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珠的皮是拓凯亲手剥下来的,据说拓凯剥皮时很悲伤,垂死的秀珠勉强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对拓凯说来生再见时,拓凯含着泪答应了。而那天,几乎所有为子女剥皮的父亲都疯掉了,唯独拓凯冷静得有些残酷。

他的心,已经被求生的欲望冲击得邪恶而残忍了。

风筝放飞结束,那张人皮风筝被送进了府邸。

换皮的过程不得而知,但是当拓凯看到卡迪的女儿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听说过未婚妻是个怪胎,本来心中充满了恐惧,但是当看到和秀珠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时,又闻到了奇异的香味,他不由得心神荡漾,完全被迷住了

他不知道的是,卡迪的女儿用尸油制作的迷情香水,可以让心仪的男子完全陶醉,哪怕面前是一头母猪,也会毫不犹豫地疯狂爱上对方。

而那些尸油,则是从烈火烘烤的十个人身上提炼的。

女孩说到这里,端起一杯清水润了润嘴唇。我则听得心中万般滋味,不知道说什么好。

成亲那天,卡迪家里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当来贺亲的人看到新娘长得与秀珠一模一样时,都惊讶不已,但是很快,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满桌异香扑鼻的各类菜式吸引了。

而拓凯只是痴痴迷迷地看着新婚妻子发呆。

谁也没有注意到,新娘虽然笑容如花,眼神中却透着深深的悲伤和凄厉的怨气。宴席上一位德高望重的僧侣,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泰国是佛教之国,对僧侣异常尊重,这位僧侣面前桌子上的珍馐佳肴更是数不胜数,可是僧侣却完全没有动过一筷子。

宴席进行到一半,当新娘新郎来到僧侣这桌敬酒时,僧侣深深地看着新娘,把那一杯素酒倒在地上,仰天长笑而去,只留下了一句话:劫是劫,报是报,人皮裹蛇心,患难无真情

正在围着佳肴饕餮的贺客们没有在意僧侣说什么,只是甩着腮帮子吃得满嘴油光。

僧侣的徒弟紧跟着僧侣出了门,走了很远才询问为什么,僧侣长叹一声:你总是贪这口舌之欲,殊不知已经中了邪蛊还要你跟随我多年,倒不像那些凡夫俗子,只为六欲而活。

徒弟大惊,僧侣从怀中掏出一小节竹筒,拔开塞子,从里面爬出一条翠绿色的小蛇。僧侣突然捏住徒弟的嘴,把那条小蛇塞了进去。

徒弟连反应都没来得及,那条蛇已经顺着他的喉咙钻进了食道。过不多时,徒弟满面痛苦,翻滚在地上抽搐着,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吐出来而他吐出的沾满黏液的东西,竟然不是刚才吃下的美味佳肴,而是一只只癞蛤蟆蜘蛛蜈蚣这样的虫子

僧侣悲哀地看着远处府邸说:人皮换体,尸油制香水,再用蛊虫制饭,把所有人的心神迷惑,这种凶煞的草鬼术,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掌握的 可喜啊,她不懂得祛除人皮和尸油里的冤魂,不出一刻钟,必然会被厉鬼反噬。

徒弟大惊,擦着嘴唇,刚想询问,看到地上的毒虫又忍不住呕吐起来。僧侣掐着手指一算,道:已经晚了,厉鬼已经成形,凶煞之气再也拦不住了

话音刚落,徒弟看到府邸上空飞起数条白色的阴魂,纠缠在一起,竟然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厉鬼,依稀是秀珠的样子那只厉鬼森森地望着院落,双手向上举起,凄厉的女人惨叫声响彻夜空,一张血淋淋的人皮从院落飞起,像一具风筝飘在空中

厉鬼发出阴森的怪笑声,空洞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院落,院落传来了各种各样的惊呼惨叫。那张滴着鲜血的人皮风筝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不停地在空中院落来回穿梭,每次落下,都会传来更凄厉的惨叫和更多的惊呼声。

僧侣已经入定,嘴里不停地念着奇怪的咒语。徒弟远远望去,从府邸大开的府门里看去,那张人皮在人群中不停地覆盖着惊慌失措的人们。每覆盖到一个人,就把这个人紧紧包裹住,随着嘶啦一声响,人皮脱离时,那个人就像是被活剥了人皮,只剩下红色的肌肉和青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附在身体上,挣扎着跑几步,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更多的人像疯了般涌向府门。奇怪的是,大开的府门却像是被有形的东西阻挡住了,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可是逃窜的人就是出不去。徒弟定睛看去,才看到有几只厉鬼幽幽地站在门口,阻挡着逃窜的人们

不多时,几乎所有人都变成了血尸,整个府邸成了充满血腥味的修罗地狱,被剥皮的尸体浸泡在混着泥土凝结成豆腐状的血浆里,颤颤巍巍地漾动着

只有一个人,傻子般坐在血泊中,痴痴呆呆地看着无比恐怖的一切。

他是拓凯。

那张人皮风筝,轻轻飘到他的面前,落到他的手中,嘤嘤地哭着,空中的厉鬼竟然发出声幽幽的叹息。

秀珠,我错了拓凯捧着人皮,喃喃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