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太看着眼前的许书颜,脑中闪过第一次在家宴上见)T象。

娇娇怯怯,整个人含了三分柔弱七分安静,是个有着些书卷气的大家闺秀。模样比不上祁家的姑娘,甚至连黄杏儿也比她风致多情略胜一筹,可每每看着她,却又有种令人过目难忘的顾盼笑颜。当时三姨太也曾下意识的觉着,她不过是个来求片安生之地的表姑娘罢了,却没想到她能成为成为玉冷口中常常提起的人。

自己女儿是什么性子,三姨太是知道的。因为出身不同,从小她就暗含着争强好胜的心思。偶尔回来说着之砚书坊的事儿,也不过是祁玉悠心思旁骛,姚文绣上不得台面之类的。可从第一日许书颜踏入书坊大门开始,祁玉冷就常常提及这个外姓而来的四姑娘。先是丹青院里被画楼公子颇为看重,竟为此得罪了韩家二小姐。后来又在一众绣了海棠花的小姐中独辟蹊径,绣了个海棠花儿果实的荷包呈入宫里虽然只是平平的叙述,却难掩祁玉冷话里的一丝赞许和欣赏。这也让三姨太渐渐对那个表面温和柔顺的四姑娘改观了。

想想也是,能只带着两个丫鬟千里迢迢投奔起家而来的女子,又怎么会只是个文弱恭顺的小家碧玉呢。许家在高阳乃是一方大户,虽然不比祁家这样世家大族的高门贵地,却也小有产业。就算是父母俱亡,凭着许家留下的家财,许书颜一个人也能在高阳过得安安稳稳,再寻个安分人家嫁了,一辈子也算有了好归宿。可她却不安于高阳一方,卖地卖宅,遣散了奴仆,不远千里前来投靠祁家。这一举动,至少对于许书颜来说,将来的亲事是有了依靠,非富即贵,也算有个好娘家可以撑腰,细细想来是要强过在高阳百倍。而这样一份胆识和果敢,恐怕是那些寻常小姐们无法具备的罢。

今日祁玉冷肿着一张脸回来,三姨太就知道,女儿被降旨为欺君大罪,远远不是仅仅掌个嘴就能了事的。且不说祁玉冷性子受挫,单是想要上门提亲的人家就会退避三舍,免得惹上麻烦。就算有愿意接纳玉冷的,多半也只会让她做妾。

可她那个性子,让她做妾,不如直接让她死了痛快些。自己苦了半辈子,不能让女儿也走上这条路,三姨太心下一打算,也顾不得礼佛静心了,就算豁出去了也要提女儿争回一个脸面来。就这样思来想去,不知怎么的,脑中就浮现出了许书颜的身影,心想既然她能心思纤巧的竹了个多子荷包送入宫里,那去求她办此事,应该比求祁冠天要直截了当的多。

思虑至此,三姨太这才一点儿没耽搁的连夜便去了拢烟阁。

静静地看着对面端着的三姨太,神色颇有些怅惘,似乎在斟酌应该如何开口,许书颜含笑柔声道:“您有就话请直说,书颜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

抬眼,略感抱歉的点头,三姨太手上的佛串子终于不再拨地那样快:“五月浴佛节的时候,劳烦四姑娘给贵妃娘娘带一句话。”

“什么话?”书颜问。

“请您转告她。岚娥没有好好教养女儿。劳烦她亲自帮忙训责。实在是我这母亲失职。若是她还念着当年地情分。就请帮玉冷向皇上求个旨意。”三姨太徐徐而言。一边小心观察着许书颜地表情。

随着三姨太话说出口。书颜地心却却越来越凉。听到最后“求个旨意”时。终于忍不住了:“三姨太。玉冷地事儿我也深有感触。但如此威胁地话。恕书颜无胆向三姑奶奶转述。您还是请回了。今日之事。我会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地。”

似乎是料到了许书颜反应如此。三姨太并无意外。只是缓缓起身。在她还未回神之际。突然就跪了下去。

“噗”地一声响让许书颜吃惊之余赶紧伸手去扶三姨太。可对上一双决绝地眸子。却有些迟疑了。

“若无完全把握。我怎敢前来相求。”三姨太一字一句地。话里充满了坚持和真诚:“祁贵妃没出嫁之前。我曾和她是闺中密友。情如姐妹。冷儿出生时。她还专程从宫里捎了一块紫玉相赠。”说着。素白地左手从怀里掏了一个锦缎荷包。外面留了一截暖紫色地流苏。轻轻拉出来。果然是一块绝美无暇地浅紫暖玉。

紫玉上有着暗纹。就着烛灯。倒也看不清上面地花纹。但仅仅是那流转着华美紫莹地色泽。许书颜就知道。此物必是宫里所出。寻常人家即便祁家这样地世家大族。也是鲜少能收藏地。能以如此贵重地紫玉相赠。想来当年祁含烟应该是与三姨太姐妹情深地。

等许书颜瞧了玉,三姨太又将其妥善装了回去,拉过她的手:“这玉你拿着,祁贵妃她一看就会明白的。四姑娘,如此,你还不相信我么?”

