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爱的勇气

黄德纲向两个宿舍公开宣布不管对手是谁,他将不顾一切追定林冰月。

他的优势是两人邻县。毕业后在一起的几率更大。

黄德纲的追求来势汹汹。林冰月不胜其烦,声称要退出610和301的联谊活动。拒接一切电话。

杨峥嵘和霍作作不让林冰月退,说无论如何要善始善终,他们很快就毕业了,好好相处送他们毕业,大家回忆起来不会有遗憾。大不了大家替她挡黄德纲,但是不能撕破脸。林冰月总不能过河拆桥吧,那夜表白后,就开始独接陈云意电话,用了610和301这座桥找到如意情人,就说要退出集体活动,过两人世界,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林冰月被劝得狗血淋头,不敢擅自退出活动,但是她和303的韦板凳好了,韦板凳本名不叫韦板凳,叫韦双双。她喜欢看《鹿鼎记》,韦小宝的女儿韦双双取名时,因为韦小宝掷色子取名,掷了个板凳,建宁公主不让取,浪费了个好名字,99中文班的韦双双来弥补。她们两人整天在一起,林冰月不太回301了。

薛芙和齐信陵的感情在霍作作的培护下,倒是平稳上升。

霍作作的媒婆嘴,说活了齐信陵和薛芙的心。

写信、送小礼品、约会。一步步霍作作都替薛芙精心设计。

薛芙和齐信陵第一次单独相会,薛芙不敢独自赴约,硬拉霍作作作陪,霍作作打电话给齐信陵,让他带个男生来陪自己解闷,林雪原或者黄德纲都可以。

结果610来的是见面就给霍作作一个泰山压顶的大手的陈云意。

陈云意笑呵呵地说:“小霍,你鬼点子就是多,说什么撮合薛芙和齐信陵,我看你就是假公济私。”霍作作被说得有点糊涂了,好像自己就是这样的吧,期待来的是陈云意,没想到来的真的是陈云意。所以,就算假公济私了。

她胆怯地低声说:“等他们聊熟点,我们就回去吧,都认识的,薛芙太胆小,怕开场没话说才拖我来的,我们给他们热一下身,不需要3分钟。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霍作作口是心非,陈云意看穿不说穿,只是笑着说:“既然都出来了,为什么要3分钟就回去,我的车费花了一元钱呢。”

后来就去买风筝,龙市的广场很大,是个放风筝的好地方,一到起风的日子,广场上很多卖风筝、放风筝的人。齐信陵和薛芙的风筝飞得比人高一点,陈云意和霍作作的风筝完全在地上跑,比霍作作还矮。

风筝飞不起了,陈云意卷起线,拉着霍作作就跑。霍作作边回头张望,找着薛芙,边对陈云意说:“怎么就跑了?还没跟薛芙说一声呢。”

陈云意不耐烦地说:“你就别老是自作多情了,你看人家眼里有你吗?还说一声!你也不怕人家嫌你这250瓦的灯泡太亮。我们吃东西去。”

霍作作就拖着那老也飞不起的风筝,跟陈云意到一家老螺蛳店嗦螺蛳,不亏是老店,鲜啊!辣啊!香啊!确实别有风味啊!她边吃边想着:薛芙在吃什么好东西呢?

吃完螺蛳,陈云意牵着霍作作的手逛街,两人的手汗津津的。

霍作作要去逛女装部,陈云意拉住她说:“我这个月没钱了,你可别想让我帮你买衣服。”霍作作被一阵幸福感袭击得好晕——除了霍作作的爸爸,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认为霍作作有资格想要他买衣服,包括她前男友。陈云意虽然没说要给她买衣服,但是他潜意识里,分明认为她是可以让他给她买衣服的。这个认识让霍作作高兴得简直找不着北了。

看到佳用超市门口排了一队长龙,陈云意无聊,也拉霍作作去排队。霍作作不解地问他:“这卖的是什么啊?我们也排队干嘛?”

陈云意无所谓地说:“管他是什么呢,反正不是排队登记。”

霍作作却想:要是排队登记结婚,那倒是比排队买超市促销品好得多啊!

