这个汉奸当得可真是辛苦!

“是,是啊,是真的。”在鲍望春那犀利的眼神逼视下,矮胖子额头上的汗迅速渗出来,尤其恶心。

鲍望春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于是低下头去点烟,“唐社长,来找我,什么事?”

“啊啊,是,是这样的……这样的……”似乎被这位俊美军官的态度所震慑到,唐年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但鲍望春却阴恻恻地笑了笑,“本座,还以为,只有,我,舌头,伤了,才结巴,唐社长,这是,在,学我吗?”

“不,不,不不不,在下,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唉,在下,没有讽刺鲍局长的意思……”

“噢,”这次鲍望春是真的笑了,“讽刺我,啊?”

“局长大人!”唐年简直就快要给他跪了下来,“在下,在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卑躬屈膝的样子让鲍望春看得反胃,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自己亲自折磨这样的人渣,遂摇了摇头,“说吧,找我,什么事?”

“在下,在下,有机密……情报,对,情报!想要报告!”唐年依然结结巴巴的,“请鲍局长拨冗片刻,在下保证,这件事对局座,有十分之大的好处!”

鲍望春抬抬眉毛,失笑一下,“十分,之大,的,好处?”

“正是,正是!”豆大的汗从胖子泛着油光的额头上渗出来,但他看看眼前那个捉摸不透的上位者,却似乎连掏手帕出来的勇气也没有。

鲍望春心念一转,改为和颜悦色地对胖子笑笑,“那,倒要,请教。”

唐年这才略松了口气,“是这样的。在下,在下的家里,昨天晚上被人劫了。”

鲍望春作出“震惊”的样子,“你,既是,日本的,商务,总代理,谁敢,动手?”

“正是!”唐年怒,“不过好在这件事反而让我抓到了他们的蛛丝马迹……”他左右看看,一副小人的样子,凑到鲍望春的耳朵边来,“鲍局长,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人,许多事情……”

鲍望春一把推开他,“站远点!”

那口气,恶心得简直像几年没有刷过牙似的,让他的口气沾到一点都让人觉得想吐。

“是是是!”胖子慌忙离得远些,“我的意思是,鲍局长,我知道您也跟大日本帝国向来友好,其实,其实……咳,我也不怕您知道,我是日本皇军特高课的特派员。”他得意洋洋地说,“我们樱花会社更直接是皇军特高课的资产。”

昨天晚上真该烧得再彻底一点!看着他那张脸的时候鲍望春就这样想。

“而在广州城里,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得罪我的人,”唐年笑起来,“简直是屈指可数啊。”

“噢?”鲍望春的笑容更加“和蔼可亲”起来,“那又,如何呢?”

见鲍望春似乎有些感兴趣的样子,唐年连忙再度凑近身体,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忙又退开一些,“局座可曾听过广州周家?”

“周家?”鲍望春微眯一下眼睛,“广州,首富,周家?”

“什么首富!”唐年“哼”了一声,又连忙看看那人的脸色,没有发现什么,这才又小心翼翼地报告,“他们早就不是什么首富了。”他说,“去年周家大少周天赐前往上海办事,不知如何的,啊,据说是迷上了一个男人,偏偏那个男人犯了事,结果他为了救那个男人一口气扔掉了五十万。自古以来玩玩女人玩到倾家荡产的不少,但玩男人……您说,这周家大少是个什么货色哪!哎,五十万啊!周家本来就只剩一个空壳子,何况他还结束了广运船行,结果他回到广州不到两个月,周家就彻底完了。”

“哦?”鲍望春把背脊慢慢地靠上沙发背,“是吗?”他就说周天赐当时是凭什么说动老杜来救自己的,原来是……

“可是您看,不到半年周家又被那个败类周天赐整得重新横行霸道起来,哼,如果说他们没有一点问题,您信不信?”唐年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但转瞬又谄媚起来,“所以,我特地作了调查,结果我果然有了发现……”

