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葬礼上有这个小插曲,国师毕竟还是顺利安葬了。安葬时的隆重及声势浩大,自不在话下,只是凤羽在葬礼上据理力争,不顾得罪慕风也要为义父讨个公道的事情也传播开来,一时间,凤羽倒成了不畏权力生死的大孝子,玉郡诸人对他赞誉有加,连之前还持着中立或者怀疑态度的人,此时也都站在了凤羽这一面。

凤羽并没有离开上京,躲避慕风,而是依旧住在凤府。

若说他不怕慕风杀他是假的,只是他断定,慕风如今不敢杀他。当天晚上,他在段芙蓉那里喝了很多酒,得意地笑着,“我凤羽,终于还是有这一天……”

段芙蓉也极高兴,笑道:“这次的事做得极漂亮,我会如实禀告九扉皇后,或许你们之前没有合作成功的事情,可以继续。而且你现在掌握了玉郡,即不听从皇帝的昭令,这玉郡便等于是你自己的,九扉对玉郡可是垂涎已久,相信你们若合作,必能成就一笔大买卖。窠”

凤羽听了,越说笑得开心起来,还不忘拧拧段芙蓉的脸蛋,段芙蓉嘤咛一声,倒在他的怀里,“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

凤羽去喃喃地道:“等我,成功,你便是我的,我娶你……”

段芙蓉幸福极了,更将他抱得紧,不料却听他柔柔地唤出一个名字,“樱离……”

凤羽是极少喝醉酒的,因为他总觉得醉酒误事,醉酒可以让人说出真相,他总是控制自己喝酒,或者利用内功千杯不醉。但昨晚可能是过于开心了,居然在段芙蓉这里喝醉了,醒来的时候,他躺在段芙蓉的怀里,画面可谓是活~色~生~香,凤羽蓦然清醒,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到段芙蓉也醒了,便问道:“我昨晚有说什么吗?燔”

“还能说什么,只是说,你若是成功了,便娶我……没想到你的野心还是那么大,没想到你还是个念旧情的人,你知道吗?听了这话,我真是感动。”

凤羽赶紧穿起衣裳,道:“我走了,还有重要事要做。”

说完也不等段芙蓉再说什么,他便出了房间。到了街道上,阳光很明亮,他一下子似乎不能适应,便用手遮挡了下头上的阳光,便在这时,看到不远处有个明眸晧齿的女子,微笑地看着他,他的脸腾地红了,往四周看了下,幸好并不是站在花楼的前面。

“樱离,你怎么在这里?”

“最近宫里进了一批党参,我瞧着货品太次,但是价格却比最高级的党参还要高上两倍的价钱,所以出宫来查查这件事。”

“吃饭了吗?”

段樱离还没有回答,他又道:“正好我早上还没吃饭,一起吃吧。”

说着便带着段樱离就近上了一座酒楼,要了间雅室,二人落座后,凤羽便自已做主点了些菜,自然都是段樱离曾经喜欢吃的菜。可能并不想破坏偶尔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着,凤羽也选择沉默,菜很快上来,段樱离见到这些菜式,却并不觉得开心。

“看来,你为了我,果然付出了些心力,这些菜似乎都应该是我爱吃的菜。”

“难道不是吗?”凤羽将筷子放在她的手中,段樱离却并没有吃这些菜,而是道:“今天能让我点菜吗?”

“当然。”凤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叫人把这些菜都撤下去。由段樱离点了许多菜,都是些精致的菜式。

段樱离笑道:“我曾经喜欢的菜式,都是我所爱的人喜欢的菜式。但是现在,我忽然发觉无论何时,人还是不能够失去自我的,所以我现在不再顾忌别人喜欢什么,而是要在乎自己喜欢什么。凤羽,你我认识这么久,就算不是朋友,也有些别人不曾了解过的情谊,如果我用这情谊,劝你放弃现在所做的事,你会愿意吗?”

凤羽苦笑一下,“你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出宫,并不是要买什么党参,而是特意来找我的吧?怎么?慕风怕了?”

“他并不知道我出来找你。”

“呵呵……你即是来此,便是知道我住在哪里了?你看到我皮肤上的伤痕,便知道我与谁在一起了吧?段樱离,为什么你总是不肯为我保全一下我的尊严呢?”凤羽端起酒杯,一口将杯中酒喝干,“你来找我,总是为了他。”

段樱离也将杯中酒喝干,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樱离,我们不要谈这件事,我们好好的吃顿饭,算我求你了。”

段樱离站了起来,“这些菜,是我为你点的。”

凤羽的目光落在这些菜式上,脸色蓦然变得很难看,这些菜式他知道的,不一定是这一世他喜欢的,却是上一世,每餐必点的几道菜。

听得段樱离又道:“你慢慢吃,我便不奉陪了。”

她说完便要走,凤羽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为什么?慕风的心里,只有他的江山,他的美人,他将你扔在太医署,任你自生自灭,就算你为他付出多少,也不会得到相同的回报,你这是何苦呢?”

