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玖秀算是明白了蜀绣和苏杭绣之间的区别,谢过叶端仪,明日总可以在苏绣娘的面前交差了,若是自己一点都不知道的话,苏绣娘一定会觉得她无可救药的,到时候就没有教自己的兴趣了。本来叶端仪打算就让乔玖秀在院中小住了,但是乔玖秀想着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叶端仪的好,于是就找了个理由离开。

宵禁是完全过了,从叶端仪的房间出来,除了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之外,乔玖秀便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正在埋头走路的时候,却见得一人躲在假山后,似乎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小心翼翼靠近,为了安全起见,还从地上寻了一块石头拿在手上。她本来应该离得远远的,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选择了靠近。

看背影,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乔府侍卫的打扮,这次他们暂住林家,丫鬟和侍卫都带了一部分过来。不过侍卫全部住在西厢,平日见得很少,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宵禁,不是说不能走动了吗?他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乔玖秀走近,却发现他在烧钱纸,身前的盆里已经有了一团灰烬,显然是烧了有些时候了

。是在祭奠吗?只是为什么会是今天呢?今天又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也不到祭祖的时候呀。而且在别人家做这样的事情不大好吧。既然已经弄清楚是什么事情,乔玖秀就准备离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人烧纸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刚刚走出两步,就被来人叫住。

“九小姐,今晚的事情你不会说出去吧。”乔玖秀点了点头,她既不八卦又不多事,而且这事情你让她同谁说呢?不过既然看到了,觉得自己还是要说两句话。

“你应该是乔府的侍卫吧,我以前见过你,只是叫什么名字我想起来了。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觉得你现在烧纸钱有些不合适吧。我们现在在林家是暂住,把别人的地方弄脏可不好,而且还会让他们觉得晦气,所以依着我看,你还是收拾收拾回去吧。有这心意就是了,等到哪日有机会出府,再烧也不迟呀。”

“九小姐说笑了,我已经一年没有出府了,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出去。再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她活着的时候我就没有办法一起陪她过生日,现在她去了,我难道还要躲躲藏藏不陪她吗?”男人微微摇了摇头,又往盆里送了一点纸钱。

“等等,你说的那个她,也是乔府的人?”乔玖秀微微皱眉,刚才那男人的意思非常明显了,他说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乔府的丫鬟,而且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还有些长了。应该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了,并且这个男人还算是长情,她已经死了,他却还记得她的生日,记得她的好,即便是冒着危险,也要来祭拜她。

等等,最近这段时间乔府好像只有两个丫鬟死了,一个是珍珠,另外一个是玉致。珍珠怀着乔少廉的孩子,不知廉耻地往上爬,是不值得有这样长情的男人喜欢的。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玉致了,只是玉致不是马上就要成为大哥的填房丫鬟了吗?这突如其来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那个女人又是谁,是玉致吗?”乔玖秀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了,一直以来调查玉致的事情都没有半点头绪,但是今天看来上帝待她不薄,竟然让她发现了这样的一个重大线索。那男人,会不会就是红玉口中那个给玉致送纸条的男人呢?

“我叫林安,是乔府的侍卫,主要负责在大少爷院中巡逻。我……我同玉致也的确有爱慕,但是我们都是发乎情止乎礼,虽然在一起三年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做过。我和玉致约定,等到她二十五岁可以离开乔家了,我就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然后幸福快乐地过小日子

。到时候我们一起做点小生意,然后再生一两个孩子,教他们写字做人。”

林安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满满的憧憬,这份幸福他构思了很久,虽然听上去有些普通,但他们要的,便是这样一份简单的幸福。只是,即便是这样简单的一份幸福,也终究是受不住的。

乔玖秀还没有来得及唏嘘感慨,就听得林安继续说下去,“可是太太打算让玉致填房,我和她争吵了一顿,说到底是我嫉妒了,我觉得自己无论从什么地方都比不上大少爷,玉致要跟着大少爷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也是理所应当的。她跟着我,只能过清贫的生活,于是我刻意远离她。”