他等着鲍望春问他有什么发现,可是那人只是看着他,笑笑。

唐年等了半天,自己也觉得很没滋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原来那个周天赐,他是广州老洪门的弟子,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在下发现,周家正利用他们以往的运输渠道在向中国内地不断地运输枪支弹药,药品,补养!仅去年一年他这条线上就承担了运往国内各类补充品的30%以上。”他咬牙切齿一下,又得意洋洋地宣布,“他们还在做着中国会打赢这场仗的白日梦,以为靠着他们补充国内的消耗就可以让这场长长时间的持续下去,呸!做他们的梦去。”他说,“鲍局长,您是调查局的局长,这次来广州,就是来彻查这件事的吧?在下已经有了十分的把握,那补充内地消耗的走私,就是由周天赐亲自负责的!”

“嗯。”鲍望春点点头,“做得好……”掸了掸手里的香烟灰,“不过,唐社长,”他慢慢地道,“你不会,以为,这些,事情,我,不知道,吧?”他决心讹这胖子一讹,“你说,你家,昨晚,被劫了,但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吞了,皇军,购买,化学,药品的,钱?毕竟,你人,可,还,好好的,啊?!”

胖子猛地一震,然后浑身都如筛糠,“不,没有,没有,没有啊!鲍局长,原来,原来你连这个都知道的,唉,唉……鲍局长,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真的没有!”汗如雨下,浑身发抖,“这次,真的是周天赐干的,绝对是他,就是他!”唐年一下子在鲍望春的面前跪下来,“皇军的钱我怎么敢吞啊?就算借给我再大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鲍局长,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救我一救,救我一救!”

“如今,能救,你的,不是我。”鲍望春却谆谆善诱,“是,你自己!”把左腿往右腿上一搭,他悠然道:“你买的,那些,化学,药剂,现在,哪里?若能,让我,看见,说不定,我还能,给你,说几句,好话。”

唐年手忙脚乱地摸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但是,但是那批化学药剂,已经由南本中将亲自收点入库了……”狐疑地抬起头来,“鲍局长,你不知道吗?”

鲍望春心中一凛,南本!这老狐狸,果然是他!他果然在广州!心思电转,遂即“哼”了一声,“高须,将军,可,不知道,这批,药剂,已经,入库了!”

高须四郎是日本海军大将,目前担任过联合舰队总司令,若无意外他应该就是负责广州虎门攻略的前线第一指挥官。虽然这句话,很大程度上都是鲍望春自己的猜测,但根据日本军队一向海陆不合的“光荣传统”,他估计就算有错也不会很大。

果然,他立刻就从唐年的脸上看到了深以为然的表情,“原来……”那胖子顿了顿,但随即却哭丧着脸,“但如此一来,我,我,我可怎么办?”

鲍望春暗中松口气,“大好的,立功,机会,放在,眼前,”他提醒道,“高须,大将,正愁,抓不到,南本,的,错……”点到即止,还伸手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唐社长,好自,为之啊!”

唐年低头半晌,猛地一咬牙,颤抖着手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拿出笔,鲍望春笑着递过去一张纸,看着他匆匆写下一串地址,“据我所知,那批药剂就在这里了。鲍局长,无论如何,你也要救我一救啊,我一家老小,就全靠鲍局长你救命了。”

鲍望春收起地址,皮笑肉不笑地瞟他一眼,“好说。”

唐年眼巴巴地看着鲍望春收好了那张纸,又咬牙切齿起来,“这件事都是周天赐干的,都是他干的!鲍局长,听说昨天他还要刺杀你!对于这样的蛊惑仔,我们千万不可以手软。”

说到这个,鲍望春心中又是一动,“你怎么,那么快,就能,确定,这件事,就是,周天赐,做的?”

结果唐年露出尴尬的表情,“周天赐极其狡猾,每次手脚都干净得找不到一丝半点差错。在下,在下一时间……”顿了顿,似乎跪得时间有些长的关系,还摸了摸膝盖,但鲍望春当然当作没有看见,他只好继续,“不过,不过在下已经跟周天赐的舅父,就是广州警备部的司令达成了共识,我们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破坏大日本帝国统一中国计划的蛀虫存在!”他急切地说,“就是他的舅父告诉我的,昨天有人看见他的车出现在我家旁边。”

原来如此!

