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了一刻轻松的氛围,又突然被伊藤静搞得严肃了起来。她神秘兮兮地问道:“如果事情真像我所猜测的那样,你们就不好奇谁是鬼隐忍者的主人吗?”苏贞安说:“虽然你分析得有一定的道理,但始终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伊藤静感到了些许打击,板起一张脸认真地说道:“我告诉你们,一定要尊重我的想象力。想象力是推动社会发展的第一生产力,你们千万不能小瞧了看似荒诞不经的想象力,它的力量简直是无穷大的,那些伟大的科学发明无不是从荒诞的想象力开始的,飞机就是这样产生的。当时......”

苏贞安有点受不了伊藤静这样的长篇大论,立即打断她,说道:“好好好,请你告诉我们,你认为谁会是鬼隐忍者的主人?”

此时伊藤静顿时觉得自己赢了一场,得意道:“笨死了。当然是苍木明烟的父亲,苍木吉秀了。”

苏贞安觉得伊藤静这话有点可笑,但他却没有笑出来,说道:“如果鬼隐忍者真是苍木吉秀的属下,当初他怎么会奈何不了一个区区女鬼呢?”

伊藤静却依旧很严肃,说:“难道你忘了,他可是对你的任何事都了如指掌。他区区一个凡人,纵使是外务省的外相,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来对一个僵尸的事了如指掌,你不觉得奇怪吗?难道你真的相信你的身份是日本政府的高度机密吗?我认为,你的身份在日本政府中,只有苍木吉秀一个人知道。如果他有很多鬼隐忍者的话,他能知道你的任何事便变得轻而易举而不足为奇了。”

苏贞安听到这里,心里顿时一惊。

伊藤静继续说道:“而且,据我所知,苍木吉秀是一名非常激进的军国主义份子,从来不承认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战败的事实,随时都妄想着日本军国主义复活,然后率领军队重新征服亚洲,乃至全世界。”

苏贞安也严肃了起来,问道:“你的言外之意是说,苍木吉秀知道江口苍也的下落?”

伊藤静说:“鬼隐忍者是鬼,怎么会听命于一个凡人?因此我猜测,没有江口苍也的帮助,鬼隐忍者断然是不会听命于苍木吉秀的。如果这事成立,那么苍木吉秀和江口苍也相识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了,苍木吉秀知道江口苍也的藏匿之地,也就不言而喻了。他们虽然一个是人一个是僵尸,可是却有着共用的信仰,完全是极有可能配合、合作的。”

苏贞安点头说道:“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倒真是一条找到江口苍也的好线索。”

伊藤静急切地说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立马赶回东京,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在兵库县遇到了这么一系列让人不省心的事,确实是谁也没有了游玩之心,大家都同意干脆立刻起身返回东京。苏贞安等人收拾好行李后,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们决定吃完午饭再出发,然而在路途中频频出现交通事故,拥堵的道路让苏贞安不得不放慢了车速,半天时间他们还没有走出京都境内,而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苏贞安虽然不知疲倦,但看到车后座的伊藤静和岩佐麻美满脸的疲倦,他于心不忍,便在公路附近找了一家较为偏僻的旅店住下了。

这旅店是周围唯一的一架旅店,寂寞地坐落在离主干道不远的乡间公路旁。苏贞安等三人是这旅店的第一批入住的客人,房间充足,但苏贞安依旧只要了两个房间,自己单独住一个房间,伊藤静和岩佐麻美共住一个房间,并且嘱咐道:“你们千万不要再半夜三更分开了。”

夜半时分,伊藤静躺在**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肚子还在咕咕地叫,于是坐了起来,看着窗外的夜色,实在无心睡眠,就起床将麻美轻轻摇醒了。麻美朦胧着眼睛问道:“怎么了?”伊藤静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岩佐姐姐,我现在好饿,你能不能陪我出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麻美无奈地坐了起来,说道:“这时候出去不大好吧?”伊藤静撒娇道:“可是我现在真的好饿呀!求求你了,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吧。”麻美知道伊藤静的性子,如果自己不答应跟她一起出去,她很可能会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了:“好吧。”

原本岩佐麻美以为旅店是可以提供食物的,但旅店老板却说他们半夜不提供饮食,不过一公里外有家料理店,二十四小时提供服务。旅店老板怕她们找不到方向,还非常热心地给她们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这张地图在老板看来是非常简单明了的,而麻美拿着地图一看,整个人都晕头转向了,完全看不懂画的是什么,可依旧还是笑着向老板道了谢。

出了旅店,借着皎洁的月光,麻美将

地图递给伊藤静:“你看得懂吗?”伊藤静瞄了一眼,然后随手就扔在了地上,不屑地说:“没用的东西就不用留着了。只要有美食等着,纵使相隔十里,女人也能像猎犬一样寻找过去。我就不相信没有那破地图就找不到那鬼地方了。”

站在三岔路口,麻美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伊藤静愣住了,然后手指随便一指,假装很坚定地说:“走右边。”

麻美问:“真的?”

