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沉沉醉着睡去。

苏流熙不语,静静给自己倒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而后看着容湛,认命的把容湛背在身上,把他送回木屋。

容湛并未醒来。

苏流熙把人轻轻放在床榻上,又帮他脱了靴子,盖上被子,这才出去。

容湛在她起身离开后,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那道走到门口处的身影。皎洁的辉光投射进来,他从后面,只能看到一片模糊晦暗的光影。但是依稀可以看出单薄的轮廓,消瘦的肩膀,挺直的脊背。

就像她这个人,永远挺直如松,不可弯折。

他的眼中一片清明,闪烁着明亮而深邃的光芒,隐隐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

鼻尖还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药香,又像是冬天大雪覆盖的松木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他一直等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才闭上眼睛,径自睡去。

苏流熙的心中也难得的充斥着安和的平静,走出木屋,她回了自己的小屋,第一次,没有警戒的,安心而轻松的睡去。

二人就这样,在这里安心的养起伤来。

上午的时候,容湛会去翻看一下藏书,还会琢磨着怎样煮好一顿午饭,下午的时候常常和苏流熙下棋,一下就是一下午,晚上的时候,容湛会乖乖的让苏流熙换药。

苏流熙则是清闲许多。她对于那些藏书并不感兴趣,闲来无事就去泡泡温泉,偶尔会在曲廊之后的竹林里静静呆着。而在苏流熙第三次踏进阴凉葱郁的竹林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流熙微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肥的不成样子的……貂,有些无语。

没错,苏流熙经过仔细的观察,确定这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浑身雪白的小动物,是一只貂。

它好像并不怕人,自己从竹林深处跑出来,速度挺快,可惜没看清方向,一下子撞到了苏流熙的脚上,晕头转向,“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苏流熙看着,它大约手掌大小,全身雪白,四肢短小,三角型的双耳,尾巴蓬松漂亮,一双黑黑的小眼睛几乎要被脸上的肉肉挤得看不见,

这一只营养过剩的懒得过分的雪貂。

苏流熙抬脚欲走,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拉住。她回头,见雪貂正兴奋之极的看着她,似乎见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熟人,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睁得大大的,肥短的四肢费力的扒着她的衣角,似乎怕她消失一般,肉呼呼的一团,看起来尤其喜感。

苏流熙挑挑眉:怎么?这是被赖上了?

那雪貂见苏流熙部位所动,眼睛之中又透露出讨好的神色,看起来非常通人性又滑稽。

苏流熙故意往前走了两步。

雪貂紧紧扒着她的衣角,险些掉下去,连忙蹭蹭抓着,几乎看不见的小眼睛眨了眨,似乎甚是委屈,很快溢出透明的液珠,仰头控诉的看着苏流熙,又委屈又伤心

苏流熙霎时间有种扶额的冲动。

她怎么看也不像会收养小动物的人吧?怎么这家伙这样粘她?

苏流熙继续向外走去,雪貂四肢抓不紧,干脆张口咬住了苏流熙的衣角,吊在苏流熙的脚边,看上去就是一个白色的肉团,一晃一晃的。

只是眼中越发委屈,甚至露出被抛弃的悲伤。

苏流熙站定。

算了,反正也不缺这一口吃的。

苏流熙想着,把肥肥的毛茸茸的雪貂提起来,放在肩膀上,让它稳妥的坐好,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说道:“既然你要跟着我,那就不要出去惹事知道吗?乖乖的呆着。”

她自小对这些小动物无感,别的小女孩见了都喜欢的不得了的小狗小猫她一概没什么感觉,更别提让她收养一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只雪貂委屈的神色,那乌溜溜的圆眼睛中泛起泪光,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她竟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疼,忍不住把它带在身边。

小东西眨眨眼,眼泪瞬间不见,嘴角咧的大大的,露出两颗大白牙,看着苏流熙猛点头,那意思好像在说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听话的!

苏流熙瞬间觉得她其实是捡了一只小狗回去。

摸摸雪貂的小脑袋,揪了揪它的三角耳,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叫……来福?”

雪貂瞬间炸毛,愤怒不已的瞪着眼睛。

苏流熙忍住笑,问:

“要不……大黄?”

它是珍贵的雪貂,叫什么大黄?!瞪眼!