“若

了娘娘,只会对冷姑娘更加不利的。”许书颜却没抿唇思量了片刻,脑中闪过祁玉冷跪在绣房的决绝眼神,心一软,这才缓缓的点头:“我答应帮你传话,可是此事必须只有你知我知,其他任何人也别泄露出去。另外,您还是去求求老爷,让他一定封住园子里人的嘴,之砚书坊那边的各家小姐,送信也好,亲自上门请托也好,一定请他们帮忙守口如瓶,相信他们也会卖给祁家这个面子的。”

这也是许书颜最替祁玉冷担忧的。

在绣房的时候,小姐们心有戚戚焉,谁也不会多半句嘴。可等各人回家了,难保不会心思怅惘地和身边人说起此事。即便是为了祁玉冷惋惜感叹,却也足够毁了她的闺中名声。欺君之罪,可大可小。从祁含烟的举动来看,应该是护着她的,不然,绝非掌嘴能了结的。可毕竟是已至此,只有让消息控制住,才是对祁玉冷最好的。

“我这就去耀景楼求老爷。”三姨太眼中腾起一丝水雾,见不但许书颜应了相请,还反过来帮自己出主意,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咬了咬唇:“无论祁贵妃肯不肯替冷儿求旨意,你的这份心我都会铭记在心,将来定当相报。”

“您快别这么说。”书颜扶了三姨太起身,“虽然我只是外姓姑娘,但进了锦上园的门,也算和冷姑娘是姐妹了。能帮到她,我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就劳烦四姑娘将此事记在心里,我这便去了。”三姨太冲着许书颜点了点头,神情中仿佛松了口气,这才拍了拍膝上的灰尘,提步离开了。

看着三姨太清若的背影,书颜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她弹去身上的灰尘,如此举动,只是说明了她并未真正看破红尘。为女儿求人是一回事,那是逼不得已。可借着此事孤注一掷,恐怕才是三姨太心中的根本打算罢。

若是按照现在的情形下去,即便是没有欺君一罪,依照祁玉冷的性子和三姨太在祁家的地位,将来的亲事恐怕也不能如愿的,毕竟祁玉冷心气极大,一般的官宦人家她是根本看不上眼的。但借着此事,三姨太怕是动用了最后的底牌,拼着祁含烟对自己的一丝情分,还有对惩罚祁玉冷的一丝愧疚,让这件事儿成为对祁玉冷有利的一张险牌!

想到此,许书颜不禁背后一凉,眉眼间浮起一抹苦笑,连与世无争的三姨太都含着如此复杂的心思,那这祁家宅院里的人,看来个个都不能小视啊。

送走三姨太,许书颜回到卧房,翠袖在一旁帮忙铺床。见主子神色忧虑,又想起芜兰上来说的那些话,也大概知道了三姨太为何要来,忍不住道:“小姐也真是的,在绣房里悄悄劝劝冷姑娘就算了,怎么还深夜见了三姨太,再去蹚这趟浑水呢!”

“你看看此物。”说着许书颜从袖兜里取出了那个装着紫玉的荷包放在妆几上。

好奇地打开,翠袖感受着温玉的润泽,有些诧异地问:“此物应该是御制,小姐您瞧,下面还有个皇家刻字呢。”

“你这丫头倒是个有眼识的。”书颜拿了排梳对着铜镜自己梳着头:“这紫玉是当年祁玉冷降生时,三姑奶奶送的。”

“小姐的意思是,三姨太和贵妃娘娘的关系不一般?”翠袖似乎懂了,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可她为何偏生来求您呢,祁老爷虽然不待见她,可毕竟是她的夫君呢,也是宫里那位的大哥,无论怎么想,也是比您去求人要直截了当的多啊。”

“她是在利用我,但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坏事儿。”书颜岂有不清楚明白的道理,莞尔一笑:“事情过了十来年,到底祁贵妃心里还有没有念着三姨太,我不敢肯定。”说罢放下排梳,缓缓起身,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恬静:“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若帮三姨太传话,三姑奶奶绝不会责罚于我,反而会觉着我愿意替姐妹冒险相帮,心中存上两分欣赏。

这件事无论成还是不成,对于我,都是极有好处的。”

“小姐的聪慧奴婢心里清楚。可也得千万小心才是!虽然芜兰没说清楚三姨太求您什么,奴婢却知道凡是沾了宫里的事儿都不回太容易。您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书坊呢。”翠袖叹了叹,虽然对自家主子信任,可总觉得这祁家水太深,一个不小心,像冷姑娘那样,就怕沉下去就难再浮上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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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要出去采访,实在没办法第二更,所以这章码的比较肥厚,有3000+。

大家表骂我,顶锅盖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