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见到皇帝有醒来的迹像,连忙禀报了上去。

此时太原晋阳宫中的太监总管王大海早已经暗中投了辽王杨暕,一得到这消息,立马派人飞去告之了辽王。杨暕一听那昏迷了近两个月的父皇居然要醒了,也是惊讶了无比。

坐在辽王府的书房软榻之上,杨暕不由的面色沉重的望去下面的几个心腹。此时坐在书房内的正是内史令虞世基、银青光禄大夫萧瑀、右骁卫大将军杨义臣,左武卫大将军裴仁基、黑衣铁卫统领裴行俨等数人。

刚刚他们正于书房之中,密议如何加快动作,让辽王杨暕将太原城的权利接管到手,再准备进一步谋划皇位。可哪会想到,在这样的关健时候,皇帝却突然又要醒来。

众人面面相觑!

“诸位,如何是好?”

萧瑀是萧皇后的亲弟弟,也是杨暕的亲舅舅,此时妹妹也失踪许久,一心自然是向在辽王身上。想了想道,“如今当务之前,是马上将陛下的身体状况封锁起来,绝不能让其它人再知道。”

杨义臣皱着眉头,心里有些犹豫。当初他之持辽王杨暕,是觉得杨暕是皇帝的如今唯一的嫡子。相比于关陇一派支持的皇孙,他觉得由皇子继位更符合正统。只如今皇帝要醒来,这是天大的好事,怎么能封锁呢。

虞世基抚着长须道,“我等现在应当马上进宫!”

辽王杨暕带着一众支持他的文武大臣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晋阳宫,一入皇帝寝宫,发现皇帝此时居然已经醒了过来。

太监总管王大海看到辽王赶到,忙上前悄悄的道,“陛下已经醒来有一小会了,刚刚陛下让下了敕令,让都老奴宣三省六部各位大人,及各位统兵大帅入宫。不过暂时让老奴按下了,只单独通知了殿下一人。”

杨暕暗道幸好自己早早的收买了这王大海,要不然,此时肯定已经陷入了被动之中。向着王大海点了点头,辽王脸上装着几分哀伤的表情,低着头连忙往那御榻前跑去。只是那低着头的目光中,却隐含着一丝怨恨。

他已经谋划了这么久,眼看着用不了多久时间,他就能接替他登上那皇位。岂料他却又醒了,他从没有如现在一般,这么盼望他再不醒来。

“父皇,孩子欣闻陛下龙体康复,心中喜不自胜,连忙赶来相见。”

杨暕扑倒在杨广的榻前,双手捧着杨广的手,眼中挤出几滴泪水。

杨广此时虽然醒来,不过他的身体依然是半边瘫痪,无法动弹。就连那半边脸也是歪斜着,话也说不出来。不过幸好杨广的右半边身子还能动弹,一旁早有几名太监跪在榻前,一人捧着砚台,一人捧着一张小几,上面铺着宣纸。杨广要说什么,就手写在纸上,一边还有一名太监诵读出来。

只见杨广背后枕了一个大垫子,目光打量了杨暕和虞世基等人一圈,却并没有什么激动之情。甚至杨暕察觉到,皇帝根本就没有怎么看他。

杨广提起笔,在那纸上写下一行字。

一旁的那名太监忙诵读道,“陛下问,如今天下局势如何?”

虞世基感觉到皇帝的目光直盯着自己,忙低头走上前行了一礼道,“回陛下,草原突厥始毕可汗率七万残兵北返,在碛口,辽东陈破军率兵截杀始毕可汗,连续四次伏击,全歼突厥七万人马,并俘虏始毕可汗等所有南下贵族。据陈破军发来情报,为防突厥人拦截,他已东撤,过段时间会派人接始毕可汗等人押来献给陛下。”

杨广的呼吸急促起来,目光直直的注视着虞世基等人,仿佛在验证此话的真伪,一边又拿起笔,飞快的写道,“皇后与太子如今何在?”

