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出府采买。

乔玖秀和红袖坐在马车里，因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们出来有一半是为了珍珠的事情，所以只是由他们二人出面，毕竟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今日二人乘的竟然是双乘马车，车身镶着一层鎏金作为装饰，看上虽然不算奢华，但也别有一番情调。乔玖秀轻轻叹了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坐上这样的马车。

刚才去租用马车的时候，平日那个不爱搭理自己的管事竟然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然后选了这一辆马车给自己。虽然说像他们这些庶出的小姐也可以享用双乘马车，但也只有乔琉秀可以切实地享受到。看来这多半是因为太太将年关的事宜交给自己掌管的缘故，让他们闻出了味来，才想着要来巴结自己。

乔玖秀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要想在乔府安生地生活下去，就只能攀上太太这根高枝

。瞧得已经快到城里了，抬眸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红袖，“红袖，我们这次出来，要采买哪些东西呢？”

“回禀九小姐，我们需要采买红纸十二刀，红布十二匹，金漆粉两桶，这些都是用于府里装饰的，可以适当多买一些，若等到年关近了才发现不够，到时候再买，可就贵了。至于年关需要准备的吃食，可以这次先买一些干肉、腊肉等容易保存的食物，至于新鲜蔬菜，就让佃户在过年当日送过来就是了。其他需要购买的东西，小姐可以照着单子上的来购买。”

红袖一边说，一边将一本小册子递给乔玖秀，乔玖秀简单地看了一番，寻思着自己最近都可以找到正当的理由出府，所以这次出来，还是主要办理珍珠的事情吧。因着今日正逢赶集，街面上非常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各样的玩意摆设。()可乔玖秀却没有逛街的兴致，想起珍珠的死，心中多少还有些不是滋味。虽然知道珍珠让乔家丢了颜面，但也不至于要她丢了性命吧，红袖紧紧地跟在乔玖秀的身旁，生怕被这人群一挤，就是走散了。

二人在一间道观处停了下来，听说这道观非常灵验，里面住了位得道高僧，尤其在修筑长生牌位上非常有建树。乔玖秀带着红袖走了进去，添了香油钱，也寻问了高僧要如何添置长生牌位，高僧将需要注意的事情都同她说了一次，大抵是需要提供死者的姓名和生辰八字，乔玖秀这才想起自己忘记准备这些东西了，再看向红袖的时候，红袖将一张纸递给高僧，上面赫然就是珍珠的姓氏和生辰八字。乔玖秀笑了笑，没有想到这丫鬟倒是非常心细。

“如此就够了，请二位小姐再给一些时日吧，大抵过完年后，就可以看到珍珠施主的牌位了。”高僧点头，退了下去。乔玖秀轻轻叹了口气，这牌位也就是给活着的人留给念想吧。倘若让太太知道他们出府是为了帮珍珠立牌位的话，估计又会非常不高兴了。不过太太最近忙着走家串户，应该没有时间来搭理这样的小事情吧。

“九妹妹，可是好巧。”突然一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乔玖秀往后退了半步，来人一身琥珀蓝的长衣，配上藏青色的腰带倒显得相得益彰，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怎么来了？

“之逸表哥，可是好久不见了。”乔玖秀笑得有些尴尬，自从收到林之逸的情书和从大姐口中听说他向太太下了文定之后，她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林之逸才是。本想着现在年关将至，不会见到他，可以暂时梳理一下心中的想法，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在这地方遇上了

。因为林之逸之前和乔玖秀传出过一些绯闻，红袖也是略知一二，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呵呵，”乔玖秀有些心虚地笑了笑，红袖刚才在还好，她一离开，她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尤其是在林之逸深情目光的注视下，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之逸表哥怎么想起过来了呢？现在已经快到年关了，应该很忙吧。”

“是呀，快过年了，所以特意来走走亲戚，拜访拜访朋友。”林之逸眼神也有些闪躲，“之前我托少棠表哥带回来的信，不知道九妹妹是否看过了呢？”

