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星辰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头却是一只月光珠,“在我来使东夏国时,我皇兄将这颗月光珠给了我,让我将它转交给一个应该得到它的人。其实这月光珠原本是他送给段皇后的,后来段府人去楼空,这颗月光珠却留了下来,使明珠蒙尘,在无人之处浪费光辉实属可惜,今日,便将这珠子转送给孟御侍。”

段樱离的手微微一抖,看了眼慕风,发现他面无表情。

她心中有气,便点点头道:“这珠子下官收下了,感谢使者。”

凤星辰又道:“那么,我告辞了,后会有期。”

段樱离点点头,“使者一路顺风。后会有期。钤”

凤星辰说着,又向慕风点点头,便转身向外面走去。

这一刻,段樱离忍不住紧走了几步,“七殿下——洽”

凤星辰微微一怔,已经很久,没有人称他为七殿下了,一则是明帝早就逝世,皇子们后来都封了王,被称为王爷的居多。二则凤青鸾登基,与凤星辰是平辈人,自是没有称为殿下的道理。凤星辰疑惑地扭过头,便见慕风已经狠狠拉住了她的手。

段樱离扭头看到慕风的眼睛,终是道:“使者可还记得我之前对您说过的话?”

“记得,我会想办法说服皇兄接受事实的。”

段樱离点点头,“谢谢。”

侍凤星辰离开,房间里只剩余段樱离和慕风,慕风一把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看来,凤青鸾对你用情至深,既然他叫人来找你,你完全有机会跟着凤星辰回国,去当你的皇后,为何你会不走呢?”

段樱离咬了咬牙道:“我爱你,所以我不能走。”

慕风似乎僵了下,将她猛地扳过来,使她面对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你爱我……即是如此,你为何如此的痛苦?自从凤星辰来了后,我明明看到你每日里都郁郁不乐,你心事重重,你还与他单独见面,你夜不能眠,眼睛都哭的红肿……”

段樱离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是的,她的眼睛是哭红肿了,不过那是因为,她听说他爱上了蝴蝶皇后。

她的确心事重重,那是因为她了解,有人想要利用她来引起两国纷争……

她只是尽自己的力,让一些事情不要发生。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为何竟不信她呢?

“那要,如何才能使你相信,我爱的是你。”

慕风抿着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般,“你知道的,后宫女子,哪个不是为了爬上龙床而费尽心机,而你却——”

段樱离冷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睛道:“那又有何难?”

她看着他的眼睛,解开自己的衣裳,当最后一根带子松开后,衣裳便从她那如丝缎般的肌~肤上滑下来,她的身体,便那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时间仿佛就此停止,慕风愣了下,然后迅速地扭过头去,背冲着段樱离。

“你为何如此作践自己?我喜欢的女子,必是高贵骄傲的。”

段樱离咬着下唇,眼泪如同珠子般落下来,怕冷地似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又听得慕风道:“孤早就知道,是你偷偷把顾采芹关起来的,那日顾采芹惨死,不过是你送给凤星辰的一个礼物。虽然凤星辰因此而改变了很多想法,使得两国不必因你而起战争,但是,孤从未想过,你是如此狠毒的一个女子。高贵的段皇后,难道不应该是一个纯美而善良的女人吗?”

“从今日起,你好自为之,莫要让孤为了保护必须保护的人,而与你成为敌人。”

慕风说完,便绝决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只留给段樱离一个背影。

……

段樱离仔细地想,与慕风之间的点点滴滴。

是啊,在慕风的印象里,她应该是个伤心欲绝之后,跳涯的女子,在深谷中为了救他的性命而自动送入蛇窘的女子,亦是个,为了爱他,追入这深宫的女子……

他只记得她的善良、纯美,却忘记了曾经的她。

他忘记了当初他为了测试她是否会为她流泪,而在西壁涯玩失踪。

他忘记了,他那时候总是很宠腻地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忘记了,她原本就是个狠毒的女人……

她看了看桌上的玉蝶屏,那是前些日子,慕风叫人送过来的。它是那么的晶莹剔透,唯美的如同天边最美的神话,然而她心中的蝴蝶并非是这样的,它只是一只只,不那么完美,木雕的木蝴蝶,就如段樱离,根本不是什么高贵的纯美的皇后,而是很多年前,从仆人院里走出来的,一个瘦瘦小小,满目清冷,心中布满仇恨的小女孩。