“陈破军来报,歼灭突厥人后,并没有发现皇后与太子殿下,朝廷也派出数拨人马入草原,至今没有消息。”

听到这话,杨广那炽热的目光一下子又黯淡了下去。

虞世基感觉此时的皇帝,仿佛比以前更让这害怕面对,那目光如利剑一般直指人心。

“河北局势如何如何?辽东陈破军可有停兵?中原其它各地如何?”杨广笔走龙蛇,飞快的又写出几行字。

虞世基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那边的萧瑀却是接口道,“陛下,辽东的陈破军自接到陛下的圣旨后,已经再次臣服。辽东军如今兵马退回辽东,上次又主动发兵进攻突厥始毕可汗,他已经高兴的在辽东当北陈郡王,并无意再入中原。”

“而且陛下此次以十五万禁卫军大败突厥三十万狼骑,实乃取得了一个天大的胜利。突厥既败,天下再没有大隋之敌手。如今天下震慑,宵小慑服。中原各地盗匪多有自首隐匿。剩下少数,也不足为虑,用不了多久,朝廷的兵马就能肃清各地,海清河偃,天下太平,再现大业盛世。”

这番谎话萧瑀说的极为顺畅,根本没有半分不自然之处。

那边的杨义臣听的目瞪口呆,如今天下局势之糜烂,太原城中又有哪个不知。先是江南一夜之间,数十郡复归陈朝,就连那岭南俚族都跟着又叛归了陈朝。而河南的瓦岗叛军更是击败了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的兵马,如今已经到了洛阳城下。河北同样是盗匪四起,就连那陈破军,如今也刚刚接到急报,他已经突破了河北要塞关口,挥兵进入了河北。甚至在朝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将河东通往河北的大行山三条通道给抢夺了。

天下局势糜烂至此,可是朝廷六十万大军却都集中在太原。甚至如今他的部下杨善会和杨士弘二人都还被困在了江都,他几次要求辽王杨暕分一支兵马给他,让他赶去江都援救。可是辽王只是一直告诉他,如今手中的兵马必须用来先夺得皇位,然后就能调派一支大军给他南下。

可现在皇帝醒了,他们却如何欺骗皇帝,他们想干什么?

想到此处,他再也忍不住,大声道,“陛下,您昏迷不醒的这两个月,如今已经天下大乱。江南岭南五十一郡,两月前就已经全部反了,如今陈深在建康复称帝,复立陈朝,据地数十郡,拥兵几十万。河南李密自称魏公,河南、山南大部份郡县皆已落入其手,李密数十万大军已经陈兵洛阳,再无援军,只怕东都就将落入贼人之手。”

“而那陈破军更是乱臣贼子,他一面接受了陛下的封赏,却又暗中出兵。绕道草原,夺了军都关入河北,如今已经占据河北多郡,更是封锁了河东入太行山的几个关口。用不了多久,整个河北就将是辽东叛军所有。陛下,短短两月余,我大隋东南半壁江山已失啊!”

一听到杨义臣的哭诉,杨广也惊愣住了。目光中充满了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才不过两个月,他们怎么可能就夺去了我大隋的半壁江山。

那边的杨暕等人也没有料到杨义臣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都是脸色大变。

裴仁基大步上前,一把从后面敲晕了杨义臣,大声道,“陛下,杨将军当曰与我雁门城下追击突厥人之时,曾经不小心摔落马上,头部受到重击。后来又见到陛下突然昏迷不醒,更是忧心如焚,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脑袋就出了问题。大部份时间杨将军都是正常的,可时不时偶尔又会脑中出现幻觉,疯言疯语。往曰我们也早习惯了,没有想到今曰却在这又发了疯,却是惊扰到陛下了。臣罪该万死,马上送杨将军去医治。”

那边杨广还愣愣的站在那里,心中充满了复杂。理智告诉他,杨义臣虽然只是在宫中奍大的赐姓外臣,可实际上杨义臣却如自己的兄长一般。以他对杨义臣的了解,杨义臣不可能会骗他。可是内心深处,杨广却固执的不愿意却相信杨义臣刚才说的那些话。强大的突厥三十万南下大军都已经全歼了,天下又还有哪个敢不慑服在大隋的天威之下。

又怎么可能会在两个月之内,大隋就失去了半壁江山?在内心深处,他也把那一切,当做是杨义臣的胡话。心中烦乱无比,面对着杨暕的那番做作的样子,杨广心中就没有什么好气。挥了挥手,让他们全都退下。

杨暕还想说什么,可是多年面对皇帝时的那种懦弱心态,还是让他没敢多留,只能讪讪退下。

杨暕等人一退下,杨广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再次提起笔,却是又写了一道手敕。

“诏令,争诏尚书左仆射苏威、尚书右仆射李渊、内史令虞世基、江都留守王世充、西京留守卫文升、左翊卫大将军宇文化及火速入宫晋见。”不过写完手敕,杨广停顿了下,却又将内史令虞世基的名字从中涂去,才交给了内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