“花花?”

继续瞪眼!

“二狗?”

泪光闪烁

!愤愤继续瞪眼!

“好吧,就叫小白,不准反驳。”

偃旗息鼓。

雪貂似乎有些不甘,但是又好像有些怀念,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两转,闪过许多的神色,最终化作纯粹的依赖和怀念,无比留恋而珍惜的依偎在苏流熙的肩窝,蹭了蹭脑袋。

终于等到你了。

……

苏流熙带着小白回去的时候,容湛正在下棋。

听见声音,容湛抬头看去,却发现多了一个……

他的眼光有些莫名,看着依偎在苏流熙肩窝的雪白的一团,不动声色问道:“这是……?”

苏流熙不在意的说道:“从竹林里跑出来的,赖着我不肯走。反正也闲来无事,就养着吧。”

容湛闻言看向那圆圆的一团,似乎是……

“这是雪貂?”

“是啊。一开始我以为是只肥兔子呢。”

小白立刻抓起苏流熙的一缕头发开始啃,神色愤愤,却没有一开始的那般毫不顾忌,几乎看不到的小眼睛偷偷瞄了容湛一眼,正好撞上容湛若有所思的目光,瞬间全身紧绷,把小脑袋埋在苏流熙肩窝。

容湛声音散漫,眼睛却看着有些紧张的雪貂:“…是吗?你很喜欢它?”

苏流熙笑笑:“也不算,只是难得有心情养一只这么肥的雪貂。”

就是还是喜欢了。

容湛的眼神变得有些凉凉的,看着雪貂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哦,也是。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苏流熙有丝惊诧的瞥了容湛一眼,却见他神色坦荡,嘴角带着笑意,以为容湛在开玩笑,当下说道:“应该是蛮不错

。”

小白闻言,本来偷偷恨恨看着容湛的小眼睛瞬间看向苏流熙,小爪子着急的抓着苏流熙的头发,紧紧靠过去,似是在讨好说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很乖的!

苏流熙大笑。

容湛盯着小白紧紧的贴着苏流熙白皙细腻的肩窝,看着苏流熙为了它而开怀大笑,目光越发不善。

敢和他抢,不要命了吗?

除了在水晶大殿之中,他还没有如此靠近过阿熙呢,这小东西也敢?!

他对苏流熙笑笑,温和如初:“既然喜欢,就养着吧。想来也是缘分。”

苏流熙笑着点头,揪了揪小白的三角耳。

小白高兴的往前凑了凑,差点就要亲上苏流熙凝脂般的面容。

容湛十分平静的看了它一眼。

小白瞬间浑身僵硬,僵直着身子停在离苏流熙一厘米处,而后讪讪退回去,坐在她肩膀上,姿势标准而僵硬。

容湛满意收回眼神。

小白再次愤愤,又是你!总是这样威胁它哼哼!

早晚它会报仇的!

……

转眼就是七天过去。

苏流熙和容湛的伤虽然谁不上痊愈,然而在这样灵气十足的地方,趁着温泉和无数药草,也差不多好了个七七八八。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得不出去了。失踪这么久,外面只怕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容湛静静坐在房中,他知道阿熙的想法,无论如何,他是东齐的三皇子,是翼字营的统帅,失踪太久就越容易出事,外面的情况只怕也会越棘手。

容湛比任何人都明白他需要尽快出去。

但是,容湛看向外面走来的苏流熙,她的面容依旧那样沉静,但是却比在外面时多了一份潇洒自在,甚至眉目之间都平添了一丝温和,看起来尤其让人心动

。这样的阿熙,一旦出去,就不再属于他。

他知道,并且因为知道而越加珍惜这里的时光。

但是时间还是飞快流逝,他必须要出去了。

苏流熙走来,看着容湛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平静问道:“准备出去?”

