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俨才不信自己小妹会愿意嫁给袁熙,点了点头便要去找甄宓。可是他刚一推门,就见甄宓两眼垂泪,正低着头站在门口。那美丽而又可怜的样子,让他这个当哥哥的一阵心疼。

“小妹,你……你都听到了?”甄俨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将退亲之事告诉甄宓。

甄宓微微点了点头,眼里含着的泪珠滑过娇嫩的脸蛋掉落在地上,甄俨的心中仿佛听到“啪嗒~”的泪珠落地声,又是一阵揪心。

“兄长让我进去和母亲说吧。”甄宓抽了抽鼻子,平静了一下心情道。

甄俨知道自家小妹从小便聪慧懂事,或许她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甄俨一边在心中祈祷,一边领着甄宓进了屋。

甄宓自从见到袁家的聘礼进门就知道事情不妙,又见母亲、哥哥闭门在屋中密议便躲在门外偷听。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又怎能不上心?原本以为母亲会因为法师先下聘礼回绝袁家,可没想到母亲却要退回法师聘礼,将自己许配袁熙。这真如晴天霹雳一般,令甄宓伤心欲绝。

张氏见女儿进屋心头也是一痛。她虽严苛势利,可并非无情。几个女儿选夫首重家世不假,可是在家世相当的情况下,张氏也希望女儿能选个如意郎君。若非事关甄家生死存亡,张氏也不愿牺牲女儿。

甄俨回身关好房门之后,屋子里便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张氏才叹息道:“哎~宓儿,你幼读诗书,也该知道一女不嫁二夫。如今法师与袁公皆送来聘礼,我等总要回绝一家。事关脸面,谁被回绝也不会高兴。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我甄家还能在此地立足,为母欲回绝法师,不知我儿意下如何?”

甄宓的心就像是在滴血。可是早慧的她却知道母亲说的没错。自己若嫁法师或许可以远避交州一走了之,可是这一大家子人又怎么办呢?甄宓站在母亲的角度上考虑了一番,竟也陷入了两难之境。

凭心而论,甄宓当然不想嫁给袁熙。虽说她对南烨的感情也谈不上多深,但是和袁熙一比,南烨就成了白马王子,袁熙就是只癞蛤蟆。有哪个女孩儿愿意弃了白马王子不要,嫁给一只癞蛤蟆呢?可偏偏这癞蛤蟆是只毒蛤蟆,若不嫁他自己一家性命堪忧。

自己一生的幸福和亲人的性命,这个选择题就摆在甄宓面前。沉默片刻之后少女的心中有了答案,垂泪对张氏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儿女自作主张?女儿年幼,婚事本就该由母亲、兄长做主,不论如何抉择,女儿从命便是。不过正如母亲所言,不论回绝哪一家,都有损对方脸面。若是母亲打算回绝法师,我甄家更是理亏,还望母亲能设宴赔礼,好言解释,也让女儿亲自致歉。”

张氏见甄宓没有寻死觅活,反而让自己做主,心中松了口气道:“还是我的宓儿懂事,能识大体。若你兄长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不用如此操劳了。”

甄俨没想到自己在一边躺着都中枪,可是此时他心中却无暇抱怨,只剩下对小妹的心疼和愧疚。

张氏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命甄俨速去请南烨到府。此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说清楚为好。

南烨在驿馆之中得知甄俨登门还以为他是来商议婚事,郭嘉在一旁却是眉头紧锁道:“法师,甄俨此时登门恐怕事出有因。还请法师早做准备。”

“早做什么准备?”南烨闻言一愣道。

郭嘉直言道:“甄家或许会拒婚!”

南烨大吃一惊问道:“你说什么?甄家为何要拒婚?等等,你说的是我俩谁的婚事?”

郭嘉道:“自然是法师婚事。甄家此来恐怕是因为袁本初去给袁熙提亲了。没料到袁熙这么快便想到此计,没料到法师先行一步甄家却还敢做出此等背信之举。”

南烨听郭嘉的口气好像早就洞悉了一切,可是他自己还是一头雾水,便问郭嘉道:“奉孝是否早就料定今日之事?不知奉孝可有对策?”

郭嘉皱了皱眉,他心中倒是有对策,可是却不能施展。因为这次来拒婚的不是敌人,而是甄家,就算他有狠招也不能用来对付自己的丈母娘啊!所以郭嘉只能道:“嘉也只是猜测而已,法师还是先去赴宴,看看甄家何事,再想对策。”

南烨一想也对,郭嘉聪明不假,可又不像自己身负技能未卜先知,哪儿能事事料中?与其在此疑神疑鬼还不如直接问问甄俨。

甄俨见南烨领着郭嘉、典韦、周仓三人迎接出来急忙上前见礼,而后道:“家母备下酒宴请法师过府,有要事与法师相商,还望法师随我同往。”

南烨试探着问道:“不知老夫人唤我何事?”

