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虽然有些黑线,但倒也没有生事,顺着那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了马车。

这些应该都是王府的下人,此刻他们有的低垂着脑袋不敢多看,有的却好奇的忍不住偷偷张望,刚才那个站在最前面,总管模样的人在她面前深深的躬身,说道:“奴才听闻王妃要回府,早已按主子的吩咐将院子都收拾妥当,王妃一路舟车劳顿,请先进府歇息吧。”

这是个中年人,看着大概四十左右,长得一脸文弱模样,但观其走路的姿态,落地无声,身上的气息收敛沉静,便可以知道此人功力深厚。

她朝他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奴才惶恐,这是奴才的分内之事。王妃若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

映雪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又从他身后的那些人身上扫过,便见几乎所有人都带着点小心翼翼。

她一想便明白了,她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突然从天而降的王妃,他们不知道她的性情如何,喜好如何,不知是否好伺候,自是有些忐忑,有些不安的。

对此,她不过微微一笑,侧头对下了马就跟在她身旁的安宇说道:“给我介绍一下。”

安宇应了声,就走前半步,指着那中年男子说道:“这是王府的代理总管,在陈伯离开去了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暂由他管理王府中事,哦对了,他还是陈伯的儿子,叫陈墨。”

咦?

映雪眨了眨眼,看着这陈墨眼睁睁的说起了瞎话,道:“原来是陈伯的公子,难怪刚才看着有点熟悉的感觉。”

他忙又躬身,说道:“父亲也时常在给奴才的书信中说到王妃。”

“嗯?陈伯没说我坏话吧?”

“父亲时常说王妃性情率直,心地善良,连对他一个下人都是极好的。”

心地善良?

映雪暗道这个人是谁?难道是在说她?旁边的安宇却忍不住抖了抖手,嘴角抽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陈墨完了又说:“王妃还是请先进府吧,奴才已经召集了府内所有的下人请王妃训话,也方便王妃知道他们,也好往后听候王妃的差遣。”

映雪闻言迈步进入了王府之内,但却说着:“不必如此麻烦,我一向不喜欢管事儿,所以以前是怎么样的,以后就还是怎么样的吧。”

陈墨一呆,不喜欢管事?

唉唉?怎么会?又哪个女子嫁了人之后,不希望将夫家的所有大小事务都掌握在手心里?

他在原地发呆,安宇紧跟着映雪与他擦肩而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颠颠的,脸上的笑容就如同是花儿一般。

本来受伤的身子就没有恢复,却竟又在现在这个时候怀上了身孕,为了不让楚璃担心,映雪便离开军营,到了滁州的肃王府,既养身子又养胎。

一路慢悠悠的抵达滁州,转眼间却已过去了八天。

这八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时间转眼即逝,但对暂代王府总管陈墨来说,这八天却让他感觉如同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倒不是王妃不好伺候,实在是因为他真心弄不懂他该怎么伺候王妃才好。

原先,他特意挑了两个王府里最伶俐的丫鬟去服侍王妃,可马上这两丫鬟就被王妃打发了回来,说是不习惯身边时刻跟着人。

他觉得既然府里有了王妃,那府中的大小事务也应当交由王妃来管理,便将账册名册以及库房钥匙都交给了王妃。

可她竟只是随意的翻了两下账册名册,然后将所有的东西都扔回给了他,说以前由谁管理这些,以后也不必改变。他想劝上几句,却被王妃的一句话给堵了回来,她说:“我相信璃的眼光,他看中并重用的人必定是有那个能力的,况且现在若将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理会了,你们想要干什么去?坐着吃白饭?”

陈墨总管当场默然,后来又想想王妃现在身子不好,肚子里又是有了小主子的,也不宜管理太多事务,若是累着了可如何是好?

所以这事便也不了了之,并且为了更好的照顾王妃,他还吩咐府中最精通医术的大夫随时注意王妃的身子,又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富有经验的婆子妇人,并且每天两碗安胎药外加补药。

可事实上,王妃根本就没有允许大夫为她把脉,婆子妇人们对她提点的孕妇注意事项也一概当成耳旁风,甚至被念烦了直接将那几个婆子妇人遣到了别处,至于说那些安胎药补药之类的,更是从来连嘴唇都不沾一下。

陈墨总管简直是愁白了头发操碎了心啊,实在没法子了,忙火急火燎的飞鸽传书去了京城,请教去年跟随主子去了京城,至今没有回来还留在京城的肃王府里的老爹。

他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其实他也发现,王妃确实不难伺候,只要别老是在她的身边转悠,只要别一直去她的耳边念叨,她都不会为难人,前两天有个丫鬟不小心打碎了她看着中意的花瓶,她也只是让她将碎片扫干净,没有一句训斥的话。

可……可问题就是她太过随意了,反而更加的让下面的人忐忑,不知该如何伺候才好。

陈墨一脸愁苦的往后院走去,才刚踏入后院就看到让他惊骇莫名,差点就当场停止了心跳的一幕:王妃她……她她什么时候竟跑到屋顶上去了?

脚下趔趄,陈墨总管直接就扑倒在了地上。

屋顶上,映雪低头看了下来,这八天来已经见识过了多次这位陈墨总管的大惊小怪,但此刻见他就那么跌倒在了地上依然还是忍不住的心中一乐。

“陈总管,你这是做什么?就算当真对王妃的崇敬佩服恭顺犹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啊。”

安宇从屋檐探出了脑袋,看着下方的陈墨调侃道。

陈墨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一抽,就直接略过安宇看向映雪,行礼道:“王妃,您身子尚未恢复健康,又有了身孕,怎么还能跑到屋顶上去?若是万一失足不小心摔倒了,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