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血盟教水牢门前。

又是这种感觉,这扇牢门像是有生命般牵引着她的脚步。上次自己被独孤无双劫持,天凌带着她随处走动时,也是走在这扇门的时候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当时天凌说这里是血盟教的水牢,关押着许多犯错的教众和江湖正派中人。

如今再没有人可以阻挡她进入这扇门,可是她却突然莫名地畏惧起来。

“十一,你不舒服吗?要不,要不还是改天再去吧!”天凌看十一面色苍白,关心地建议道,同时也希望阻止她前去,等了这么多天,她终于还是要迈出这一步了。

“等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便会舒服了!”十一神色冷漠,坚定地说道。“开门。”

天凌无奈地为她打开牢门。

水牢建筑在地底下,周围都是坚厚的石墙,分为两层,上层是个蓄水池,下层是牢房,一开机关就可以将牢房淹没。

进入水牢中,只见老中独孤无双四肢被钢铁的链子固定在一根铜柱之上,整个人被锁入一只小钢笼子,四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铁钉

。笼子被沉入地下暗室中的一个污水池中,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胸口处。黑色的发丝如水草一般在水中无力而死寂地漂浮。

“主子!”魑看十一进来急忙上前行礼。魑和天凌匆匆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他怎么样?”十一上前几步,打量着仍旧昏迷不醒的独孤无双。

“如果主子想要的是让他生不如死,那么主子现在已经不必费力动手了!”魑答道。

“是吗?”十一走上前去,素手抚上冰冷的铁笼,冷眼打量着狼狈不堪的独孤无双。这个男人即使是如此落魄的时候,依旧有一种几乎是极致诱惑的颓丧气质。

如斯妖孽!脑海中居然突然疯狂地涌现出初见失忆之时的轩辕宸烨的感觉。

笼中的人似乎感觉到什么,猛然惊醒,抬起头,一双目光涣散的眸子渐渐恢复焦距,随即牢牢锁住笼外的十一,一道亮如流星般的光芒自眸中迅速闪过,随后只弥漫着阴霾的夜幕。独孤无双重新缓缓闭上双眼。苍白的薄唇蠕动了几下,似是想要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那炽热如火焰的眸子就这样突然在眼前生生熄灭。

十一的心跳乱了节奏,站在他的面前居然会有种心慌到几欲昏眩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自从轩辕宸烨邪术解了开始她就整日处在心慌意乱之中,尽管她一直压抑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是想不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再次不受控制的出现。这种感觉冥冥之中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他怎么了?”十一拉回落在独孤无双身上差点挪不开的视线,看向魑问道。走火入魔只是当时几个时辰不能说话而已,没道理过了这么些天了依旧不能说话。

魑有些忐忑地答道,“不知道,这些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即使是魔火攻心,最痛苦的时候竟然也是一声不响。所以,属下怀疑是哑了。”

“好好的,怎么会哑?”十一怒道,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和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心似被一根银丝紧紧牵扯着,稍稍用力呼吸都会是鲜血淋漓的疼痛。

一时之间天凌和魑面面相觑

。十一此刻实在是不像是对独孤无双恨之入骨的样子,反而流淌着一种暧昧不明的情愫。

魑答道。“属下不知,或许是因为走火入魔的缘故。”说完又建议道,“主子为他把脉便知。”

十一冷笑,“我为什么要给他把脉?哑了不是更好?”十一话音刚落便感觉心里的某处疼得她眼前一阵昏眩,脚步虚浮如踩在云端之上。天凌手疾地去扶,十一站不稳,单手抚额,半个身子软软地倚在天凌身上。

水牢中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铁链撞击的声音,整个狭小的空间骤然疯涌起一股摄人心魄的压力。

三人皆看向水牢中压力的源头。原本奄奄一息的独孤无双突然不知为何变得异常激动,双手青筋暴跳紧握成拳,手腕处的铁链由于过度用力拉扯居然深深陷进了肉里,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

十一冷笑一声,挑衅地靠在天凌的肩头,“被人背叛,一无所有的滋味怎样?”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铁链撞击剧烈的声响,独孤无双身前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开始缓缓波动起来,且速度越来越急。

十一骤然警惕,只见水面上居然若被利物划过一般,闪过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待水痕的动静停止。三人均看出了那水面上用波痕划出的三个字。

痕迹刚一停止独孤无双便昏死了过去。

他用最后残余的一点真气写出了那三个字。

十一转过身去,道。“魑,看好他。若是他死了,我要所有血盟教的人为他陪葬。”