排了将近20分钟,他们才到了促销小姐们面前,陈云意问其中一个促销小姐在搞什么活动,她很惊讶,居然有人不知卖的是什么也排队,抬头看一眼陈云意,这美丽稚嫩的促销小姐居然微微脸红了,低着头摆弄跟前的促销品对陈云意解说着,那神情很是娇羞妩媚。霍作作看得心里直泛酸。

陈云意得知促销的是一大瓶雪碧加上一瓶酸奶,捆绑销售才1元,于是慷慨地把钱包丢给霍作作,让她想买多少买多少,至少买十份。促销小姐看看陈云意,又看看霍作作,面露惊讶,说:“不好意思,这是限购的,每人只能买一套。”

惯受女生青睐的陈云意又使出他的**波,那桃花眼顿时秋波泛起,电力十足,他频频朝促销小姐放电,说:“其实我们是代表她宿舍的8个人和我宿舍的2个人排队的。每人一套至少也要给我们10套吧。”

促销小姐含情脉脉地笑着盯了陈云意一眼,依依不舍地挥手说:“下一个”。

两人悻悻地各买一套饮料到旁边的石凳上喝,陈云意爱喝酸奶,喝完自己的,看到霍作作的酸奶还没喝,盯着霍作作丰腴坚挺的胸说:“让我喝你的奶吧。”

霍作作窘了,她躲在电波后嘴坏无比,但是面对面的调戏她经历得太少,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娇嗔着拍了陈云意一下,又忍不住浪了一下自己的胸,这是她身材中唯一可观的地方,然后她还胡乱说了一句:“我,我从良了。”

陈云意看着霍作作的窘态朗声大笑,一口气就把霍作作的酸奶喝完了,霍作作刚松了一口气,陈云意又凑过来说:“你还记得杨峥嵘的声音吗?‘妈妈我要喝奶奶’哈哈。我还要喝奶奶,我还要喝奶奶。”后面两句完全是撒娇的音调。

这么庞大的一个男生对着她撒娇,霍作作又窘了,说:“我的奶你都喝完了啊。我没有了。你要是还想喝,我们去别的地方买吧,要是再去排队被人认出怎么办?”

陈云意指着一个老太太让霍作作看,说:“不怕,别的地方没这便宜!你看那老奶奶在我们面前排了一次,现在她又去排了。那堆饮料全是她的,可能有7套了。”

反正也没事可做,跟陈云意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有趣的,霍作作雀跃着说:“好吧,走,我们也排队给你买奶去。”

陈云意高兴得抓起霍作作的手就去排队,边看着霍作作边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然后又说:“霍作作,你笑得真甜,这颗酒窝深深的,像林心如。”

霍作作开心极了。酒窝更深了。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霍作作站得腿都软了。那促销小姐一看到他们就说:“你们来过了,不能再买了。”

霍作作无地自容,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拉着陈云意狼狈逃出人群。该死的陈云意还哈哈大笑,霍作作想想也实在搞笑,两人像疯子一样在街上笑得前俯后仰。

后来陈云意说如果不是霍作作跟着,他再排多少次都能买到,霍作作和他在一起,目标特征太明显了。而且促销小姐肯定以为霍作作是他女朋友,连他放电都不管用了。

霍作作口里虽然悻悻地说:“你以为你自己去人家就不记得你啊,说不定以为你名花无主,记得更牢,远远看见你排第二次队就叫保安来扣着等她下班呢。”心里却真是甜蜜,因为陈云意说别人以为她是他女友,每一点跟他的牵系,她都很在意。

两人吃完晚饭,各自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薛芙怪霍作作乱跑,说后来他们全部的活动就是去找霍作作,找不到她也没心思玩了,下午3点就回来了,没想到霍作作和陈云意两配角玩得那么久,让她一直担心,还没人陪吃饭。

杨峥嵘一听霍作作原来说作陪的不是黄德纲就是林雪原,薛芙本让她一起去的,她不感兴趣,没想到去的居然是陈云意,深感不公,凶霸霸地勒令薛芙尽快再约齐信陵,然后她陪着去,让陈云意必须跟着去请她吃宵夜。

齐信陵倒是很积极,没几天又约薛芙去逛公园。薛芙依然让齐信陵找人作陪,但是谁也不好意思说一定要陈云意。偏巧杨峥嵘有事不能陪薛芙。薛芙便让霍作作再跟她去,霍作作怕去了又是陈云意,杨峥嵘太受刺激,很违心地不肯去。

薛芙拉了林冰月去,结果林冰月遇到的是黄德纲。黄德纲说本来约的是陈云意的,陈云意临时有事没去。林冰月气恼而归。

薛芙和齐信陵进行得很平稳。每天有电话,每星期有约会。但是薛芙总觉得不起劲,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恋爱,至于差哪点,她也说不清。

这可是两个宿舍现在唯一前途光明的一对好苗子啊!不知为什么,霍作作就是觉得齐信陵特别好,和薛芙特别配。霍作作心里很龌龊地想,如果没有陈云意,霍作作一定不会告诉薛芙她和齐信陵很配,霍作作一定会追齐信陵的,虽然她对齐信陵一样没有把握,但是她一样有爱的需要和爱的幻想。可是,没有如果……

