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琪心里暗想,如果庄子严也是这么事业有成就好了,顺便看了吴昊一眼,他也正在盯着自己,有点儿尴尬,把眼睛躲开了——像高二那年参加全市舞蹈比赛时他在台下痴迷自己的眼神。

那时候他是赞助商,他喜欢看美女,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她跳得入神而骄傲,她知道台下有一双眼睛在看她,所以跳得更认真了。

那束香槟玫瑰巨大,花收下了,吻却拒绝了,苏琪调皮地用额头迎接那个吻:“等我长大了再说嘛。”

吴昊离开餐厅后,苏琪收到一条信息,大家都以为是庄子严查岗了,苏琪看了看信息,把它删除,笑道:“唉,出来这么一会儿就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算了,我看我还是先走吧,下午的行动我就不参加啦。”

“怕老公的女人会有好运哦。”曾媛媛笑着跟她告别。

那么远,却还是去见了。苏琪在郊区的一个小别墅门口看见了吴昊,他站在门口深情地看着自己:“丫头,你终于答应我了,非得要这样你才肯来。”

“好吧,曾媛媛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何况我认识你在先,你是属于我的。”苏琪在他耳边呢喃,初夏的阳光抚慰着她。

被抱起来走进别墅的感觉真好,她的头埋伏在吴昊的臂弯。

闭上眼睛,她承认她爱他,从以前的抗拒到现在的需要,又或者是觉得他半途而废让人觉得失望,所以无可救药堕落到他的怀抱,他很坏,但吻得认真,薄荷味的口水是清凉的味道,**的枕头是云朵的感觉,飘忽、柔软,让人昏昏欲睡,直到晚上也不愿起来,饱满鲜活的身体像一架钢琴,跟随他的手,一次又一次谱出优美的节奏。

提着他送的兰蔻全套化妆品出来,感觉袋子有点儿沉,拦了出租车,不想让他送,怕被学校熟人看见,在到学校门口前,收到吴昊的信息:“我爱你,我会尽快与曾媛媛分手。”

庄子严的信息随后而来:“出事了,速回。”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靠,又堵车了。”

苏琪把钱给了司机,打开钱包,里面塞满了钞票。

一路小跑,校门口被封住了,一辆警车停着,苏琪出示了学生证,那警察打量了她一下,示意让她进去。

庄子严一脸严肃地站在店门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都晚上十点了干什么去了?你们宿舍的曾媛媛出事了。”

“啊,下午我们还在一起吃饭的,她怎么了?”苏琪说话的时候嘴唇轻微颤抖,“我晚上去参加初中同学聚会去了,所以晚了点儿。”

庄子严叹息一声:“你今天还是搬到我这里来住吧,挺可怕的,曾媛媛被人发现在你们二楼的淋浴室……死了,喉管砍断,血都流干了。”

回到宿舍,几个警察正在收集曾媛媛所有的物品,希望能从中找到线索。

尧霜哭哭啼啼的,似乎吓得有点儿痴呆,不停地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逛完街以后我就去图书馆晚自习了,谁知道回来她已经……”

因为二楼的淋浴间没有洗手间,所以二楼的女生一般都会去三楼或者一楼洗澡,第一个发现曾媛媛尸体的是数学系的一个女生,她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一边打110一边喊着救命。

那是怎样可怕的场面,曾媛媛躺在地上抽搐,喉咙里汩汩冒着鲜血,想喊喊不出,手拼命地抓着脖子,她想站起来,但身体不听使唤,只是眼睁睁看着围观的人,那声“救我”始终没有办法喊出来。抬上救护车时,担架都染红了,她看着身边熟悉的场景,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停止了呼吸。

尧霜崩溃了,这可是活生生的几个小时前还跟自己一起吃饭的同宿舍姐妹,转眼之间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了。

案件在调查中,学校人人岌岌可危,尤其是漂亮女生,曾媛媛虽然不是校花级的人物,但也算奇货可居型。那些平时低头看路的普通女生高昂起头来走路,红颜薄命,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两桩事都是发生在漂亮女生身上,所以大概她们不会担心。