魑接过十一扔过来的小瓷瓶,道,“是,主子!”他早该猜到她不可能轻易让他死的,他越是想死,她越是不会随他的愿。魑也确实没有想到以独孤无双的性格居然会写出“杀了我”三个字。难道这又是他的计策?如果是,现在他的目的已经成功达到了。十一没有立刻要他的命。看来真的不能小看独孤无双,虽然此刻他看起来毫无还击之力,但是可能因为从前的他实在是过于恐怖和强大,所以他无法相信独孤无双会如此轻易地失败。他现在反倒是开始为十一感到有些不安起来。

不明白十一突如其来的转变到底是为哪般,天凌匆匆跟上十一离开的脚步

十一刚走出水牢,便跌跌撞撞地扶住走廊的柱子一步步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停住,心中血气翻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一边咳嗽,一边口中喃喃自语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十一,你怎么了?!”天凌惊慌失措地过去扶住她。的血迹惊得乱了分寸。正要为她运功疗伤,十一抬起手示意他不必。

“天凌,我问你一件事!”十一突然认真地问道,幽邃的眸子看着他,似是要将他看穿一般,让他莫名地心绪不宁。

“什么事?”天凌突然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开始渐渐将他一点点勒紧。

“你一直阻止我对独孤无双不利。在你心中,我和独孤无双到底谁比较重要!”

“十一……我……”

“我要听实话!”十一厉声道。

天凌咬着唇,一直沉默着。十一了然地闭上眼睛,疲惫而绝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相信,我不信……”

“十一,你到底怎么了?”天凌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一,我唯一的希望便是可以在你的身边。可是,对不起!独孤无双对我而言不仅仅只是我的教主。”

“所以,你之所以对我这么好,完全是为了找机会救他吗?”十一嘲讽道。

“十一,我不是……”

“我倒真的希望事实就是如此!”十一说着便随意地擦去嘴角的血迹,黑色的衣袖上沾染了血迹这后只是变得更加深暗而已,或许这也是黑色的好处吧!难怪嗜血的人都喜欢黑色或者红色的衣服。

天凌身子猛然一僵,愣在原地。

十一看他一眼,冷然道,“既然决定了伤害,就彻底一点,不要做出一副痛苦无辜的样子

!”

天凌心中顿时百转千回,涌起渐渐开始平复了下来,深深吸了几口气,道,“没事。我只是突然心里很乱……”

天凌不语,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她离真相永远只差一步。但是这一步绝对没有可能迈出。而他,永远都无法成为帮她迈出哪一步的人,就像她所说的,他已然决定了伤害,无法回头。

翌日清晨。

“主子,祭日堂已被攻占!”尤暗匆匆来报,见十一依旧充耳不闻地缝补着手里可爱的小衣服,头一沉又退了出去。

一炷香后。

“主子,祭星堂失守!”尤暗身上的衣服破成了一块一块,黑色的锦衣上颜色深深浅浅,深处均是血迹。战斗时佩戴的铜质鬼面也划出好几道被强劲剑气割出的裂痕。

又一个时辰后。

“主子,祭月堂全军覆没。”尤暗这次说完后便立即匆匆赶了出去,只留下一路带血的脚印。

两个时辰后。日薄西山。

“主子,所有人马都已经攻到了锦绣山庄之外,兄弟们快要撑不住了。”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想不到他们还是发现了着最后一处地方。

尤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我知道教主对不住你,知道你恨教主,恨血盟教入骨。若是此刻说我们与此无关未免太可笑,太贪生怕死。我们知道,无论是谁都不会救自己的仇人。所以,我们不怨。若是血盟教的灭亡可以消主子心头只恨,我们也死不足惜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尤暗知晓主子本也是善良之人,只是苍天有负,情势所迫。一切都是我们的命。我们注定要为教主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十一沉默不语,好像在静静地听着,却又似漫不经心地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呵,收买人心吗?若是她愿意,又有什么困难?这些人看似残暴嗜血,其实内心都有一处不为人知的柔软。尤暗那一番话可知她的怀柔政策成功起到了功效。若是想要他们彻底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所用,这次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十一摊开已经完工的两件精致的小衣服,嘴角蓦然变得温柔起来。

宝宝,娘亲不敢见你们,可是娘亲一天也不会停止爱你们

。娘亲是恨,恨得想灭了血盟教,想让整个轩辕国血流成河,民不聊生,可是我知道你们若是知道,小小的脸一定会泫然若泣地看着娘亲,一定会害怕地牵扯着我的衣角,软软地对我说,“娘亲,他们好可怜。”“娘亲,怕……”