伊藤静装不下去了,说道:“一公里也没有多远,大不了再走回来。”

岩佐麻美看着伊藤自这样子,感觉实在信不过她,说道:“我觉得还是把地图捡回来的好,就算看不懂,拿在手里也感觉踏实些。”说完,岩佐麻美低头看去,却发现地图竟然消失不见了。这可奇怪了,刚刚才丢在这里,又没有吹风,地图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伊藤静见麻美找不到地图了,便拉着她直接往右边的那条小路走去了,并宽慰道:“放心吧,都是女人,一定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是不会错的。”

此时,麻美还能说什么呢?跟着走呗。

寒光夜色,寂静无风。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乡间公路越走越长,公路两旁的杂草越来越深,一股诡异的氛围渐渐将伊藤静和岩佐麻美包围了起来。麻美看着周围荒草萋萋的惨景,在月色的照射下更显得阴森恐怖,不觉地打了个冷颤,紧紧地抓住伊藤静的手臂惶恐地说道:“小静,我们肯定是走错方向了,这里这么荒凉,人迹罕至,根本不会有什么料理店的。我们往回走吧。”

伊藤静突然停住了脚步,一阵清风骤然拂来。伊藤静轻声说道:“等一下。你听,好像有人在说话,你听到了吗?”

麻美更加恐惧了起来,闭上嘴巴,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在微风中果然隐隐约约听到有男性说话的声音,但是那声音非常微弱,像是从远处传来的。麻美躲在伊藤静的身旁,胆怯地问道:“半夜三更的会不会是鬼?”伊藤静却说:“就算真的是鬼也不用怕,我是干嘛的?专门抓鬼捉妖的。走,我们前去看看。”麻美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赶紧拉住伊藤静,不要她前去,可是伊藤静却执意要去,说道:“岩佐姐姐,要不你就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去看看就回来。”麻美怎么敢一个人待在这样的环境中,在进退两难的时候,麻美只好硬着头皮选择跟着伊藤静一起前去看个究竟了。

麻美紧紧地跟在伊藤静身后,她们拨开一层又一层人高的野草,终于望见月光下的不远处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座木楼,木楼上还摇曳着几个灯笼,恍恍惚惚。

望着灯笼,两个人加快了速度走了过去,一座被木墙包围起来的院子便完整地呈现在了眼前,院门门匾上书写着三个鲜红的大字:五条院。这五条院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了,可是走近一触摸,又像是新建不久的样子。伊藤静和麻美都很疑惑这座院子怎么会藏匿在荒草深处?住在里面的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呢?这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了过来,仔细一听,却是从五条院隔壁的院落传来的。伊藤静拉着麻美像做贼一样悄悄来到隔壁,透过木墙上开着的吊窗偷偷窥探里面,只见一个美润如玉的少年身着宫廷华服站立于庭院中央,望着明月吟着诗歌:

相思令我归故梦,仰首望月愁云开。

夕颜凝露容光艳,定是伊人驻马来。

伊藤静回过头来轻声问麻美:“这人是谁,怎么感觉有点面熟?”

麻美此时已经不再如先前那么害怕了,居然捂着嘴巴打趣着伊藤静说道:“只要是个帅哥,你看着都觉得面熟。”

伊藤静一脸严肃地说:“真的,这次真不是开玩笑,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就像是......”

两人正窃窃私语着,院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了,院内的灯光像重获自由的囚犯一样被放了出来,灯光拥簇着那个翩翩少年,送他到了门口。那少年锦衣长发,面白如玉,真是个潇洒倜傥的公子。这公子侧脸一见到伊藤静,顿时像是失了魂一样,愣在原地久久不动,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伊藤静。伊藤静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突然吼道:“你看够了没有!”

少年一颤,回过神来,兴奋地叫道:“夕颜!”

伊藤静一愣,麻美也被怔住了,暗想:“难不成他们还真的认识?”少年款款向伊藤静走来,双手紧紧地抓住不知所措的伊藤静的双肩,面露惊喜之色,喜极而泣地痴痴说道:“夕颜,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伊藤静对此却感到莫名其妙和愤怒,挣脱了少年的双手,后退一步,咆哮道:“你谁呀?你认错人了,我叫伊藤静,不是你叫的那个夕颜。”

少年也愣住了,半晌后,他重新上下打量着伊藤静,笑道:“不会错的,你就是夕颜,我绝不会错的。”

这时候,麻美在伊藤静耳畔轻声说道:“小静,我想起来了,夕颜好像是《源氏物语》里源氏公子的情人,是源氏早期最爱的一个女人,最后因为被灵怪袭击而死。现在在我们面前口口声声叫着夕颜名字的人很可能就是源氏公子了。”

伊藤静望着少年莫名其妙地念道:“源氏公子?”