“是。”

“好。就今天吧。想来十一他们已经急疯了。”苏流熙思虑了一番,说道。

容湛看着她依然平静的神色,有一瞬间想要问问她是否真的那么想出去,然而最终还是说道:“好。”

苏流熙忽然从身后拿出一本札记:“这是武宣大帝的生前札记,我今天翻开看了。里面确实有出去的办法。”

容湛接过。确实是当时他看过的那一本。

札记不过成人手掌大小,一截拇指厚,外面是一层牛皮纸,里面的纸张因为时代久远而微微泛黄,看起来非常有历史沧桑感。

苏流熙帮他翻开,指着其中一页说道:“这就是出去的路。”

笔迹有些潦草,看着像是随便画的,然而确实是出路!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天下之大,唯此处安心。何为绝地?何求出路?心安自得其乐!--十月初二。

字迹凌厉潇洒,收放自如,力透纸背,显然是武宣大帝的手笔。

苏流熙的神色有些奇怪。

她之前翻看这本札记,以为好歹是一代帝王的最后手记,怎么也要惊天地泣鬼神一番,谁知翻开第一篇就让她瞠目。

“二月十三。今天我给希儿擦身的时候,她的左手食指动了一下!那一刻我终于相信,玉符原来真的有活死人生白骨的作用

!我一生杀孽太重,想不到终有一日,也可得上苍垂怜,还我希儿!”

“二月二十八。今天希儿睁开了眼睛!但是好像还分辨不出我是谁,不肯好好吃饭。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半辈子的时光让她想起我。”

“三月七日。经过几天的尝试,希儿终于渐渐恢复神智,只是总爱愣愣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她喜欢这里吗?这里没有阳光,可是这是唯一能够让她活下去的地方了。”

“四月二日。希儿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看来每天的按摩还是有用的。我多么希望,她可以像以前一样,骑着战马驰骋草原,恣意而洒然。可是……看着她忍着疼一次次的尝试走的更远,一次次的跌倒,我多么希望,可以替她承受此番痛楚。”

“五月十七。希儿可以自己走一段路了,她喜欢竹子,我便在竹林给她建了一个曲廊,这样可以随时歇歇。在院子后面栽种的草药终于也派上用处了,可惜希儿不喜欢药味,幸好我的厨艺已经非常好了。每次把药掺在饭中,她都会乖乖吃干净。可是她还是不肯和我说话。”

“七月七日。今天是七夕节,希儿陪在我身边,已是完满,再无所求。”

“九月二十一。今日希儿冲着我说了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她说‘东方烨,我饿了。’我欣喜若狂,比起征战天下登基为帝的时候,高兴无数倍。我想上天终是慈悲,把我的希儿还给我了。人生完满,莫过于此。”

“十一月三日。今日陪希儿下棋,她输了又耍赖,其实我知道她故意亲我是为了偷换棋子,但是我还是很高兴,仿佛我们之间一直这样伉俪情深,什么都还是一开始的模样。以后多下几局吧。”

“十二月二十七。希儿的记忆开始渐渐变差,有时候我昨天跟她说的话,她今天就不记得了。今天她又问我怎么那本她最喜欢的书不见了?我说是我拿去扔了,她有些生气。其实是前一天她自己不小心扔到了温泉中,可是我不能说。我心中惶恐,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一月十四日。希儿今天问我是谁。她终于再一次把我忘记。如果这是命运要与我开玩笑,何必让我再一次承受这样的痛苦?!”

“一月二十六日。希儿的症状再次发作。她不喜欢我靠近,连那只讨厌的雪貂都不再受她的喜爱,总是一个人呆呆的坐着,眼神空茫

。我开始害怕,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二月七日,希儿今天摔了屋子里的东西,她指着我说你给我滚!我把她抱在怀里,她狠命挣扎,哭喊着你别碰我我是东方烨的妻子!我一次次在她耳边说着希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就是你的东方烨啊!她满脸泪痕的看着我,然后说,你才不是我的东方烨。然后她的眼中又开始流泪,边哭边说我的东方烨那样喜欢我,怎么可能为了江山把我送出去呢?他不会的他不会的啊,她控诉的看着我,记忆混乱,然而说出的话句句珠心。她最后轻声说,虽然我曾经很喜欢东方烨,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喜欢了。真的。我在她的床边站了一夜。我想我已经无可救药。可是,希儿,你能不能,不要说那样的话?”