若是双手沾满鲜血,她还怎么能拉着他们小小的手;若是嗜血残暴,要怎么再拥有那软软依恋的一声“娘亲”。所以她终是没有选择那样嗜血的方式报复。

魑正要决绝地离开与外面的人决一死战,十一不急不缓地说道,“尤暗,传我的令,庄门大开,迎各路人马的首领入大厅,好生招待。让所有人,包括分堂的人马全部都停止战斗。”

十一冷静淡漠的语气骤然抚平了尤暗心中的绝望和无措,若雨中浮萍有了避风的依靠,尤暗狂喜道,“谢主子!血盟教所有教众定当誓死追随。”

天凌有些惊讶十一的决定,问道,“你决定救血盟教?我以为你会趁机毁了它!”

“呵,毁了它,我去哪里?除了这里,哪里还有我的安生之地?哪里太光明。”十一自嘲道。

“他们还是准时动手了。看样子洛风尧居然还没有和所有人把事情说清楚。”十一困惑的沉吟道。

天凌猜测道,“他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件事定是很严重了。”十一道。

“衣服是做给宝宝的吗?”天凌看着她手中一针一线完成的小衣,知道她的每一针一线都是深深的思念。

“恩,我想找人送去给宝宝。冬天来了,我怕宝宝会冻着,给他们一人作了一件小棉袄。”十一细心地将衣服折好,眉眼间的温柔足以融化未来整个冬天的冰雪。

“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孩子一定很想念你。”天凌叹道。

温柔化为淡淡的苦涩,十一道,“只愿他们记忆中的娘亲一直是最美好,最温柔的样子。”

锦绣山庄之外已经被众多兵马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大厅之中,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气氛异常压抑。

“各位稍等,我们主子稍后就到!”尤暗说着便唤来下人极为周到地奉上茶果点心,自己退了出去。

众人皆是面色警惕地端坐着,并没有人去动那些茶和点心。

“独孤无双到底玩什么把戏?和他费什么话?直接端平了地下宫殿,救出十一!”大厅内,慕容流焰坐在左排第三个位子,风风火火,把案桌拍得砰砰直响,恨不得立刻攻进去。慕容流焰此次不仅带领了最精锐的军队,还让葵动用了百花宫的人力。

左排第一个位子的龙煜寒轻蔑地看了一眼冲动的慕容流焰。战场上他倒是冷静理智得很,怎么一遇到十一的事情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现在十一在孤独无双手里,所以即使他们有千军万马也没有半点神算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要冷静。他这样自乱阵脚,怎么把人就出来,只会碍事的家伙!

慕容流焰一直对于龙煜寒不肯为了十一让出皇位的事情耿耿于怀,看到他蔑视的眼神,更是怒火大盛,“龙煜寒,你看什么看?要不是你自私自利,我们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还冒着让十一受伤害的危险吗?”

“无知!”龙煜寒冷哼道,“你以为你答应了他,他就真的会放人!”

“借口!”慕容流焰不甘示弱地反驳。

“你们不要吵了!”被两人夹在中间的风璃醉头疼地揉了揉两边的太阳**,“你们这样冷嘲热讽地吵了几天几夜了,能不能省点力气?”

后面花月见根本坐不住,一个劲地来回踱步,即使有这么多人,对于救出十一,他依旧是毫无把握。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血盟教用计向来诡异毒辣出其不意,他们进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千百种假设和防范,可是这次居然异常轻松地闯过重重管卡,在短短一天内就攻到了血盟教的老巢,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为什么血盟教的人这次居然是没有使出任何阴谋诡计,反倒是比他们还要正大光明地和他们对决。再加上他们居然主动大开庄门,这一切都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既有可能是独孤无双的阴谋。请君入瓮,然后一网打尽?花月见越想越急躁。

“哥哥,你别走来走去了!我的头都晕了!”花月芙强制性地把花月见拉过去坐下。

“哥,你别想得那么复杂了,这很明显是那个独孤无双看我们人多势众,主动想要找我们谈判

。”

花月见面色凝重,又不想打击花月芙,只是抿唇不语。

花月见本来是不打算带花月芙过来的,无奈她一听慕容流焰也在,便说什么也要跟上来。花月芙借口说着是要和花月见生死与共,花月见当时就白了花月芙一眼,她哪里是要与他生死与共,她是要和慕容流焰生死与共呢!