鲍望春笑了笑,“很好,这次,倒要,谢谢你。”难怪那个警备司令刚才如此谄媚,只不过,这个人竟然是他的舅父,相差……还真大!朝着唐年点了点头,鲍望春道:“起来吧,辛苦了。”

唐年大喜,颤巍巍爬起来说:“不辛苦,不辛苦!”眼睛转了转,“其实,在下还有一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鲍望春抿抿嘴,勾起唇角,“讲。”

“周天赐对他在上海的情人显然十分在意,每个月都会想方设法派人前往上海打听消息。”他眼神闪烁着说,“听说上海是局座的天下,我们不妨把那个小男人抓过来,”阴恻恻地笑一声,肥手还在半空中虚抓一把,“当着周天赐的面操#他,我看周天赐还有什么不肯说的!”

“嗒”沙发的扶手在鲍望春的手里被捏得粉碎,然后一声叹息从窗外传过来……

唐年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什么人,什么人?”

一个人影从窗外翻身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但一点都没有影响他身手的灵活。

唐年浑身僵硬地呆立当场,“周,周,周……”

周天赐放下食盒转过头去,还冲着他笑笑,“哟,唐老板,好久不见啊,那么早就来找人告状了?”

鲍望春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心里的火气足以烧干整条珠江,脸上却更加“慈祥”地微笑,“你,刚才,说,”他微侧着头问唐年,“什么,来的?”一巴掌抽过去,“嗯?”

唐年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反应过来,“你,你,你们……”

周天赐却上前一步拉住鲍望春,“别为这种垃圾倒了胃口,让你徒弟处理吧,别脏了你的手。”

鲍望春一把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周天赐连忙缩手,“好好好,不碰你,我不碰你。”随即扬声叫道,“罗副官!”

罗靖安在下一刻推门进来,然后大吃一惊,“周……”

周天赐叹口气,双手举起,“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没做。”

鲍望春冷冷地咳嗽一声,指着唐年对罗靖安说,“这个人!你,带下去,处理掉。”

唐年直到这时候才醒悟过来,转身“啊啊”大叫着就要往外跑,周天赐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抬手先卸掉他的下巴,然后冲着罗靖安眨眨眼睛,“手脚干净点。”

罗靖安这才明白过来,从他手里把彻底吓瘫了的唐年接了过去,“局座?”

鲍望春强自按捺住火气,“你去吧,事情,做好了,再来,报告!”

目送罗靖安拎着人出去,周天赐却突然摇了摇头,“你这个徒弟还太嫩啊,要放出去历练历练才行。”

鲍望春冷冷地扫他一眼,“周老板,你,管得,太宽了,吧?”

周天赐置若罔闻,笑嘻嘻地看着他,“对了,忙了半天还没有吃饭吧?”他唠唠叨叨地开始说,“你啊,血糖低就不要老是忘记食早餐啊。早餐至关重要,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不食早餐,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啦!”一面说着,一面把食盒打开,顿时一股引得人胃口大开的香气扑面而来。

“哪!这就是有名的皮蛋瘦肉粥,布拉肠,鸡汁云吞面,水晶虾饺,蟹粉烧麦,啊,对了,还有白灼芥蓝菜……我特地跑了好几个地方去买的,就知道你被他们缠着,连食饭的时间都没有,来来来,一起吃吧,好美味的!”

鲍望春简直目瞪口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自己已经几次三番表示得清清楚楚,他们已经连朋友都算不上了,他到底还要怎么样?何况,自己现在几乎气都已经要气饱了,他不会认为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胃口去吃那什么什么粥,什么什么肠吧?

“我……”

“陪我吃饭,我下午就带你去看我家那条直通香港海关关口的走私水道。”周天赐却得意洋洋的,一副什么都尽在掌握的样子,“你也知道啦,30%哦,去年一年有30%的援助物资是从这条水道走的,你不看一下,怎么跟你的钧座写报告?”