有一夜,薛芙不无遗憾地说感觉齐信陵太温吞水了。他们两人出去约会,夜里逛街氛围很好,并肩越走越近,齐信陵的手指碰到了她的,她把手一缩,他就再也没有碰她的手了,她当时想,如果这个男人这时候勇敢点,直接牵住她的手,她会跟他一辈子,她会有种莫大的勇气跟他走,除非他说分手,她再也不离开。但是他不敢,她只是缩回手一次,他就没有再试图牵她的手。两个人后来讪讪的,很尴尬。薛芙说:“很奇怪,当时想要一辈子的勇气就那么一下子没握住,消散了就再也凝不住了,那一下子很冲动的感觉,再也没来过。”

霍作作恰恰觉得齐信陵握与不握之间的碰触才惊心动魄。

若齐信陵真的牵了薛芙的手,必是许下一生的承诺。

她想起陈云意倒常牵自己的手,不过也常抓杨峥嵘的手,甚至还欣赏过薛芙的柔夷。所以霍作作与陈云意,牵不牵手都自然得很,松开手也自然得很。

薛芙是个矛盾的人,有时很决绝,有时很迟疑,她常常不能决定自己要什么,就连食堂那几个菜,每餐的选择她都要犹豫很久,最后还是由霍作作帮她决定。这一点上霍作作和薛芙真是绝配,霍作作很有主见,每次和薛芙逛街买衣服,基本上都是薛芙一件件的试,让霍作作帮她选。霍作作自己从来不试,她在店外扫一眼就知道有没有她喜欢的衣服,有时逛完一条街也没进店门细看,有时刚遇到一家店,她冲进去指着一件衣服就问价,还价,买下,过程不到3分钟,但她每次对自己买的衣服都满意得不得了。

霍作作说齐信陵很好很难得。所以薛芙虽然一直嫌齐信陵寡淡无趣,但是也舍不得放弃。薛芙特别信任也特别依赖霍作作为她做决定。所以她学会了织背心,在很多个日光暖暖的午后,拿一张凳子坐在宿舍门口,边晒太阳边一针一线给齐信陵织“温暖牌”。

薛芙织的“温暖牌”也暖着霍作作的心,那毛线的颜色、质材都是霍作作挑的,霍作作绝不让人碰她给陈云意织围巾的毛线,但却又要去管薛芙的毛线颜色和羊毛含量。只有薛芙才肯让她这么管着。

能为薛芙和齐信陵的事尽心绸缪,霍作作倍觉生活有滋有味,感动于相恋的温馨。她羡煞薛芙,这样的爱多么难得,自然的、相配的、甜美的、没有波折的、涓涓细流的爱……

某天傍晚黄德纲打电话给林冰月求安慰,咋咋呼呼说他被吓死了,说他回宿舍经过他们的某栋教学楼时,忽然有两个人跳楼,血溅了一地,险些溅到他裤子上。那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他们工学院的,女的是外校的,由于女方家长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相约跳楼自杀了。301被这血腥的想象和血色的爱情震住了。半晌不知作何言语。

薛芙脸色煞白着咏叹道 :“爱情!真伟大!伟大到让人有勇气用生命来使它永恒。我想起我们学过的那首《孔雀东南飞》,刘兰芝和焦仲卿也是因为家长干涉爱情而用生命来抗议了啊!爱情好神奇,居然给人那么大的勇气。”

霍作作冷冷地说:“一起去死算什么勇气!有勇气死,干嘛没有勇气一起去跟那女的妈说‘滚你老母的,回去生只白斩鸡,想配蒜泥配蒜泥,想配辣酱配辣酱’,然后私奔,自己养活自己,那才叫勇气!遇点小挫折就不敢活着,这叫什么勇气?为爱去死不是最大的勇气。活着,才需要最大的勇气。”

如果林冰月是白雪公主的话,薛芙就是豌豆公主,她们受宠惯了,哪知道什么是活着的勇气。霍作作想如果她们像她这样,从小每次出门前就要先深呼吸,做好一路被认识的不认识的男生丢石头丢树枝喊“乃都”“乃聂”(壮话“小矮婆”)的心理准备;如果她们像她霍作作这样,连上台领当时最难得的“市级三好生”奖状,都像认罪伏法那样害怕人群的目光;如果她们像她霍作作这样,总是否极泰不来,求个丑八怪都能掉下来个陈云意这样的“桃花岛”, 她们就会知道,什么叫“活着才是最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