她将那只玉蝶屏蓦然举得很高,想要将它打碎。

然而,最终,她却将它放回原处……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丝竹声。

同时有人清歌,声音柔婉……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bsp;……

段樱离打开门,却见慕风不知为何,竟还在门口,并没有真的离去。二人相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歌声却也轻轻渺渺似乎正在远去。段樱离道:“这歌声就在附近响起,想必是刻意为之,只不知道是谁,你还不赶紧追过去,免得人家白忙一场。”

慕风眸中有怒意,“你以为孤不敢吗!”

他说完,怒气冲冲往前走去,但是刚走了几步,忽然倒在地上,这可将段樱离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扶起他,却见他痛苦地抱着头,额间玫红色又隐隐加深。

这段时间,段樱离一直给他服用自己调制的药,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蛊虫折磨了,不知今夜为何忽然发作。

就在这时,刚才那曲《越人歌》又响起。

只见慕风驀然睁大眼睛,向段樱离道:“快阻止她!孤的头快要裂开了!”

段樱离连忙用自己的手帕塞住他的耳朵,将他扶到屋子中,躺在**。又拿出一个瓷瓶,在他的鼻端挠了两下,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便忽然觉得眼睛沉重起来,片刻功夫竟然就深沉地睡着了。

段樱离见状,悄悄地关了门。

出来后正好见到官红俏正往宫内走来,便道:“你好好照顾他,保护她的安全。”

官红俏往里头看了眼,便明白了什么,向她点头,“我知道了。”

段樱离则匆匆出宫,寻着那时断时续的歌声及琴音而去,一路走,一路找寻,直到御花园后,声音彻底的消失,却见凤羽正站在那里,此时正摘了朵芍药在手中把玩。段樱离走到他的面前,狐疑问道:“刚才唱歌的人是你?”

凤羽笑了笑,“歌声明明是个女子发出的,我也是听了歌声,才被引过来的。我还以为是你唱的。”

“除了你,这儿没别人吗?”

凤羽摇摇头,“至少我没有看见。”

段樱离又往前走了几步,仔细地分辩周围的声音,可是此时,除了风声和植物相互拍打枝叶的声音,竟是非常的安静。回眸看凤羽,见风吹起的他的头发,阳光下的他显出几分平和与懒散,手中的芍药迎风微动,他冲着她微笑,很和暖的模样,“我要跟着国师去玉郡了,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

段樱离噢了声,“那预祝世子一路顺风。”

她故意将世子二字压得很重,凤羽苦笑一下,“你跟你师傅一样,总是讽刺我。”

二人正说着话,又见蝴蝶皇后花轻雾娉娉婷婷走来,看到他们二人在,微怔一下,段樱离和凤羽向她请安,她亲手将他们二人扶走来,向凤羽道:“世子,这次去玉郡,不知何时再能见,只能祝您一路顺风。”

凤羽点点头,“皇后也要保重。”

虽然话别,但双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段樱离再听不到那歌声,也知道这下要寻这个人渺茫了,干脆与花轻雾聊上片刻。

花轻雾却似乎没有什么可跟她聊的,目光总是看到凤羽那里去,神色越来越不自然。凤羽这时却微一抱拳,“皇后娘娘,孟御侍,凤某先告辞了。”

花轻雾的眸光闪过一抹失望,点点头,比划道:“您慢走。”

段樱离也说了声,“慢走。”

待凤羽离去,花轻雾似乎也无心赏花了,往凤澡宫的方向行去,段樱离忽然想到什么,难道凤羽并不是无意间逛到那里的,而是约了什么人,她不过是无意间撞破了而已。又想起那诡异的歌声,难道不是那歌声故意引她至此吗?

只是花轻雾来晚了,所以才有后来这莫名诡异的气氛。

“皇后娘娘,那日,您说您爱上一个人……”

花轻雾立刻警觉,比划道:“后宫里的女子,全部都爱着圣上。”

段樱离没有再问下去,回到琉璃宫,她又重新写了一个药方,让玲珑下去煎药。官红俏还守在慕风的身边,她本来应该是在细心地替慕风擦拭额上的冷汗,但见段樱离进来,她的手迅速地缩了回去,脸色有些尴尬。

官红俏向来喜欢慕风,段樱离是知道的,心下不介意是假的,但也并不生气,只道:“他好点了吗?”