原来他早就躲在外面了。鲍望春踱到窗口往下看,原来在这窗口的外面,就是下一层楼的阳台,大大的一个圆顶别说蹲一个人了,就是站着一匹马都没有问题。而更下面就是警备部送来“保护”他的那帮熊兵。但鲍望春只是眼睛一扫,就看见了三五伙在那里抽烟打牌的人群。

妈的!真是好“保护”啊!

“诶,算了,别看了。”周天赐摇摇头,“我那个舅父能带出什么鸟兵来啊。”突然又怔一怔,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当然不是个好人,不过,现在还没有做什么大错出来。”叹口气,“你能不能卖我个面子,留他一命?”

“哦,”鲍望春转过头去,嘴角轻斜,一脸的冷傲讥嘲,“你这是,在,求我?”

周天赐却眼睛亮亮地凑过来,“求你,行不行?”酒窝灿烂得像要溺死人一样,“只要有用,你让我怎么求你,都得。东卿,只要你给我机会,怎么,都得!”

鲍望春冷下脸来伸出手,慢慢的,就像要抚摸情人的脸庞一般,但突然加速,狠狠一个耳光闪过去,“周天赐,如果,你,听不懂,那么,我再说,一次!”他冷冷地道,“我,自认,没,福气,当,你的,朋友!别再,纠缠我!”

周天赐硬受了那个耳光,蹙起的眉尖,坚定的眼神却像一把火隔着鲍望春刻意造出来的冰冷灼烧他,“你当然不是我的朋友,”他叹息,“你是我的知己!正如,”他抬起手擦掉嘴角淌下来的血,显然是刚才鲍望春那个耳光让他把嘴唇咬破了,“整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东卿,我是你的知音!”

知音!知音!知音!

一瞬间,鲍望春几乎疼得撑不下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把他压在墙角,“我,这样的,汉奸,都能,让,洪门,当家,当我,知音,真是,老天,有眼啊!”

但周天赐却大大松了口气似的笑出来,“终于肯跟我算账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情人,“但我情愿让你这样……射我一枪,打我一顿都好,把所有的火气都冲着我来,不要闷在你的心里。”顿了顿,“你的心里已经装了太多痛了,一个人没法藏住那么多痛的,东卿!”他说,“难过,伤心,都发泄出来——我也不求你原谅,但你可以当我是沙包,有了不满就打,好不好?”

鲍望春气得手都发抖了,“你,犯贱,我,却,没有,这毛病!”

“那要不然这样,”周天赐说,“你徒弟毕竟还太嫩,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太重要,动辄关系到我们全国上下四万万人的生死存亡,你让我跟在你的身边,有架我帮你去打,有敌人我帮你去对付,有地雷我帮你去踩,有子弹——我帮你去挡……”

鲍望春呆呆看着他,眼前却突然闪现出那一夜,那个他把自己交给这个人的夜,就是这个人毫不犹豫地拦在自己的前面,一边笑着一边却替自己挡掉那颗子弹的样子。

手像触了电一样,飞快地缩回来,鲍望春哑着声音,“不需要!”

“要的。”周天赐却轻轻地说,“你说你不要当我的朋友,又不要我当你的沙包,那么,当我是你的战友,总可以吧?”他言辞切切,“帮我,一起,守住,我的广州。”

甜甜的花香的味道从空气里传递过来……

“帮我,”周天赐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说,“一起!”

沧桑的胡琴声还在远处断断续续地拉着……

“守住,”他说,“我的广州!”

硝烟里依旧纸醉金迷的上海在慢慢淡去,细雨中满城断肠南音的广州却一点点地耀眼起来。鲍望春豁然转过身去,“好!”

但紧接着,一个蝠纹青瓷大碗递到他的面前,满满一碗那个什么什么粥的在他的眼前晃,“那就快点吃,吃完了好干活!”周天赐清朗的声音仿佛一切都已经雨过天晴。

鲍望春突然有些发蒙,他是不是,什么时候,又中了这个奸商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