乔玖秀轻轻摇了摇头,林安喜欢玉致是真的,但是他不了解玉致也是真的,玉致绝对不是那种为了富贵金钱不要真爱的女人。果然她听得林安继续说道,“只是后来很快玉致就找到了我,说只要我愿意娶她,她就会让大少爷同太太说,让她不要做他的填房。这事情大少爷也知道,他表示支持我们在一起,想着过两日寻个太太心情好的时候就同她说,让她不要强迫他娶玉致。可是,大少爷还来不及开口,玉致就出事情了。”

林安说到这里的时候就是泣不成声了,“说来都怪我,我当初就应该带着玉致远走高飞的。这样她就不用死了,我们也可以早一点过我们憧憬中的生活了。”林安叹了口气,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早知道。

乔玖秀轻轻摇头,蹲下身子,也帮着他烧了一点纸钱,“玉致的死,我也很难过,玉致是很好很好的人,她帮了我不少,但是平心而论,你不会觉得玉致的死,有蹊跷吗?”

“那是自然。”林安眼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光亮,“九小姐,你知道玉致不会水是吧,她一向都离水远远的,就算是洗脸的时候,都只接一点点的水,所以她断然不会去河边,可是在乔府,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很好,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有谁会害她。”

“你想知道真相吗?”乔玖秀知道自己这样会很残忍,林安本来应该慢慢将玉致的事情忘记,然后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然而她却是让他再一次去直面那样的伤口。这样做未免有些太不厚道了吧。但见得林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想知道真相,就算太太不许,就算阻力再大,就算我现在没有一点线索,我都要查到真相,这是我现在留在乔府最大的动力。”

林安看着乔玖秀,说得异常认真

。乔玖秀点头,果然,玉致喜欢上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男人。“老实同你说吧,我也在调查玉致这事情,一则是因为玉致曾经帮过我,我没有办法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二则,大哥和端仪姐姐都拜托我调查这事情,你放心,我们会一起将真相调查出来的,到时候坏人就会伏法。”

乔玖秀说到这里,却是突然一愣。不对呀,大哥既然早就知道林安的存在,为什么不给自己说呢?这可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要不是自己今晚正好路过,这事情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知道吧。大哥故意隐藏这么重要的信息,难道是打算自己调查玉致的事情吗?还是说,他并不打算让自己插手这事情呢?

乔玖秀叹了口气,她现在已经没有置身事外的可能了。她一旦开始了一件事情,做不好就没有结束的道理,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玉致到底是怎么死的,和谁有关系。

林安很是激动地看着乔玖秀,“九小姐,你真是菩萨心肠,倘若你真的能帮我找到那个恶人,你就是我林安的恩人,就算我是做牛做马都会来报答你的。”

“林安,你不用这般的。”乔玖秀连忙将准备跪下的林安拉了起来,“我也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对了,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林安点头,十分严肃地看着乔玖秀,只要她想知道的问题,他都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我听和玉致住在一起的红玉说,她出事的那天上午,是拿着一张纸条出去的。然后就去了湖边,我想问,安纸条是你写给玉致的吗?”

“纸条?”林安摇头,“我从来没有给玉致写过纸条呀。”他一边说,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其实我根本就不会写字,我怕玉致嫌弃我,所以就没有将这事情告诉给她知道。不过我正在努力地学习写字,想着不能让玉致嫌弃。”

“你不会写字?”乔玖秀瞪大眼睛,好吧,那这纸条是谁写给玉致的呢?她很想将那晚巡逻的侍卫都叫过来问问,他们一定有看到什么陌生人经过,但是这样一来就要惊动太太了,被太太训斥是件小事情,如果太太不让自己继续调查这事情就麻烦了。“对了,你同大少爷院中巡逻的那一众侍卫熟悉吗?”

“还好吧。怎么?”林安奇怪地看了乔玖秀一眼,乔玖秀轻轻咬唇,在林安耳边边一阵耳语,林安点了点头,谢过乔玖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