官红俏摇摇头,“要不要叫太医?”

“是蛊毒发作了,叫太医也没用。”

官红俏便不说话了,半晌又道:“孟御侍,你怎知圣上中的是蛊毒,为何你会开药?”

段樱离早已经想好了应对,答道:“我在进宫前是学医的,虽然不能说医术能超过太医,但是对于蛊毒这方面的研究却比他们强一点儿。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正统医学是不屑于学习的,所以官姑娘你就信我一次吧。”

官红俏点点头,又道:“既然有你照顾他,我便先走了。”“官姑娘,你可以一直在他的身边,保护他吗?”

“当然。只是,我并不是近侍,无法时刻留在他的身边。”

“这又是什么难事,我知道你现在是没有任何职位,如果你愿意,我想你能够到我的身边来,帮助我,一起保护圣上。”

官红俏犹豫了下,终还是点点头,“没问题,只怕圣上……”

“你放心,我会跟他说的。”

官红俏又道:“孟御侍,你爱圣上吗?”

段樱离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已经告诉他,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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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说着话,慕风已经醒了,睁开眼睛看到段樱离和官红俏都在身边,他长吁了口气,心中安稳了不少,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欠奉,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在晕倒前,还在与段樱离呕气,不过当段樱离端了药喂他的时候,他还是乖乖地喝了下去。

官红俏见状,自嘲地笑了下,主动走了出去。

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慕风可以爱上段樱离,爱上现在的孟小离,却不能爱上她这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人?

段樱离道:“慕风,可以让红俏留在我的身边吗?”

慕风点点头,“你是有别的目的吗?”

段樱离微怔一下,“在你的心里,我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了吗?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有阴谋诡计的?”

“顾采芹你的表姐,你却可以这样侍她。”

段樱离的心中狠狠地酸楚,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很多事,你都忘了,你不知道,她以前是如何待我的。现在她的结果,是她罪有应得。她是曾经的如夫人,丈夫是赫连融,她入宫来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还想让赫连家东山再起,她要对你不利,这样的人你也要替她说话吗?”

见她眸光中闪动着委屈,面上流下两行轻泪,慕风的面色和缓了些,“樱离,孤记得在圆觉寺雾谷,你从丘上跃下的刹那……后来我一直在想,男人的江山与战争,为何要牺牲女子的性命?不管是凤青鸾,还是孤,我们都不会接受一个女子,为了我们而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若那时候,你真的死了,你辗碎的便是孤与凤青鸾做为男人的尊严,或许我们宁愿光明正大的打一仗,也不愿你如此做呢?”

他的语气很柔和,“你应该相信,你所爱的男子,应该是有能力处理好所有事情的。”

“我相信,只是,有些事你也得信我,已经有奸人混到宫中来了,他们会伤害你,会让南诏和东夏打起来,会……”

“住口!”慕风语气冰寒,“男人的事,女人不要管!况且,就算我真的与凤青鸾打起来,也是势在必然,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改变,就算这个女子叫做段樱离,也没有办法阻止!”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倒真的想与凤青鸾淋漓尽致地打一场。

段樱离放下了药碗,一时间嘲讽说道:“原来你只考虑到你们男人的尊严,却丝毫不能顾忌到我的情感。我是不愿牺牲性命,我还等着我爱的人,带着我走遍天涯海角,看尽所有美丽的风景,说着最感人的情话,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愿意随便放度我的生命吗?”

“是,你失去了记忆,你已经忘了我们的开始,你又怎会理解我们的现在?你只会为了你的尊严而忽略我,忽略我想拥有的一切,忽略我的情感和我的付出!”

自重生后,第一次用这种控诉般的语气说话,她本想报完仇就算了,是他让她有了奢求,但是现在他又要亲手毁去这一切。

慕风也不甘示弱,语气冷嘲地道:“那是不是你想拥有的太多了呢?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如你这样的有野心,你即不能放弃凤青鸾,又想要孤对你的爱,因此你才那么为难的要跳涯!你如此为难自己,只是因为你自己要的太多,太多!或许没有哪个男人给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