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祁家,许书颜已是锦上园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早上给祁冠天请安之后,许书颜便应了祁玉容的邀请,到祁家账房所在地宝月楼一叙。走到半途就和柳如烟遇见了,原来今天是各院支帐的日子。

因得和柳如烟有些过节,许书颜今儿个心情又好,示意身边跟着的莹玉和常玉一起暂时逼到旁边花庭的凉亭之上,懒得和柳如烟打照面。

一个嬷嬷紧跟在柳如烟的身边,估摸着就是那个奶娘了。此时她正斜着眼,好气没好话地念叨着:“大姑娘真是叩门,二太太您好脸色地和她说合,都没能多要点儿银子。咱们柳宜院的用度开销她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收回去了两个庄子的帐,咱们自己还能支撑着吗?这不是存心要咱们去求老爷么!”

“算了,人在屋檐下。”柳如烟眼神也有些黯淡,知道自己如今地位不比从前,能一个月支一百两银子的嚼用已经是祁家念在玉雍的份上给的,不然像三姨太四姨太她们,一个月也只有四十两银子的用度,加上两个庶出女儿,一个院子不过才分上五十两罢了。

“咱们玉雍少爷是老爷的幺儿,怎么也该和二爷的月例持平才是,怎么才五十两。分明是祁玉容存心相欺。”这嬷嬷嘴快又刻薄,连临时管家的大姑娘都敢如此腹诽,看来柳如烟得势之时没狐假虎威。

也难怪祁玉容一把账收去就翻脸不认人。

因为祁渊的故,柳如烟把祁冠天气不轻虽然碍着小儿子的面不好怎样从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理会她在面前的哭诉。久而久之柳如烟也自知失宠,那老头子一心只顾着养病,自然对如此娇妻懒得再宠到天上去,免得得罪了儿子和许书颜这个公主儿媳,两头不讨好。

祁玉容知道家里给柳烟每月的用度是个天数,以前也在祁冠天面前抱怨过这帐很难填平今大权在握,更加不会给其面子,一个月一百两已是看在玉雍的面子上划拨给她,容不得再多分毫了。而且身为少奶奶的许书颜即将接管账房自己怎么说也得把账面做好看些,也不枉自己多年来帮着父亲管家有辱没使命。

着唠叨不断的主仆二人远去,许书颜她们也把柳如烟和那奶娘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如今柳如烟日子不好过,心里反倒觉得祁玉容先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也免了让她一管账就要得罪人的下场,顿时唇边含笑快了步子往宝月楼而去。

月楼因为在前院。所以一路上走动地仆役家丁也多了起来到许书颜款款而来。气质卓然知道是新少奶奶。个个见了都极为恭敬地福礼打千儿。

许颜虽然有些不太习惯也含笑一一让莹玉给了红包做第一次地赏钱。倒让这些个下人乐坏了。直道新奶奶是个大方地。生地又端庄。果然咱们地二爷没看走眼。

等到了宝月楼。才发现水漪已经等候多时了。将许书颜迎了进去。

此处是祁家地账房所在。门口地守卫家丁要多些。里三层外三曾足足有六个人。进屋地钥匙也是由祁玉容亲自掌管。除了她之外就只有祁冠天和祁渊还有备用钥匙。其他人是万万进不去地。

此时倒是大门敝开。祁玉容捧了一杯清茶在一楼地花厅里候着。手里捏了本账册在翻看。身边跟了个账房先生在讲解着什么。

一件许书颜到了,祁玉容挥手让那人下退下,起身就迎了过去:“少奶奶昨儿个可睡得好?”

被祁玉容如此一招呼,许书颜隐隐又泛起了红晕在耳边,点点头:“大姐叫我书颜就好了。”

“快来坐。水漪,奉茶。”祁玉容亲热地拉了许书颜坐下,上下仔细一打量,眼波如媚地笑道:“怎么,做了新媳妇儿还不好意思。也罢,以前你就是咱们家的四妹子,如今虽然成了老二的媳妇儿,但大家都是熟眉熟眼的,叫着那些也生份,以后还是唤你一声书颜好了。”

看着祁玉容仍旧和自己进园子时那般性子,但眼神里明显已经有了不同的态度,许书颜颇有些感慨,柔声道:“不知大姐今儿个急急召了妹子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你看,我这人年纪大了就老记不住要紧事儿。喏,给你。”说着祁玉容将一直放在当中横几上的一个檀木匣子推倒了许书颜的面前:“这里面是账房钥匙,这个宝月楼啊,从今儿个起就全交给你了。毕竟你才是这个家里的少奶奶,我这个嫁出去的大姑总不能一直插手管娘家的事儿。”

许书颜接过木匣打开,里面是十来把铜钥匙,因为常年都在用已经变得油亮油亮的了。另外还有几个令牌一样的东西,和一打地契房契之类的东西,厚厚地堆满了一尺多高的盒子。

见许书颜看得仔细,祁玉容也就一一大概讲述了一下盒子里的东西:“祁家的书院属于外产,都是老爷子和二爷在管着,每年除了给祁家族里进贡些款项,大部分都收归了这宝月楼。另外咱们散布在京城周围的十多家庄子田产,每年的收成换成银子也要收归此处,统一再划拨出去。还有三十四个铺面以及十来个院子的租金也在这儿,满打满算,每年大概有三十多万两的进项。”

“三十多万。”许书颜听着倒是在意料之内,身后的莹玉和常玉却暗暗咋舌,直道这祁家果然是两百多年的世家大族,每年的进项竟有数十万之巨,也难怪宫里每年都有个姓祁的娘娘坐镇了。

看到许书颜没什么意外的神色,祁玉容摇了摇头,叹道:“别人都说祁家财大势大,但用度嚼用却也同样惊人的。光是锦上园每房的月例就有上千两,一年下来就是好几万。十来个庄子里也要养活近两百多口人,这一块又是上万两的数目。书院倒还好,朝廷要拨些款项,不用花费太多,但每家书院每年也要支个好几千两的零花来应酬地方官府,加在一起起码就十万两的用度。再加上每年总要给主子们做寿添喜,几千两总要花费的,年节里宫里的进贡也免不了的。七七八八下来,能存下来几万两就不错了。所以,偌大的家业只能算是勉强支撑下去罢了。”

听着祁玉容的话,许书颜眉头微蹙,知道想祁家这样的大家族,旁系分支也众多。族里有什么事儿也要一并担待。虽然不是常例支出,祁玉容并未提及这一块儿,但想来三五年总免不了要出一次血。算下来,能使的银子还真要一块一块的算着用,万万不能疏忽了。否则,祁家这上千号人的生存,可就会成个大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