沧海也叹道,“但愿如此!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十一。”一想到轩辕宸烨所作的一切,他就异常寒心,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十一。

相对于左排的朝廷人马,对面一排的则全都是江湖人士。从左往右分别是天蚕教的白长老,百花宫的葵,狼门的狼啸,以及其他各大门派的掌门。

“对了,白长老,洛教主到底是怎么回事?”狼啸忧心地问道。其他掌门也纷纷附和相问。

白长老当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说洛风尧三天前独创血盟教至今未归,生死未明。为了不在这个时候扰乱军心,白长老只是说道,“教主自有他的打算,诸位大可放心。”

这些日子洛风尧所显示出来的谋略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所以听得白长老这么说大家都没有多做怀疑,只当他是为了万无一失去做什么重要准备去了。

众人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是不见独孤无双出现,不禁都开始有些焦躁愤怒起来。既然是对方要求谈判,怎可让他们等这么久?实在是太过分。

龙煜寒和慕容流焰这对死敌居然会联手;轩辕国,龙临国,风焰国三国中起流砥柱的作用的人物竟然肯在争夺天下的关键时刻统一战线;江湖貌合神离的各大名门正派第一次同心协力;朝廷权归与江湖草莽第奇迹般地摒弃芥蒂同仇敌忾。

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一个女子。

即使是有十一出面,血盟教与众人的矛盾早就激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化解的,十一的事情是一个极为关键的导火索。

尤暗重伤在身,再加上如此之大的压力,不由得身上冷汗涔涔,两眼发黑,几乎要倒下去。尤暗心中暗暗自嘲,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壮观之事,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慕容流焰的忍耐用尽,正要拍案而起之际,眼睛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一抹纤弱的倩影,熟悉而陌生。于是所有的动作都生生停滞在半空中,心提在半空中,甚至胸腔中呼出的那口气都在一半的时候顿住。

尤暗只觉得背后突然注入一股绵长浑厚的内力,周身顿觉舒畅,心中一喜,回过头来果见十一,立即感激行礼道,“谢主子!”

十一一身黑色锦衣,领口腰间和裙摆处均刺着栩栩如生的罂粟,妖娆异常。一头银发散发着清冷的光泽,被它的主人用一只镶嵌着紫晶的簪子斜**云鬓,其余的发丝均如白皑皑的冰雪一般覆盖在肩头,冬日的冷风一吹,银丝一根根簌簌飞舞,正如片片悠悠扬扬的雪花。

一双如黑曜般漆黑深邃的眸子倒映着一干目瞪口呆撑神色各异的人,却依旧如冻结的冰面一般波澜不惊,隐隐泛着令人寒彻入骨的幽幽冷光。

十一在中间的主席落座,随意地扫视了一眼到场的众人,声音淡漠如风,却不怒自威,“诸位请坐。”

所有的人这才发现自己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全都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

血盟教的人口口声声的主子居然是他们一直以来费尽心机想要营救的人?这是否太不可思议了?众人一时之间全都面面相觑,但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龙煜寒目光凝固在十一的一头银发之上,早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也没有精力思考其他,所有心思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慕容流焰的目光更是被她一颦一笑所牵动。

风璃醉眸子里盈满了震惊和心痛。

花月见和沧海早已经犹如姐夫之痛般不忍再多看一眼。

……

十一看着众人或是震惊,或者同情的反应,蓦然觉得讽刺和可笑。这头银发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既然所有人都不肯开口,十一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诸位来此的目的无非有二,一是救小女子;而是铲除魔教

。是因为第一个原因的,现在便可以离开了,至于原因,看到现在的我就该明白,我不需要任何人救;因为第二个原因的,同样也不必再费心劳力。因为从今天起血盟教将不复存在,有得就只有锦绣山庄而已。”

尤暗心中一惊,她的意思是要解散血盟教转作正当生意吗?若是他们真的能成功退隐江湖,不再过提心吊胆,打打杀杀的日子……他甚至已经不敢再往下奢望。真的可以吗?这是在梦中都不可能奢望出现的幻境。

十一将事先就想好的一套说辞半真半假的缓缓道出。其中自是隐去新婚那一段。

众人中不时有人发出感叹,“想不到独孤无双也有今天!”