“二月十三,今天是希儿醒来一年的日子,可是我宁愿她没有醒来。那样她不会这样痛苦。”

札记中零散的写着这些东西,基本就是武宣大帝的日记了。到了这章之后有很大的空白,过了很久才出现了最后一篇。

“八月十三。希儿终于睡着了。她喜欢竹林,喜欢花树,喜欢木屋,喜欢曲廊,喜欢温泉……如今,我终于可以好好地陪伴她。人间诸事,皆由心定。纷扰峥嵘,不过百年。希儿,愿你下辈子过的安乐幸福。”

到此没有后篇,这应当是最后的绝笔了。那篇潦草的地图,看来是某一天武宣大帝心情好,随意划下的。

苏流熙不禁感慨,幸好有这幅图,他们可以少花许多力气了。

只是看着容湛手中泛黄但是保存完好的札记,苏流熙静默。

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功成武就战功卓越的武宣大帝,居然在这里度过了那样的一段日子。

看样子,他和容氏也并非如外界传言般琴瑟和鸣,恐怕其中另有隐情,只是她并不感兴趣。

容湛看完札记,眼中神色晦暗,只是转眼间,他就恢复常态,指着地图说道:“咱们现在是在主殿,武宣大帝为了防止外人进来,做了很多的工作,前面的玄武、朱雀、白虎三大殿我们都已经闯过,想来纵然青龙大殿可以出去,也有危险,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

“嗯。看方位,青龙大殿应该就在……”苏流熙抬头看向竹林方向,一阵微风吹过,竹叶发出飒飒的声音,“在竹林之后

。”

容湛点头:“咱们收拾一下就走。”

二人分别回去收拾东西。

其实两人也没什么收拾的,都是一干二净连衣服都没有进来的,除了带走那块黑玄令,似乎也没什么可拿的。

苏流熙临出门,回头看了一眼,竟莫名其貌的拿起了那本札记放在怀中,某只肥貂也顺势跳上梳妆台跳来跳去,乌溜溜的眼睛强烈透露着一个信息:我要跟你一起出去!

苏流熙捡起它放在肩膀上走了出去。

容湛已经在等她。

二人一同朝着竹林走去。

越是走进竹林,雪貂就越是躁动,苏流熙有些奇怪,却也不知所以。

忽然,一道白影从眼前闪过,苏流熙下意识喊道:“小白!”

小白正蹲在前面兴奋不已的冲他们招招爪子,蓬松的大尾巴几乎遮住它的身子。

苏流熙和容湛对视一眼,朝前走去。

小白转身欢快的朝前跳跃,苏流熙简直难以置信,小白那分不出四肢的肥胖身体,居然也可以如此灵敏快速。

很快,小白就带领他们穿越竹林。

一扇精铁所制的大门在前面静静伫立,透露出一股沧桑和沉重。上面有一个凹槽。

苏流熙把黑玄令拿出来,靠近铁门,放在凹槽之中,恰好契合。

“吱呀--”许久没有开过的大门发出声音,却还是缓慢的打开。这似乎是一个暗道,幽幽的光从里面透出来,显得有些阴沉。

一块莹白透亮的玉在前方地上安静的躺着,似乎亘久未变。小白上前把玉叼起来,殷勤的递给苏流熙。

苏流熙拿起,仔细看了看,“天玑

。”

七块玉符之一。

二人毫不迟疑朝着里面走去。

寂静的隧道中,响起规律的脚步声,远远传去。

苏流熙每走二百步,就拿匕首在墙上刻一个记号。

走出两千步之后,苏流熙发现他们走回了原地,那个记号赫然就在他们身旁的墙上!

容湛眉目微沉。这是一个迷宫。

苏流熙正在想着怎么出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小白在拽她的头发,她扭头看向小白,发现小白有些激动的比划着什么。

“你说什么?”苏流熙疑惑。

容湛声音凉凉的:“它在说它知道怎么走。”

“……”苏流熙询问的看向小白,小白狠狠点头。虽然它和他一直不和,但是……算了!只有“情敌”才会对彼此格外敏感!它就暂时忍了!

苏流熙弹了它的小脑袋:“不早说!”

