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许书颜竟冷冷说出那样一句赶忙丢下手里的绿豆汤碗:“奴婢不敢!”

一时间,原本因为喝了绿豆凉汤而褪下去的汗水又瞬间冒了出来,朱嬷嬷又赶紧起身来,哪里还敢再坐着,屈身道:“四姑娘要收侍,奴婢岂敢来给姑娘立规矩。 首发只是锦上园有自己的准则,姑娘身边确实只能有六位奴婢服侍的。望姑娘体谅,不然,今儿个一个姑娘找奴婢要人,明儿个姨太太们又找奴婢要人,岂不是全乱了。”

许书颜知道朱嬷嬷所言非虚,身为管事嬷嬷这些事情虽小,但若开了个口子,恐怕其他房里也会效仿,她实在不好做人。想到此,也放软了语气:“是不是若我要收了幻雪,就一定要从房里撵一个人出去?”

“确实如此,还望姑娘能体谅奴婢的难处。”朱嬷嬷屈了半天腰身,额上的汗已经成豆状滴了下来,也不知是太热还是着急,总之也不敢抬眼。

“幻雪是二爷从之书坊带来说要给婢子,如今碍于规矩不能收留,那便只好让给二爷了。”许书颜叹了叹,心中想着祁渊,知道只要自己相求,他一定不会有什么非议。而且幻雪若是呆在水阁,也有什么需要服侍的人,一个人自由自在,也算是对她有好处的。

“这”朱嬷这下更着急了,赶紧抬眼起来,一张圆脸愁成了个苦瓜:“二爷的脾气四姑娘应该略知一二,他本来就不喜欢有丫鬟在水阁服侍,前前后后就一个水清照顾。若是奴婢将幻雪带去水阁,岂不是被二爷骂得个狗血淋头!实在是不敢啊!”

“放心,人,我会亲自交过去。二爷不愿意,便将幻雪带回朱嬷嬷你那儿便是,也不会让你为难的。”许书颜知道朱嬷嬷不敢有什么异议,起身来虚扶了她一下,又道:“其实嬷嬷管事也不容易,但幻雪始终是与我有缘,能帮衬便多帮衬一下,还望朱嬷嬷不要因为此事就和书颜有了嫌隙才是。”

“哎哟,老婆子么敢埋怨四姑娘。姑娘能顾全大局,知礼明,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呢。”朱嬷嬷终于直起了身子,抬袖狠狠擦了擦额上汗,屈身再一福礼,这才告辞而去。

刚迈出拢烟阁的大门,嬷嬷长长地舒了口气,回望一眼身后的拢烟阁,怎么也想不通平素里那么温柔顺意的四姑娘竟会为了一个小小婢子如此厉色争取。而且刚才她明显是有些怒意,一句“立规矩”,差些吓得自己两条腿儿都软了下去。也不知怎么的,平素里自己见了二太太都没有这样心虚过,反而在她面前竟有如此小心翼翼地感觉。

朱嬷甩了甩心中的不适,也顾不得脸上背上全是汗,让跟随的小婢赶紧,匆匆去也。

“对不起。让娘为难了。”幻雪将刚才那一幕看在眼里。也知道自己留在拢烟阁无望。却强忍住了眼中地泪水。一把跪在许书颜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听我好生对你说。”许颜过去扶了幻雪起身。替她擦了擦额上略微有些擦伤地地方。心疼地道:“水阁虽然是祁二爷住地地方。但平时他鲜少回来。奴仆也只有水清一个。你若过去。一来极为轻松。闲暇时还可做做女红功课。二来。那水阁虽然与此处隔了半个湖泊。但走上片刻就能过来。你若觉得闷了。或是想找人说说话。也是极方便地。虽然我心里喜欢你。但也不能因为要收留你而遣了先前地婢女离开。这点你要谅解。”

“幻雪明白。只是幻雪此事让姑娘如此操心。真是罪该万死地。”咬着唇。幻雪懂事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总有机会地。我这儿若是离开了婢女。就立马会接你过来地。”书颜摸摸幻雪地小辫儿。“对了。今后你留在祁家为婢。便不能再叫做幻雪了。

朱嬷嬷那儿我帮你定了三等丫鬟地级。就需以‘芜’字作为开头。那唤你为芜雪。可好听?”

“当然好听了,这名字却是比之原来听许多呢。”幻雪乖巧的点头,似是忆起往事,怯怯地说:“当初奴婢生下来,娘就说过,老祖奶奶给奴婢取的名字太过虚幻,害怕以后命也似这‘幻雪’二字,不过镜中花水中月,飘飘散散无拘无所,一切皆是泡影罢了。如今取了芜雪二字,乃是青草覆雪之意,大大的吉利呢!”

“那以后,我便称呼你为芜雪。”许书颜没想到幻雪一口应承,还说出了这些让人觉着极心酸地话,感叹道:“想当初你也是银奴金婢服侍着的千金小姐,奈何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真是难为你了。”

“小姐,依奴婢看,这芜雪年纪小小,却聪明机敏,将来一定会是个有福气地。”翠袖见气氛有些压抑,赶忙说了两句好话,逗乐下气氛。

“对了,四姑娘,您说,二爷他会收留奴婢么?”已经是成为芜雪的幻雪咬咬唇,想起那个素来不芶言,冷言冷语的祁家二爷,心中不免担忧。

“他肯带你出了之砚书坊,就一定会收你为婢的。”书颜起身来,亲手拉了芜雪,“走吧,翠袖先陪你一起先去用晚膳,顺便让她给你讲讲园子里的规矩和人事。稍候我会亲自带你去求二爷的。”

“如此,奴婢就谢过四姑娘大恩了。”芜雪目中含泪,对许书颜地恩情心中早已感激的无以复加,只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竭尽所能伺候四姑娘。

等翠袖带着芜雪离开,挽歌才过去拉了许书颜地衣袖,嘟着嘴:“小姐,我看那芜雪有些不安分呢。”

“怎么,你也和芜兰一般,为小姐我有了新婢,就不喜欢你们了?”书颜笑笑,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头。

“你看她地说话做派,也是读过书的呢。身段样貌虽然还没显出来,但将来一定不比水差,奴婢只觉得,这样地人,会安安分分的做个婢子么?”挽歌人虽小,这会儿子说出的话来还含了两分道理。

“芜雪原本也是个千金大小姐的,只因祖父犯事,一家人中男丁都被流放,女眷则系数纳入掖庭为奴籍。她身世可怜,却还想着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本来就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也难怪你能看出她有些不同。”许书颜叹了叹,拉过挽歌到身边,轻声道:“以后你要好好和芜雪相处,不要给别人脸色看。将来我也会给她一个好安排,让她不至于这辈子都为奴为婢。”

“小姐就是这样,心软的没个底儿。”挽歌依旧嘟囓着有些不满:“亏得您要送她去水阁,不然留在身边,指不定是好事儿坏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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