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阿此来本就是给县令王宇送信的,什长的提议他自然是没有意见。于是二十个兵卒半押半送,就将史阿引到了县衙之中。

廮陶县衙中灯火通明,县令王宇和县尉杜国都尚未歇息,两人眉头紧锁正在商议破敌之策。虽说是商议破敌之策,可两人自从坐下便谁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一个劲的叹气。因为二人都知道这廮陶县怕是保不住了。

要说这廮陶县城高墙厚百姓众多确实不假,可惜城中守军甚少,满打满算也不过万人。这还是贼军势大,周围被攻破的郡县守军都聚集于此的缘故。这兵不满万也就罢了,关键是城中一个拿得出手的战将也无。县尉杜国虽也有些武艺,却比不上军中宿将,就算与那黑山贼首相比都多有不如。

缺兵少将的情况下,王宇真不知道这仗该怎么打。好在他任县令多年,为官也还算清廉,在城中颇有人望。一听说贼兵势大,他便动员全城世家、百姓共同抗贼,这才勉强借助坚城守住了几天。可是要等贼兵造出攻城云梯等物,恐怕就到了破城之时。

就在王宇、杜国愁眉苦脸的时候,门外衙役来报:有一人自称南烨法师信使前来送信,守城士卒难辨真假便将其带来,全凭县尊发落。

王宇正愁贼兵攻城,此时一听南烨二字顿时眼前一亮。南烨防治瘟疫的消息还没传到此处,可是南烨法师阵前斗法大贤良师的故事已经被传的天下皆知。在那些说书人口中,南烨法师便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可以剪草为马,撒豆成兵,似乎剿灭黄巾的功劳全都是他一个人的,与朝廷大军没有丝毫关系。

王宇虽然对这些谣传嗤之以鼻,可他也相信南烨法师确实是剿灭黄巾贼的功臣。虽说此人不一定会什么法术,可是绝对有克敌制胜的韬略,否则也不会被传的如此神乎其神。此时听南烨法师的信使到了,王宇一下子来了精神,若真得此人相助,说不定廮陶县就能转危为安。别的暂且不论,光是南烨法师黄巾克星的名头,就足以将那些黑山贼吓上一吓。

县尉杜国比王宇更急,一听南烨法师信使到了,立刻从席上站了起来道:“既然南烨法师信使到了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衙役得令忙将史阿请进县衙,史阿进屋后朝着主位上的王宇行礼道:“鄙人震远镖局镖头史阿拜见县尊。我奉南烨法师之命特来送信。”

王宇忙还礼道:“史镖头不必多礼。敢问史镖头法师此时所在何处?为何要给下官送信?”王宇比守城士卒的见识广些,对于南烨洛阳摆擂讲法开设镖局之事也略有耳闻。

史阿道:“法师此次由洛阳北上是想震慑群贼打通商路。没想到行至廮陶却遇到群贼围攻县城。法师带领的数千镖师便驻扎在距此三十里外,行军一日便至。如今法师已有克敌之计,全在信中,还请县尊配合法师行事,也好早日破敌。”

杜国一拍手道:“原来法师早有定计,这可太好了!”

王宇闻言却没了初时的兴奋,有些怀疑的望向史阿道:“史镖头说法师有多少镖师?”

史阿道:“有数千人。”他之所以虚报人数也是得了南烨、戏志才吩咐。南烨可不想让朝廷知道自己暗中到底养了多少兵马。

王宇点了点头又问:“史镖头可知城外贼兵几何?”

史阿道:“贼兵号称百万,不过法师估计总数不超过三十万。”

王宇冷哼一声笑道:“我就少算贼兵有二十万,多算法师有人马一万。这二十倍的差距岂是一条计略可以弥补的?难道说法师帐下镖师都可以一当十不成?

我看史镖头并非南烨法师派来的信使,而是张牛角派来的奸细才对。我猜信中之计,定然是让我等打开城门迎南烨法师进城。到时候张牛角再假扮法师夺取城门,不知道我说的对也不对?”

王宇说完便紧盯着史阿脸色,县尉杜国闻言也紧张起来。史阿却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坦然道:“县尊对我身份有所怀疑亦在情理之中,何不先看看信中所言之计是否可行再做定夺?”

王宇刚才对史阿身份确实将信将疑,所以才出言诈了史阿一下。可是见史阿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让自己看信,心中又多信了史阿一分,便让史阿将书信呈上。

王宇、杜国展信一看,信中大意为:震远镖局走镖北上,恰遇诸贼号称黑山军围攻廮陶县城。镖局本有护送商旅之责,诸贼既是朝廷之敌,亦为镖局之敌。故烨有心助县尊破贼,怎奈兵微将寡,或可出其不意胜其一阵,却无法将之全数尽灭。

烨观敌之破绽,在于贼酋众多号令不一,人数虽众,却无法齐心。为今之计便是烨先出兵胜其一阵,而后与县尊共守城池。

贼军见城池增兵易守难攻,又惧我军威,攻城之时必然推诿,如此城池无忧矣。张牛角所派攻城之贼酋损失惨重必生怨愤,定然不再尽力。张牛角若行逼迫则祸起萧墙,若不逼迫则破城无日矣。时日一久,贼军无粮自乱,廮陶之危局可解。

县尊只需在我等破贼之后接应我等进城守卫便可。若有疑心,南烨自去,此事作罢,还请县尊三思。

这封信出自戏志才之手,可以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软硬兼施,也算到了县令王宇会起疑心。最后更是摆明利害,让王宇自行抉择。

王宇、杜国看罢信后均觉有理。倘若城外真是南烨法师的队伍,此计确实可行。可关键就是他们无法判断这写信之人到底是不是南烨法师。

王宇眉头紧蹙苦思片刻对史阿道:“史镖头,信中所言确实不虚。只是我尚不能判断这信是否出自南烨法师之手。史镖头可还有其他信物能证明此信真伪吗?”

史阿闻言便是一愣,这信虽不是法师亲笔所书,可确实是南烨法师的意思,若是这信都无法证明,自己还能用什么证明呢?

王宇见史阿不语,还以为他心虚,刚才多了一分的信任有减了下去。沉着脸道:“若史镖头无法证明自己身份和这信件真伪,我为城中数万百姓安全着想便不能开城放任何人进来。”

史阿闻言心里就别提多着急了,他本以为送信这差事不难,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若是这王县令不答应开城,那自己这差事可就办砸了。回去法师责怪,同僚嘲笑是小,耽误了破贼大事,一旦让贼军攻破廮陶县城,那城中的数万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想到自己一人牵连着数万百姓,史阿急中生智道:“除此信外,我确实没带其他信物。不过我自己便能作证此信不假。”

王宇闻言笑道:“史镖头自己证明又有何用?”

史阿道:“我并非空口白牙用嘴证明,而要用我手中剑证明此信是真。县尊可知我震远镖局总镖头乃是何人?”

王宇对镖局之事有所耳闻,也听说过王越其名,便道:“可是我大汉第一剑师之称的王越大侠?”

史阿道:“县尊所言不错,燕山王越正是家师,我已然得了师父真传,县尊看我剑法便知我是真是假。”

王宇摇头道:“我对王大侠虽仰慕已久,可惜从未谋面,更不知其剑法,史镖头如此证明恐怕无用。”

史阿道:“有用无用,县尊一看便知。”

王宇、杜国只听史阿“知”字出口,龙渊宝剑已然握在其手,而那宝剑出鞘的瞬间已经距离王宇咽喉不足一寸,架在了王宇的脖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