幻影

这个夏天,学校的游泳池冷清极了。游泳池管理员陈阿姨说晚上去游泳的时候能看见龙芊的人头浮在水面上,脸是生硬的。有几个男生也看见过,游泳池的角落,若隐若现的人头,长长的黑发卷成一团。不久,陈阿姨就辞职了,说有鬼。

清洁工也走了好几个,舍监也走了,二楼的淋浴间里半夜经常有哗啦啦的水声,没有人敢去打扫,有一个清洁工下午四点推门打算冲地的时候,发现了地上的血渍,淡淡的。

淋浴间隔壁的女生宿舍的人全部搬到三楼,有人说半夜要闹鬼,那是曾媛媛一边洗澡一边在唱歌。

尧霜有点儿神经衰弱,父亲给她办的出国手续已经审批,下周就要走了。

空荡荡的宿舍,显得冷清落寞。苏琪也搬到楼上,并不愿意到庄子严那常住。

吴昊连着一个月都没跟自己见面,说是到外地出差,最近一次见面是告诉她曾媛媛遇害的时候,他哭得很伤心,脆弱的样子让人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女友,吴昊悲伤的时候让苏琪母性大发,抱着他安慰他。

“你不要离开我。”吴昊把苏琪抱得很紧,“答应我。”

苏琪点点头:“我不会离开你,但是跟你正式在一起之前,我可能要跟我男朋友提出来分手。”

庄子严没有问为什么原因,只是说:“琪琪,只要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让你舒服,让你开心,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让苏琪心里内疚无比,她希望庄子严痛骂自己一顿,至少也要说一句,求你不要分手。但他素来如此,性格使然,天秤座的男人总是淡淡的,而吴昊的体贴和富有以及他成熟的身体带领自己的身体走向癫狂的感觉让自己不可自拔,新鲜的恋爱的感觉就像鸦片一样,明知危险却抵抗不住诱惑。

“幸福时光”烧烤店关门了,改成了一家福建沙县小吃,清淡的炖品也让学生们趋之若鹜。但苏琪再也吃不到那诱人的羊肉串和香喷喷的烧饼夹牛肉粒,还有自己最喜欢的炸香蕉,面粉是金黄的脆,香蕉是细腻的甜糯,配上木瓜奶茶,可以开心一整天。

苏琪的中指戴了一枚小巧的铂金戒指,没事的时候喜欢旋转着玩,左手换到右手,还有一个星期,吴昊就回来了,真是很盼望见到他,也不知道这次又带来什么礼物。

老师在讲台上说些什么已经完全不重要,心里只有甜蜜交织着内疚,庄子严现在到底在哪里,一个信息都不发过来,看来他也不怎么爱我,苏琪盯着图书馆的顶层,上面的紫藤花已经开放,思念像瀑布一样倾泻地生长。

尾声

从医院里出来时,苏琪的两腿之间仿佛有流不完的血,虽然某牌子婴儿纸尿布号称是滴水不漏,但还是觉得难受,身体像坏了的水龙头。

吴昊给的钱足够多了,堕十次胎都绰绰有余,他仍然是忙,虽然忙,每个星期都会抽时间陪自己。在学校请了两个月病假,专门来养身体。

小别墅里什么都有,保姆都是从外地家政公司请的,不多说一句,也不多问一句,只是搀扶着她到**休息,止痛药里的催眠成分开始发挥作用。

睡得昏昏沉沉,忽然听见摔东西的声音,似乎是玻璃之类,勉强睁开眼睛,是一个生得端庄、有着干练装束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把钥匙,扔在自己脸上。

苏琪的头发被揪了起来,人直接摔在地板上,那保姆在一旁不敢吭声。

肚子被狠狠地踹了一脚,苏琪忽然觉得自己要死了,瞪着眼睛看着那个女人。

她似乎很生气,指着苏琪就骂:“你真不要脸,勾引我老公,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他老婆知道不知道,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厨房的刀具有很多种,随便一种都能致命。苏琪本能地往后退,带着乞求的眼神。