少年听到伊藤静叫自己,兴奋道:“你记起我来了?你终于记起我来了!”

伊藤静却板着一张脸说道:“等等!你是源氏公子?源氏公子已经死了数百年了,那么现在你就是鬼了,对吧?”

源氏公子笑道:“我已经......”

却不料,源氏公子刚刚开口,伊藤静却突然将平八郎召唤了出来,只见天空乌云骤然从四周汇聚,遮住了朗朗明月,天下顿时昏暗。乌云密布,忽然被撕开一道裂口,从缝隙中一束月光射了下来,直直地射向了源氏公子。源氏公子分身后退,脚下随着一声爆炸,尘烟四起。尘烟散尽,一个跨乘骏马的武士赫然其中,这便是平八郎。源氏被这突然的袭击激怒了,面目顷刻间变得狰狞起来,露出了血腥的四颗獠牙。平八郎二话没说,挺枪刺去,源氏却恍然没了踪影,扑了个空。平八郎四处张望,并未看见源氏的影子,也是一阵狂怒,朝着面前的那座阴森森的庭院一声狂吼,吼出一阵狂风,须臾间就将木墙吹垮倒下。此时,源氏的身影影影绰绰地忽然又出现了院内的屋顶之上。

源氏在屋顶呵斥道:“低贱的武士也敢对本公子无礼?!”

头盔下的平八郎黑脸回道:“犯我主公者,格杀勿论。旋风斩!”

平八郎拍马来战,随着骏马一声嘶鸣,马蹄一脚一步踏在空中,步步稳健,直向源氏奔驰而来;平八郎双手旋转着蜻蛉切,形成一阵旋风。源氏冷冷一哼,从腰间拔出八尺宝剑,腾步一跃,在半空之中毫无畏惧之心,接战平八郎。两人在空中一阵激战,来来往往,数十回合,不分高低,难分上下。伊藤静和岩佐麻美抬头看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无不觉得紧张又刺激。

随后,源氏忽然又凭空消失。平八郎心下一惊,回头望去,却见源氏分身无数,全部从平八郎的四面八方齐齐攻来。平八郎挥舞着蜻蛉切,应接不暇,不料被源氏一掌击中,翻身落地,跌落在了地上。

啊——

啊——

平八郎和伊藤静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平八郎跌落于地,伊藤静倒身于地。原来,平八郎的所有行为全受伊藤静意念所控制,平八郎受了伤,伊藤静也难免。听到伊藤静的惨叫声,麻美花容失色,面色惨白,赶紧将伊藤静扶了起来。源氏遂将分身合二为一,面目如常,飞身下来,落在伊藤静身前,弯腰握着伊藤静的手心疼不已地问道:“夕颜,你没事吧?”

此时,平八郎再次从地上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挺着蜻蛉切行如疾风地向源氏公子刺来。源氏虽然对此有所察觉,却无暇顾忌,深情望着伊藤静而无动于衷。就在平八郎即将刺上源氏身体的那千钧一发之际,伊藤静的身体忽然金光一闪,竟然从她身体之中闪跳出一个人影来,张开双臂站立在了源氏身后,被平八郎的蜻蛉切刺穿了身体。

源氏猛然回头,声嘶力竭地喊道:“夕颜。”

平八郎眉头一皱,握着蜻蛉切再次用力,蜻蛉切便又连同源氏一起刺穿。源氏没有挣扎,反而露出了几分满足的微笑。

双手握住源氏肩膀的女子,与伊藤静生得一模一样,此时却一脸痛苦地叫道:“公子。”

麻美扶着伊藤静看向与源氏一起被刺穿的女子,两人皆是大吃一惊。“她就是夕颜呀!原来和伊藤静长得竟是一模一样,无怪源氏回认错了。”麻美在心里想着。然后,平八郎猛然将蜻蛉切从他们身体中抽了出来,源氏与夕颜顿时相跪于地,两手相牵,对视而笑。两人还来不及多说一句,便化作一阵轻烟,消失不见了。

接着,身边的一切景象也随之消失不见。

麻美和伊藤静东张西望,恍然间才发现自己竟还在旅店门口,而之前被伊藤静随手扔掉的那张地图也蓦然出现在了眼前,它自己燃烧了起来。岩佐麻美与伊藤静四目相对,仿佛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