小白讪讪,它不也是太久没来过了吗……

两人一兽再次上路。

走过长长的甬道,两边墙壁上挂着一颗颗夜明珠,看起来还是比较清楚的。

拐了几个弯,面前终于出现了阶梯。

二人明白,这就是出去的地方了。

从这上去,他们就可以重新回去,回到他们各自的位置。

容湛踏出一步,迈上台阶。

他还是威震天下的东齐三皇子,战功赫赫的不世战神翼王;她还是勇猛异常骁勇善战的翼字营云都尉,天下战将的后起之秀。

苏流熙紧接着也迈上一步,稳稳落下

他不会再虚弱的躺倒在地,她也不会再狼狈的伏冰爬行。

容湛衣袍划过无声的弧度,越走越上。

他不会再为她亲自煮饭,她也不会再陪他一起痛饮。

苏流熙脚步不停,一步步走向最后的大门。

他不会再无力的倒在她怀里,在她耳边一次次说着“阿熙,阿熙”,她也不会再搜肠刮肚的想着多说一些话让他清醒,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着“容湛,容湛。”

他们都知道,今日一旦打开这扇门,此中种种皆作梦境,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相互扶持,甚至生死相依。

容湛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上大门,他的头微微低垂,苏流熙看不清他的神色。

容湛用力--

“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

“容湛,不要睡。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

“容湛,容湛?回答我,我们说说话吧。”

“容湛,你回答我好吗?不要睡。你相信我,我们肯定可以出去的!”

“放心。我没事儿。”

“容湛,你是皇子,我无家可归,以后就全靠你了。”

“好。”

“我为你立下这么多军功,等出去了,你可要让我加官进爵,保我飞黄腾达。”

“好。”

“我还要建立自己的特种兵部队,这是你早就答应的,不许耍赖。”

“好。”

“咱们也算同生共死一回了,以后你娶妻了,别忘了请我去喝喜酒啊

。”

“……”

“容湛?”

“……好。”

那些血影流光,那些炽热冰寒,那些喃喃细语,那些焦急慌张,在此刻,疯狂的涌进他的脑海,让他的手微微颤抖。

他闭了闭眼,再次用力,推开大门--

灿烂的阳光喷涌而进。

苏流熙一向冷静沉凝的脸上划过恍惚之色,而后化为更加坚定的神色,脊背在一瞬间挺得更直。

她忽然有所感的扭头,正和容湛的视线撞在一起。

二人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是同一类人,他们知道大门一开,所有的一切将烟消云散,他们各自执着,走向各自的路途。

苏流熙先一步踏出去。

然而苏流熙没看到容湛在她背后,眼中逐渐浮现的凌厉而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个人,他要定了!

他随后也走出去,迎着许久未见的阳光,走出了武宣大帝的帝陵。

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

苏流熙走了几步,发现他们是从一座山中出来的,周围白雪覆盖,晶莹一片,树木全部都秃了,有的被大雪压断树枝,周围也都是山,不知这是哪里,看起来特别安静。

苏流熙抬眼看去,太阳挂在天上,发出明亮的光芒,一时间竟有种恍惚再世为人的感觉。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苏流熙扭头看去--

却只看见一匹马朝着他们奔来

全身似锦缎火炭、脑门有撮白月光,有股棕毛覆盖其上,威风凛凛,踏雪而来,正是容湛的赤血胭脂兽!

苏流熙惊讶看向容湛,却见容湛神情毫不在意,似是早就料到。

马儿很快就跑到容湛身前,大脑袋直往容湛身前靠,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似是十分思念。

容湛神情微暖,摸了摸它的头,马儿微微垂下头,很是乖巧。

苏流熙挑眉,这马这么通灵性?

小白本来欢脱的在苏流熙的肩膀上看着这许久未见的景色,心中正是欢乐,扭头就看到一匹大马正靠着那个男人!

哼!那样专横的男人,他的马也不是什好马!

小白狠狠瞪了一眼,虽然基本看不见它的眼睛。

马儿立刻感受到一道敌意,转了转马头,正好瞧见一只雪白的……

它的眼睛瞬间放光,顺势就要上前。

容湛忍着笑意拍拍它,说道:“我身上有红蝶香,只有特殊的动物可以闻到,赤血胭脂兽可以靠它千里追踪,想来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倒也难为它了。”

苏流熙了然点头,果然有门道。

容湛翻身上马,朝着苏流熙伸出手--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苏流熙顿了顿,拉住他的手跳上马,坐在他身前。

容湛笑意加深,眼中流光溢彩。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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