刀在那女人的手里,闪着冷漠的光,苏琪听到肚皮被撕开的声音,冰凉的刀抽出来后是热腾腾的血。

没有英雄出现,庄子严不是英雄,他只是个普通男人,他冲过来夺过刀子,一拳打在那女人的鼻梁上,抱着昏过去的苏琪往医院跑。

一种熟悉的味道袭来,苏琪看了看一脸疲惫的庄子严,眼泪流了下来。

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是吴昊联系庄子严的,约了他出来见面,那个女人叫米碧,是他的老婆,米碧收到了很多吴昊和女生的合影以及针孔摄像头偷拍的视频,他怀疑是庄子严提供的。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但这样龌龊的事情我不会做,你比我帅,比我有钱,她选择你是她的自由。”庄子严努力控制着想揍他的冲动。

“那你赶紧去吧。”吴昊的头发被自己揉得很乱,焦虑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她这个人冲动起来什么都做得出。”

庄子严那一拳有点儿不忍心,这个叫米碧的女人实在是太漂亮了,精致的五官让他的拳头停止了两秒。

警察到了别墅后拘捕了米碧,他们已经盯了她有一段时间,事实揭穿后让苏琪惊骇不已。

她是个疯狂的女人,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陈阿姨是她高价雇佣的人,胡一萍也是。这个组织叫“打三办”,这两个女人一无所有,所有的东西都被第三者夺去,财产、老公和孩子。在一个QQ群里,米碧联系到了她们。

龙芊的前任男友和曾媛媛死之前的男友是同一个人,所以她们得死,而且要死得难看。

苏琪幸存了下来,因为她有庄子严,退学了,跟庄子严在市区开了一家烧烤店,名叫“重拾幸福时光”。

吴昊的电话再也没有打通过,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苏琪偶尔会想起他,还有那段荒唐的时光。

“老板,来一份烧烤套餐,牛肉换成羊肉,不要加孜然。再来一份土豆泥。”

苏琪答应道:“来了。”

厨房里挥汗如雨的庄子严接过单子,今天生意真能淡出鸟来,快打烊了才来客人。赶紧把炉火生起来,苏琪疼惜地拿毛巾帮他擦脸上的汗水。

端了烧烤过去,那顾客很是面熟,身上散发着古怪的幽香。

“啊,是你!”苏琪认出这个女顾客,是自己高三时到学校来演讲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抬头看看她,有点儿疑惑。

“您还记得吗?当年您到我们学校演讲,我还给您递烟灰缸来着。”苏琪赶紧拿过一个烟灰缸来。

那女人点点头,算是致谢:“你没那么快毕业吧,勤工俭学?”

苏琪有些怅然:“没有,我身体不好,生了一场大病,不念书了,在这里开了家店。”

“哦,那挺可惜的。”那女人开始抽烟,一边替苏琪感到惋惜。

“您呢,最近好吗?”苏琪寒暄着。

“我还好了,有个女人想抢我老公,被我搞定了。我的人,她也敢动心思,也不问问我以前是干什么的。”那女人得意地笑笑,“不过这里的事情,可不能说太细,你这小女孩儿,亏你还记得我。”

苏琪陪着笑,真希望她快点儿吃完,没工夫听她碎碎念,今天真的觉得有点儿累,争取早点儿收档早点儿睡觉。

她吃烧烤的样子很优雅,狠狠地咬下来,小口小口地细细地嚼,吃完后把钱放在桌上,对苏琪说道:“对了,我要你在大学里不要谈恋爱,你有没有听我的话?”

她门外的小车里伸出一个男人的头,吴昊喊道:“亲爱的,快点儿,电影就要开始了。”

苏琪浑身都在发抖,像得了疟疾一般发抖,看着那女人上车,直到消失在视线中,眼泪才敢放心掉下来。

庄子严吹着口哨,因为可以休息了。

晚上,从庄子严熟睡的怀抱挣脱,苏琪一个人走到洗手间,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脸,觉得陌生而熟悉,手指上的戒指慢慢褪下,丢进垃圾桶,那是这段自以为浪漫的爱情最难堪的证据。

她笑着做了一个天鹅之死最后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