甄俨怎么好意思将“拒婚”二字说出口?支支吾吾道:“这个……某实在不知,家母自会与法师言明。”

南烨一看甄俨表情便知他有难言之隐,莫非真被郭嘉料中,袁熙来与自己抢老婆了?既然甄俨不说,南烨也不好再逼问,跟随甄俨到了甄府。

张氏早将酒宴备齐并在门前迎候,见南烨一行到了急忙热情的引入府中。众人落座之后南烨就发现这宴席气氛十分诡异,谁也无心吃酒,却谁也不先开口。

南烨见此情景心中就有了准备,干脆直言问道:“不知甄夫人请我饮宴有何要事相商?”

张氏也知道躲不过这一关,端起酒杯道:“今日宴请法师便是要向法师赔罪。”

南烨心中咯噔一下,表面疑惑的问道:“此话又从何说起?”

张氏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可是不说又不行,只得起身行礼道:“小女甄宓实在配不上法师,这桩婚事还是作罢为好,还请法师恕罪!”

没等南烨说话,典韦便拍案而起道:“前日你家收下聘礼之时怎么不说不般配?如今婚事已定,却要拒婚是何道理?”

典韦本就嗓门不小,他一大怒嚷嚷,整个厅堂都响起了回音。张氏和甄俨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吓的直发抖。

南烨见张氏果然要拒婚,便知道事情都让郭嘉料中了,看来郭嘉这样的谋士才是真的未卜先知呢。既然对于张氏拒婚的原因心中有数,南烨自然不想责怪张氏,拉住典韦道:“洪飞切勿无理!甄夫人绝非言而无信之人,定是有难言之隐。若我说的没错,一定是袁绍也来提亲,不知对否?”

张氏本不想说出袁绍提亲之事,免得南烨与袁绍争斗起来将甄家也卷进去,可是此时听南烨一语道破,她也瞒不住了,只得叹息一声,将实情道出。

还没等张氏讲完,典韦就又火了。正可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在他眼中甄家根本不算什么,南烨能娶甄宓是甄家的造化,甄家因为惧怕袁绍而拒婚便是瞧不起南烨。于是吼道:“就算袁绍也来提亲,那也有个先来后到。你若拒婚当拒袁绍才是,莫非你以为法师好欺不成?”

“老身不敢!老身不敢!只是……”张氏如今也不知怎么解释才好,她之前也没想到南烨麾下还有典韦这号人物,好像瞪眼就要吃人。

南烨能明白张氏难处,可是他又不想让甄宓嫁给袁熙。便拉住典韦问郭嘉道:“奉孝可有计策应对袁绍?”

郭嘉皱眉点头道:“有计倒是有计,但皆非万全,稍有不慎便令法师陷入险地。”

南烨问道:“奉孝有何计策?”

郭嘉道:“婚姻之事总要男女俱在,法师可今夜便纳甄宓速回交州,也可在婚事之前除掉袁熙。只是这两种办法皆会引来袁绍截杀。”

南烨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腹黑男果然够狠,抢新娘杀新郎的招都想得出来。可是正如郭嘉所言,这两招皆不是上策,自己被袁绍截杀暂且不提,就算自己全身而退,甄家也要遭殃。于是南烨问郭嘉道:“难道不能将甄家一同迁往交州?”

郭嘉摇头道:“甄家产业颇丰,人多眼杂,许多亲友皆在袁本初麾下为官。倘若举家迁徙,出不了城池就要被袁绍得知消息半途截杀。”

南烨听郭嘉一说也有些犹豫。他求娶甄宓的原因并非两人多么相爱,只是不忍见甄宓被袁熙摧残。南烨根本不知道甄宓的想法,也不确定她会不会愿意离开家人和自己回交州。若是甄宓根本不愿意,那自己岂不成了强抢民女的恶人,那与袁熙又有何区别?

想到此处,南烨对张氏道:“甄夫人的难处我已知晓。夫人且放宽心,就算这桩婚事不成,还有奉孝与四千金的婚事要办,我绝不会为难甄家。”

张氏见郭嘉和南烨窃窃私语提心吊胆,此时听南烨口风松动长出了口气,还当郭嘉这个未来女婿为甄家说了好话,心中十分感激。问南烨道:“如此说来法师同意收回彩礼?”

南烨摇头道:“此事或许还有转机,说不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我还要考虑考虑。不知甄夫人能否让我见见甄宓姑娘?”

南烨的通情达理让张氏心中稍安,她又何尝不希望两全其美?听南烨要见甄宓,又想起甄宓也想当面致歉,便点头道:“自然可以!法师少待,我这就叫宓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