“是玄音决?想不到姑娘因祸得福!”众人先前得知魔医罂粟居然是北堂国师之女之后本就已经震惊不已,想不到还没缓过神来,她居然再次给他们难以置信的震撼。难怪她能令血盟教也俯首称臣,如此一来,江湖中人岂不是无人是她的对手了。

而对十一稍有了解的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沉默不语。她说的貌似机缘巧合,谁又知道她到底隐去了多少背后的艰辛和生不如死的痛苦。

“既是姑娘都已经这么说了,我们当然不会再多做为难。只是不如姑娘可否交出独孤无双!”太华门掌门静虚子说道,语气里有些挑衅的意味。

十一垂首,嘴边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了然问道,“若我没记错,谁能擒住独孤无双便可做武林盟主是吗?”

“这……”众人皆是哑口无言。都未曾想十一话中之意似是也有意武林盟主一位。他们事先确是定下规矩,谁能灭了魔教,擒住独孤无双,谁就是武林盟主。而当时,还是魔医罂粟的十一也在场。

各派掌门立即讪讪地干笑。狼啸见状,随即豪爽地拍拍胸脯说道,“罂粟姑娘不仅生擒独孤无双,还凭一己之力感化魔教改邪归正,我狼啸钦佩。我等早先确实立下规矩谁能禽得独孤无双便是武林盟主。现在擒住独孤无双的是姑娘,那么……”

“狼门,狼啸参见新任盟主!”狼啸率先屈膝半跪。众人哗然,心中开始动摇。

“百花宫,葵参见新任盟主!”慕容流焰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葵了然,紧接着屈膝半跪。魔医先前本就是百花宫的人,葵的行为倒是在众人衣料之中了

“天蚕教,白某代替教主参见新任盟主!”白长老这一举动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不禁疑虑,为何洛风尧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而白长老这一行为洛风尧授意的吗?他不是一直对教主之位野心勃勃,又怎会甘愿让与他人?

渐渐地,开始继续有人行礼跪拜。

无论原因为何,剩下的众人被狼门,百花宫,天蚕教,和这三个江湖中既有地位的门派这么一带动,犹豫片刻,随即极有默契地列成矩阵,齐声拜倒,“参见新任盟主!”

所有人中,只有刚才说话的静虚子此时一言不发。

“我只是一介女流,怎可担此大任!”十一谦虚推辞道。

“哎~~姑娘此言差矣!我们江湖中人说什么女子不女子,我看姑娘完全是巾帼不让须眉!”

“况且姑娘是江湖唯一练成玄音诀第十层的高手!当之无愧!”

……

于是在众人的恭维中她竟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坐上了众人争得头破血流的武林盟主之位。

十一早就料到如此,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谁都没有禽得独孤无双,江湖群龙无首必然又会为此事争斗得头破血流,刚才她的话逼得他们没有退路,更加上狼啸他们煽风点火,他们中有些人即使心中有所不甘,也不得不如此。

她并不知道自己要这个位子,要这些权利做什么。只是这么做让她感觉到充实,得到的权利越多,她就越是感觉到安心。或许,想要不受伤害就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即使有些事情并非她所愿。这世间,她唯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此刻的她疯狂地需要所有能让她强大起来的东西让填补她的内心。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径直朝十一袭来,十一却是在所有惊慌失措的人动手阻止之前一个隔空点**,静虚子的剑在离她喉咙不到一寸的距离处停止。本来还想吼一声“凭什么,我不服”的静虚子顿时蔫了去。没想到他这一闹不仅没有“揭穿”她的实力,反而验证了她的武功确实深不可测。

“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空点**

!”众人唏嘘不已。

慕容流焰吓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窒息,夸张地干咳着。龙煜寒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她了,相比三年前她,现在的她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其他的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再往昔。

“想不到十一真的练成了玄音诀,而且还是第十层!”沧海本来还有些怀疑,现在却是完全相信了。

花月见点点头,然后想了想,道,“说起炫音诀,沧鹫那家伙到底修炼得怎么样了,说是还差几天就能成功了,怎么至今没有他的动静?”

沧海此时也担心起来,“这些天一直忙着营救十一的事情,倒是把他给忘了!这件事完了我会去找他!”说着沧海又感叹起来,“夏儿不愧是夏儿!她总能创造奇迹!”

