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怡苑。

祁玉容所居之处也在西厢里头,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儿,前面为会客的花厅,中间一个偌大庭院,两侧便是书房和寝屋,后面一排住了丫鬟和婆子。

没出阁前,祁玉悠就一直住在此,后来从裴家守寡回来也仍旧住在那里。晓怡苑倒是离得水阁很近,还有旱桥连着,一路通向碧湖的另一侧,只是被一大片香樟林子挡了,从拢烟阁望去倒瞧不清这里别有洞天。

“四姑娘,大姑娘在后庭的林子里候着呢,这边请。”水漪领了许书颜入内,越过花厅,再穿过小径来到后庭,提步上了旱桥,一下来,满眼的透绿清凉,让书颜忍不住浑身一阵放松,深呼吸了几口香樟林子那股特殊的幽香之味。

“书颜,这边!”祁玉容老远就看到一袭素衣而来的许书颜,爽利地招呼了一下,才侧头吩咐身边立着的丫鬟去通知厨房上菜。

“姐姐如此客气,妹子实在不敢当呢。”露出柔柔的笑容,书颜一路莞菀而来,走到祁玉容面前便乖巧的福了一礼。

“一家人,书颜怎么老爱说两家话呢!”祁玉容挥了挥手上捏着的丝帕,一阵香风随即飘来:“快些坐下吧,正好庄子上送来些新鲜鱼虾,这不,想着你刚从宫里回来,便一并尝尝鲜也好。”

听见祁玉容提起“宫里”二字,书颜款款落座,眉间竟露出一抹愁色。

“怎么了?可是在宫里受了委屈?”祁玉容见了书颜一副娇花怜若的样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告诉姐姐,姐姐让三姑奶奶给你出头。”

“没什么,就是和户部侍郎的千金有些误会罢了。”书颜勉强的摇摇头,似是很困扰的样子,薄唇抿起,半埋着头不再说话。

“是秦家那个二小姐吧?”祁玉容恍然大悟般的眨眨眼,声量不由得提高了两分:“那丫头生得倒是美貌,宫里娘娘们也喜欢她。可就是听说脾气不太好,容易得罪人。放心,姐姐这就给三姑奶奶送信去,让她以后少卖户部侍郎的面子,不让秦如月进宫就成。”

“这”书颜惊惶地抬起头来。双眸含着水雾。摆摆额首:“这怎么好。总不成为了一点儿小事儿就”

“你可是咱们祁家地四姑娘。虽然我们祁家并不是什么官宦大户。可好歹也是传了百来年地世家大族。总不能受了委屈还憋着吧。”祁玉容话语间很是自豪。亲自拿了丫鬟斟好地茶盏递于书颜:“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弱。以后遇到这样地官宦小姐。千万别觉得自己低到哪儿去。论根基。即便是个从一品地侍郎。也要卖我们祁家三分薄面地。”

“姐姐。书颜懂了。”睁着一双水眸。眨了眨。许书颜露出一抹受宠若惊地愧疚样儿。接过茶盏便轻啜了一口。心下却暗自感叹这祁玉容今日唤了自己来定是有事相求。不然也不会这样急着为自己出头了。干脆主动道:“对了。姐姐可想听昨日妹子在宫里地趣事儿?”

祁玉容半眯着地凤眼跟着就睁大了。手里地茶盏还没来得及凑到嘴边。就连忙点头:“妹子多说些。久了没给三姑奶奶请安。倒真有些念着呢。”

于是书颜便啰哩啰嗦地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在宫里发生地事儿。无论巨细。均如实告知。只是在说到疏影阁那林子地时候。隐去了与祁渊发生地状况。

凤目流转。祁玉容启开红唇“咯咯”地笑了两声。掩不住地得意之色:“看来三姑奶奶颇为看重你呢。”

“不过是贵妃娘娘体恤晚辈罢了。”书颜柳眉舒开,也很是欣喜的模样。

“好妹子,以后多让你进宫走动走动可好?”祁玉容侧眼瞧着许书颜,看她面楼出一丝受宠若惊的模样,心下不由得定了两分:“三姑奶奶喜欢你,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书颜状若乖巧的点了点头,看到水漪领了厨娘过来上菜,便岔开了话题:“姐姐,这是什么,闻着就觉得香呢。”

“离得园子不远就是咱们家三十来倾水田的小庄子,平素里若是有了收成总会送些新鲜蔬果过来。这几日天气好,庄头想着河里鱼虾得趁着肥的时候给卖个好价钱,便拉了几篓子过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就图个新鲜。如果妹子喜欢,我便吩咐厨房给你留着,慢慢吃。”祁玉容看着水漪帮忙置办碗筷,特意让她把那碗鲜虾蒸蛋放在了许书颜的面前,“妹子趁热吃了吧,看合不合胃口。”

听祁玉容把三十来倾的水田成为小庄子,许书颜心中乍舌不已,普通人家若是有个十来倾的庄子,一年就能收获个百八十两银子的入账呢,不出十年也算是个富户了。三十来倾,还全是水田,只能算个小庄子,书颜却也有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家大族。

两人正吃着河鲜,偶尔闲话,气氛倒也融洽,只是没过多久就听得一声喊话从林子那头传过来,听声音,像是水清。

“大姑娘,奴婢过去看看。”水漪伸头望了望林子那头,屈身扶了一礼便匆匆过去了。

不一会儿,水漪便领着水清过来,水清见了许书颜也在此,有些意外,却并没表现出什么,朝着祁玉容福礼道:“禀大姑娘,二爷闹着不让大夫给上药,您还是去看看吧。”

“这小子,昨日几乎是被人从宫里给抬回来的,伤得如此严重,怎么就偏生还要闹性子呢,真是”碎碎叨叨的埋怨了几句,祁玉容在水漪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对书颜道:“妹子你慢慢坐,姐姐去看看二爷怎么了。”

“姐姐,二爷受伤了?”许书颜此时心头正乐得呢,却故意睁大了眼,眨巴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罢了罢了,虽说是家丑,你也不是外人。”说罢挥挥衣袖,祁玉容好气没好笑的甩甩头:“昨日他进宫去陪庸王殿下吃酒,最后给人抬着送回来,听庸王侍卫的口气,感情是调戏了小宫女什么的,被人戳伤了肋骨。”

“啊,怎么会这样,那妹子也一并过去看看吧。”说着,书颜也赶忙起身,一并立在了祁玉容的身侧,脸上写满了担忧,脑子里却勾画出祁渊的“惨状”,甚至有两分幸灾乐祸的窃喜感涌在心头。

“也好,多个人去,看他怎么好意思闹少爷脾气!”祁玉容想也没想就应了,吩咐水清引路,一并往水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