段樱离笑道:“这么久了,你还不明白吗?只你要没死

,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东西,我便会破坏。当年我从凤青鸾的帝后大典上逃离,众人都以为,我是为了慕风而放弃了凤青鸾,事实上,不过是我无意间从凤青鸾那里得到消息,知道你不但没死,还成为了大历赫连勃勃的谋士。

凤羽,我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阻止你,让你这生,爱而不得,追求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我想慕风一定是明白,我对他还是不够爱,所以才这样对我。但实际上,他如何对我,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段樱离说着这话,眸中却有痛色一闪而没,她已经习惯了在凤羽的面前说狠话,恨不得将每个字都变成锋利的长剑,狠狠地扎在他的心里,将他全身都洞穿无数个透明的窟窿。然而当她说出这样的狠话时,似乎又找回了那种仇恨的感觉。

是的,从未原谅他,不打算放过他。

她说完,只给凤羽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就走了出去,“凤羽,你听着,我即是已经知道你在哪里,便马上会告诉慕风,你若是聪明人的话,该当知道如何做。”

她离去好一阵子了,凤羽却还愣怔着,她的话真的像一桶冰冷的凉水,将他从头浇到脚,他以为他就算没有化掉她冰冷的心,至少也已经将那颗心温暖了,却原来根本不是这样。他握着酒杯噗嗤地笑了出来,一口喝干杯中酒,段樱离,既然我们爱而不得,那便记住彼此的痛吧。

段樱离,你不公平!

凤羽那日,喝得烂醉……

……国师死去了,最伤心的莫过于关玉姬,她连续哭了好几日,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终于又病了,躺在**奄奄一息。慕风心中愧疚,便总是陪在她的身边,还让段樱离来照顾关玉姬,理由是新来的小太医医术实在有限,他不放心。

关玉姬很是善解人意,醒过来后,便要求慕风去上朝,或者去批折子,总之让他去忙自己的事,有段樱离陪她便好。

慕风深深地看了眼段樱离,便离开了。

关玉姬道:“段樱离,你明白的,慕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我父亲惨死,他这辈子都会对我好的。”

段樱离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关玉姬从榻上下来,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再看看身后段樱离的侧颜,忽然有自惭形秽之感,将梳子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她缓声道:“你过来。”

段樱离应声到了她的身边,便觉得她眸中闪过一抹深沉的寒意,段樱离心头微禀,随着关玉姬手中的梳子狠狠往她的脸上梳来,她猛地后退摔倒在地上,所幸得那梳子并没有触到她的脸,她连忙后退了几步,“娘娘,您这是何意?”

关玉姬道:“我想划花你的脸!”

“你——”段樱离实在没有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

关玉姬又道:“你以为刚才,你真的可以躲开吗?告诉你,你躲不开,不过是我终究要顾着圣上,他若知道你的脸花了,必定不会放过我,我在他那里的些许好感,便也就没有了。你放心,因为他,我不会伤害你的,但是终归有一天,他会不再爱你。”

*

关玉姬的病势在当晚又沉重下去,慕风匆匆赶到的时候,关玉姬正将药碗摔向段樱离,“是你,是你要害我!我才不要吃你的药!”

汤汁溅了段樱离一身,慕风见状却从她的身边一闪而过,到了关玉姬面前,将她轻拥在怀里,“你怎么样了?”

“圣上,你看!”关玉姬将衣袖扯起些,便见到她的胳膊上都是红红的瓶盖大小的斑点,乍看起来非常的吓人,“我下午虽然觉得昏昏沉沉,但也只是寻常的风寒罢了,吃了她的药以后,却变成了这样,说不定再过一会,就会曼延到脸上,我等于是毁了容!若是如此,我不活了!”

慕风的目光落在段樱离的身上,“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斑点不会曼延到脸上,还有,娘娘并非风寒入体,而是患了一种很奇怪的病,其实在喝我的药之前,这斑点已经出现了吧?只是娘娘并没有告诉圣上。”

“你胡说!你胡说!”关玉姬像是气急了,气喘吁吁的恨不得扑上来将段樱离吃了一般。

慕风道:“那这到底是什么病呢?”

“我只知道这像是一种热毒,而我给娘娘用的药,也是清热解毒的,只是药效一下子难以发挥,才会有看起来病势愈发沉重的样子。”

“圣上,您不要信她的花言巧语,她仗着自己懂得医术,便随意诓人。这里还有许多小太医呢,我要他们替我诊治,但凡是心地善良的医者,是绝不会骗人的,而且他们都是段樱离选拔出来的,自是对段樱离感恩戴德,想必也不会故意的乱说害他们的代总管,所以我要求验证。”

“圣上,您要相信我,这种病势很是奇怪,相信小太医们不一定能够依断准确。”段樱离可不希望再有别人插手,否则这事会越来越麻烦。

关玉姬听闻,哭了起来,“圣上,我父亲刚刚才去世没

多久,看起来我也陪不了圣上多长时间了,这贱人,定会害死我。”

见她害怕的仿佛快要疯了,慕风只好道:“这样吧,就叫小太医也来诊断诊断,好让皇后安了心。至于樱离你,回太医署休息两日,皇后娘娘的病,暂时不用你管了。”

既然他如此说了,段樱离还能说什么呢?

只好点点头,“是。”

段樱离回到了太医署,另外两个小太医则奉命去替关玉姬诊治,把脉结果是,关玉姬只不过是受了风寒,但因为误食药物,不但没有将风寒赶出体外,反而浮于体表,若继续下去,只怕最后的结果是皮肤溃烂流脓致死。

关玉姬服了两名小太医开的方子后,第三天身上的红斑消失。

段樱离听到这个消息后,似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甚至也根本没有责问两名小太医,反而是整天留在药房,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