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节临近,宫里的气氛总算活泛儿了一些。虽说离夭已经过去近三个月的时间,内务府也不敢整的太喜庆,用一水儿藕紫的灯笼代替了大红,焕然一新中又显出一股难得的肃穆沉静。

皇后因为丧子而心魔入障,太医院也整整忙碌了两个月的时间为她诊脉煎药,如今也渐渐好了起来,虽然消瘦许多,但精神一看就是清明的,不再满目混浊。

可毕竟是经历了那一场生死变劫,皇帝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鸾安殿,只让陈良德隔两日去探望一下,表示对这个皇后的关心罢了。

祁含烟却并没有什么动作,或许是小皇儿的死对她打击太大,每日只安静地呆在鸾安殿里,也不去向皇帝告罪,就这么耗着。

“皇后娘娘,这是宜德公主送来的青果茶,您可要现在就试试?”燕官抖着肩头的细雪,看着手中晶莹的白瓷小瓮。

许书颜自两月就一直让身边的莹玉姑姑送来青果茶,说是清明心境养神归气的佳品,让燕官每日泡了给皇后娘娘饮用。知道是许书颜送来的,祁含烟虽然不明白为何她这时候还给自己这个落魄皇后示好,但仍旧每日饮下。

干瘪的青果在热水的刺下渐渐膨胀开来,恢复原本的颜色,染了整盏水为淡淡的青碧颜色,顺着一股清香钻入鼻息,祁含烟深深地吸了口气,复又叹出。

“娘娘,这是公第三次来求见了,您看?”燕官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伺候着察着祁含烟的表情。

“上元不是要守岁么,到时候就能到了。”祁含烟黛眉舒展,白晢的脸色中带着一丝踌躇。

燕官据实相告缓声音:“公主似乎有事儿要和您商量,若是能等到上元节,就不会这下连来三次了。”

“不就是玉冷地婚事吗宫道地。”祁含烟浅浅地笑了。“祁家最惦记我地不是大哥。也不是祁渊不是许书颜。偏是祁玉冷罢了。”

“要不娘娘让奴婢递个话给公主。您就以不见她了。”燕官道。

祁含烟拿起茶盏。开口道:“告诉她了上元我就会下懿旨促成玉冷地婚事。让她别瞎操心了。”

“公主也是个热心肠地。冷姑娘地事儿她偏生惦记着。”燕官想起细雪中俏然而立地那抹身影。不禁觉得有些不解。

“或许是连鹤地缘故吧。”祁含烟放下茶盏。眼波流转。虽然没了原先那份妩媚仍旧旖旎不减:“听说她常召了连鹤过去作画。你可知道此事?”

“还不止呢。”燕官点头道:“还有墨公子也常去。或许公主实在无聊只剩下作画怡情了吧。”

“她恐怕是故意气祁渊的。”祁含烟笑了,笑得很是畅快半晌才收住声:“祁渊那小子被皇帝禁止和她见面,但总归是个不痛不痒的惩罚罢了不得。她倒好,想到这个法子来气祁渊。他本就是个小气的,知道自己未婚妻常常找宫里的画师做伴,还不嫉妒的心里头酸水儿直冒!”

“况且又是两个俊美非常的画师!”燕官也笑了,直到这个许书颜真有驭夫之法。将来嫁入祁家,祁渊还不得把她当宝贝捧在手心里啊。

“好了,你去给她说,本宫会找机会再和皇上通通气,玉冷的婚事大约就在过了上元节后的一个月。”祁含烟有些累了,挥了挥手,让燕官下去。

“娘娘怎么样了?”许书颜见燕官这么久才出来,知道定有内情,忙迎了过去。

“如今精神是大好了,就是心情还是不能恢复到以前那样,笑容也少了。”燕官拉了许书颜到屋檐下躲雪,看着她肩头堆起的薄薄细雪:“都怪奴婢,找公主倾诉这些。可除了您,连三姑娘都不能再随意进宫了,要让娘娘早些从失子之痛中走出来,也只有倚靠公主您了。”

许书颜勉强一笑:“我也只有时不时拿些事儿来烦烦娘娘罢了,娘娘也不愿意见我,帮不上什么。”

“娘娘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知道祁家还得仰仗她,她不能垮下去,更不能倒下去。”燕官说到此,压低了声量,左右忘了忘:“淳妃如今待皇后掌管内宫,还亲自抓了还小皇子坠湖的那个嬷嬷,查清楚和秦如月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不过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瞧见小皇子,过去抱了抱他。中间却有人嫁祸,并怂恿娘娘直接绕过皇上找秦如月来问话。这一连串的事儿,绝不是偶然。可如今那肇事的嬷嬷也自杀了,真凶到底是谁根本没有真凭实据来指正。这些奴婢都没告诉娘娘,一直瞒着她,就怕她再做出什么傻事,让皇上彻底失望。”

听了燕官的话,许书颜脑中飞快地转着,想着起了淳妃在这件事儿里到底扮演了何种角色?“贼喊抓贼”这几个字突然就那样现了出来,一把握住燕官的手:“你别瞒着娘娘,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娘娘。让她知道是有人在害她,害小皇子,这才能完完全全地振作起来,为小皇子报仇!”

“公主的意思,用仇恨来唤起娘娘的觉醒?”燕官其实也知道淳妃并非善类,此时多多少少都和她脱不了关系,对于许书颜的提议,心中一惊,却有发觉可行。

祁含烟日日怀想着早夭的小皇子,进食不畅,心情抑郁,这样下去早晚会耗尽她的青春,到头来做个空壳皇后罢了,一生都无法再重来。她认定是秦如月害死了小皇子,手刃仇人之后心里绷着的弦也松开了,没有指望的生活很难再恢复到从前。可如果让她知道真正害死小皇子的凶手还有他人?她会振作起来吗?

想到此,燕官心中已经有数,反过来紧握住许书颜的双手,“多谢公主提醒,当局者迷,奴婢早该用此唤起娘娘的求生**了。祁家的事儿再重要,也比不过为小皇子报仇来的重要,可惜奴婢没能早些看清楚这点。”

看着燕官是真心关切祁含烟,许书颜有些动容,笑着安慰她:“你也是太过担心娘娘,反而忽视了最重要的。一个月前,娘娘的身体和精神根本不能承受这些,就算你告诉她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更加刺激她的神志。再者,此事毕竟是我们的猜测,若不是那个嬷嬷自尽,或许还没人能起怀之心。如今时机正好,你再告诉娘娘,才是稳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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