当时是,尤暗手里捧着一只白色的格子走了过来,十一一眼看出那是冷忆香的信鸽。

“主子,我想这可能是给你的信,就给您送过来了!”尤暗将鸽子脚上绑着的竹管解下来呈给了十一。

十一将主管中的纸条抽出来,细细看过,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手指紧握,全身颤抖。

众人见状也皆是困惑好奇。

“十一,怎么了?”天凌接过十一手中的信,只见心中大致的意思是宫中传来消息北堂百草和天蚕教勾结,企图行刺皇上,现在他和洛风尧两人都已经被关入了地牢。后面似乎还写了几个字,最后一个字写到一半,看样子是中途匆忙之下把信送出的,如此一来说明这送信之人极有可能也处于危险之中了。

洛风尧,他昨日离开之后难道去了皇宫?他去那里做什么?又怎会以行刺的罪名被关入地牢。

他和爹爹勾结?这两个根本不可能有联系的人怎么会好好地扯在一起,现在她担心的是怕是娘和沧鹫也都已经被抓了。北堂百草一出事绝对会牵连所有和他有关的人,前段时间传闻花月见他们由于对轩辕宸烨不满而离开了朝廷,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轩辕宸烨做了什么事,让如此忠心的花月见他们都会被他逼走,况且她也不想管朝廷那些事,只是这次,他未免欺人太甚!

她怎么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狄浸月搞得鬼,可是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狄浸月控制,他分明已经知道她的用意,对她有所提防

“主子,要不要兄弟们帮忙把国师他们就出来!”尤暗耳语道。

“十一……”

十一疲惫地摇摇手,“不要吵我,让我静一静!”脑子里真的好乱。一向冷静理智的她,只要一遇到他的事情就开始变得模糊和无知起来。

她需要好好想想问题出在哪里。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这一步,她却怎么也无法跨过去。

冷忆香的最后几个字“危险!无”然后是未写完的半个字。那句未写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危险,无……无忧谷!?

宝宝……

十一猛然反应过来,从未有过的慌乱瞬间如狂风过境,席卷了她整个大脑。

“十一,发生什么事了?”慕容流焰看十一面色难看,担忧地问道。

“没事,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诸位如果没事就各自散了吧!”十一神色匆匆地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事可以让这位总是风轻云淡气定神闲的女子如此惊慌失措。

十一正准备即刻赶去无忧谷,听得有人愣愣地请示道,“盟主,静虚子行刺盟主,怎么处理?”

此刻的十一本来就由于心慌意乱看什么都不顺眼,现在看静虚子,更是觉得可憎。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要树立威信,无疑这是个好机会。说起来这个静虚子还真是阴差阳错地帮了她不少忙呢!

十一眼中显现出冷冽的杀气,静虚子已然绝望,原以为她只是个空有其表的小女子,谁知自己居然错得这么离谱。众人看这架势也已经了然十一的意思。同时也全都在庆幸自己刚才冷静了下来没有冲动行事,否则现在死得就是自己了。

“那便刺死吧!”十一风轻云淡地说出这几个字,众人虽已料到,但仍旧感到异常胆寒

。若是将这个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盟主看成花瓶摆设,那便真的是自掘坟墓了。若是没有几分手段和很绝,光靠感化能把血盟教都整的服服帖帖的?

自此,无人再敢轻视这新任武林盟主。

十一急着有事不便招待,与众人约定了盟主就任仪式的日子,各大门派掌门遍都散了。而剩下的龙煜寒,花月见等人则是迟迟不肯走,想问,想说的事情太多,今天不说清楚他们怕是谁也不会轻易离开了。

事情紧急,害怕宝宝的行迹被知道了会有危险,十一无心理会他们,只一心想赶去无忧谷。

当是时,突然有熟悉的声音梦幻一般传来……

“这里有娘亲吗?”

“娘亲在这里吗?”

……

脆生生的甜腻声音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跳跃着闯进了这个看似格格不入的地方。

十一全身一震,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转弯的距离就可以看到她日思夜想的小人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的脑海里已经乱成一团。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见宝宝呢?会吓到他们的!前一刻还担心地心神俱裂。这一刻他们居然就出现在了这里。习惯了厄运和不幸之后,她丝毫不相信上天会仁慈地给她这样的好运。

此刻,同样惊愕激动,完全不亚于十一的,无疑还有龙煜寒。那样熟悉的声音,只有午夜梦回时才能偶尔出现在梦中的可爱声音听得他一颗石头般冷硬的心都已经碎成粉末。

“我的小祖宗,慢点跑,小心摔着了!”

“太公,你骗人!没有娘亲,没有娘亲,呜呜……”拾儿说着就委屈万分地哭了起来。

“太公抱!不哭不哭!太公真的没有骗人!”

“不要!要娘亲抱!”

冷墨痕伤心了,他顺势哭了起来,“小宝贝嫌弃太公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