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璃公子也终于抬头,那双平静无波,璀璨若星辰又深沉似幽海,让人不敢逼视的眼睛,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的落到了她的身上,问道:“不知雪姑娘前来,是有什么吩咐?”

“璃公子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个普通小女子,哪里敢吩咐您呀?”云映雪笑得很可亲,说得很谦逊。

他又看了她一眼,道:“雪姑娘何出此言?你是我等的救命恩人,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有所吩咐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这不是怕万一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惹怒了璃公子,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呢。”

“雪姑娘多虑了。”

“真的?”

“自然。”

于是云映雪又眯起了眼睛,毫不掩饰眼中的精光闪烁,近乎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凑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猛瞧了好一会儿,才笑眯眯的问道:“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他依然是面不改色的,连眼睫毛都没有稍微颤动那么一下下,声音凉凉的语气淡淡的。

眼珠一遛,她笑得更灿烂了,轻启樱唇,酥酥的糯糯的软软的问道:“不知璃公子是否认识一个叫楚璃的家伙?”

安邑忽然原地一哆嗦,猛的僵直了身子,一口血哽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憋得脸色都变了,唯有神情木然,目视前方,只是眼珠子却转溜了一个弯,悄然瞟向云映雪和他家主子。

璃公子默然不语,云映雪却又接着继续说道:“听说这位楚璃乃是当今皇上的第七子,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虽排行老七,但生母却是已亡故的皇后,啧啧,嫡子啊!只是这位七殿下好像有些特立独行,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京城,连他的父亲兄弟都难得能见到他一面。但是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皇上的五十大寿了,想必这位七殿下无论有再大的理由,都必须要回京来贺寿了吧?”

璃公子依然沉默不语,继续把玩着茶杯,半饷才幽幽的说道:“雪姑娘知道得很多。”

完全听不出他这句话到底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云映雪眉梢轻颤,死死的盯着他,趴在桌子上又朝他凑近了几分,喃喃说道:“我好像引狼入室了。”

他终于有了点反应,那就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雪姑娘不必担心,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就如同我知道你是相府的大小姐,但却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一样。”

“……”他这是让她不必担心的态度吗?

哈哈?他竟然还知道她是相府的大小姐?

有一瞬间,她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异样的神彩,让她不由得心中一悸,再去看时,却已经什么都找不到。

云映雪眸色暗沉,心里泛起不祥的预感,这一次,她可能真的给自己捡了个麻烦回来。

只凭着他那个熟悉的招式外加心情不错,她就敢出手相救,可以看出,她其实并不怕麻烦,但她讨厌跟朝廷,尤其是皇室扯上关系。

秀眉轻蹙,暗暗里将苍老头咒骂了千百遍。

那死老头是怎么回事?不是一直都对朝廷中人避如蛇蝎的吗?怎么却竟与这楚璃扯上了关系?还传授了他他的独门绝技,连带着害得她也预计错误,将这么讨厌的麻烦引上了身!

这般想着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那就是……

她突然出手,朝近在咫尺的楚璃横扫过去,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寒光涔涔的匕首。

这攻击来得太突然,两人间的距离又太近,楚璃想要避开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锋芒,他的眼神终于也变了,没有任何时间能够允许他多想,只凭着本能般的身子突然后仰,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其中的森冷直透心脾。

一击不中,云映雪马上反转匕首,就朝他直刺了下去。

此时,他正随着椅子一起往后倒,转眼间那森冷锋芒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左右无处着力,只能更用力的往后倒,“砰”的一声,他抬脚踢上了她的手腕,让那杀气偏离了原先的轨道,而他也在椅子倒地之前伸手后撑,一个后翻远离她并站稳了身子。

这一扫一刺、一躲一避,虽然说起来漫长,实际上都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以从刀光剑影里滚爬过来的神经反射速度,站在旁边的安邑也是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一下就横进两人间挡在了楚璃的前面,看着云映雪问道:“雪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云映雪无辜的看着他,好像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似的,煞是云淡风轻的说道:“你看不到吗?杀人呀!”

“……”

她可不可以别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突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主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先出去。”

“主子?”他悚然回头,一脸不赞同的就想要反对。

不过在他反对之前,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直捏得他骨头“吱嘎”乱响,当然也捏得他无法反对出声。

楚璃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是落在云映雪的身上,此刻声音在冷漠中又带上了些许强硬,“出去!”

安邑作小媳妇状,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戒备的看着云映雪,却无奈主子的命令不可违背,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云映雪挑眉,总觉得安邑的反应有些怪异,可具体怪异在什么地方,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来。

对面,楚璃给人的压力不容忽视,也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还半蹲在桌子上,手轻轻的转着匕首,转出一片森森白光,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璃,说道:“没关系吗?这样一来,可就连个能助你一臂之力的人也没有了哦。”

“不需要。”他漠然说道。

云映雪歪了下脑袋,嘴角的笑意加深,身上的气息却突然沉寂了下来,喃喃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对付我,你一个人就足够了吗?”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