那封信，他将自己的喜欢表达得非常直白，就希望乔玖秀可以清楚的知道。可见到乔玖秀的时候，他却嘴拙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才好，只能讪讪地笑了笑。乔玖秀轻轻咬唇，她不能接受林之逸的喜欢，可倘若说得太直白，又怕伤害了他，只能犹犹豫豫地开口，“之逸表哥，九妹不过是还未及笄的女孩，你的信，我看不懂。”

她的脸羞红得厉害，有一半是因为害羞，还有一半是因为担忧。担忧林之逸会因为这事情置气，而不再搭理自己。林之逸非常真诚地将乔玖秀的头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眸，“九妹妹，你看懂了我的信，是不是？”

乔玖秀眼神有些闪躲，见得林之逸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连忙往后退了半步，同他隔开了些距离，“之逸表哥，你的信，九妹真没有看懂。”

她不想伤害林之逸，那么就让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也不知道可以装到什么时候。

林之逸微微叹了口气，知道乔玖秀这就算是拒绝自己了，可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从来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向旁人表述自己的心迹，没有想到竟然遭遇到拒绝，心中生出一阵挫败感。“九妹，你就没有喜欢过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乔玖秀咬唇，不愿意伤害林之逸，却也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让他们以后不清不楚地挣扎纠结，倒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地同他说清楚，虽然会很残忍，但也会少了很多的麻烦，“之逸表哥，我也喜欢你，可仅仅是兄妹之间的喜欢，旁的，半点也没有了。”

她知道自己的话，有些绝情。也看到了林之逸的眼眸在一瞬间就暗淡了下来。只能将头偏向一旁，她不是有心伤害林之逸，只是因为他不是她的良人，她也不可能可以和他走到最后，无法走到最后的两人，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分道扬镳，这样就不会有离别时的痛苦了

。

林之逸干笑了两声，实则心中苦涩，根本就笑不出来。却见得乔玖秀手中拿着之前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珍珠的生辰八字，想着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只会让两个人都不痛快，于是问道，“这东西是什么，你怎么会有珍珠的生辰八字呢？”珍珠陪在大姐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所以林之逸认识倒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珍珠走了。”乔玖秀叹了口气，家丑不能外扬，之前太太已经再三叮嘱，说绝对不能把珍珠怀有乔少廉孩子的事情说出去，否则一旦让她知道，就将谁赶出乔府。太太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乔玖秀虽然不担心被太太赶出乔府，但万万不敢因为这事情同太太置气，只能说珍珠在湖边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跌入了水里，然后就殁了。

林之逸听完之后唏嘘感慨，又听说乔玖秀这番出来是专门来给珍珠做长生牌位的，越发觉得乔玖秀十分善良，也越发喜欢她喜欢得打紧。乔玖秀回避着林之逸热烈的目光，二人略带尴尬地聊了好长一会时间，才见得红袖慢慢走了过来，“之逸少爷，时候不早了，我和九小姐也须得回去了。若是耽误了晚饭，只怕太太就要怪罪了。”

林之逸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事情要拜访太太，不如就一道回去吧。”

乔玖秀脸色一白，天知道等会同林之逸一道回去之后，府上会传出来什么话语来。他们才不会相信他们是偶然遇上的，一定以为她是借着出府采购为理由，实际上却在外面同林之逸私会，只怕到时候太太又会生气，觉得自己不安分了。于是摇了摇头，“之逸表哥，这怕有些不方便吧。再说，我们还须得采买一些东西，就不耽搁你了。”

说着拉着红袖几步疾走，林之逸想追上，但到底是忍住了。轻轻叹了口气，也就只有这九妹，可以让他尝到吃瘪的滋味。轻轻将手放在那条藏青色的腰带上，越发喜欢那个心灵手巧的丫头了。

“九小姐，你没有让之逸少爷和我们一道是对的。”出了道观，红袖微微拍了拍胸脯，小声说道，“虽然之逸少爷是乔府的常客，但是太太不喜欢小姐同他有太多的接触，她会觉得这样有失大家闺秀的体面。而且之前听说九小姐还因为同之逸少爷走得近的缘故遭受了一顿责罚，实在是无妄之灾，所以此番不能再招惹他了。”

乔玖秀点头，这些道理她都知道，所以才是想着要远离林之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