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啊,你说……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在西藏旅游时认识的?荒唐!谈恋爱可以,可这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妈……”喻子恒压根儿没耐性听夏茉桂的啰嗦,“你应该知道,我对这段感情有多认真。我可从来没试过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就是因为以前老催你也没听过你有相中的人,这次好不容易告诉我和你爸了,你说我能当真吗?成小姐!”既然儿子不听话,夏茉桂只好从侧面进攻了。

“叫我阿果就行了,伯母。”第一次见面,成果还是多少有点儿怯场,何况对方还是长辈。

“还是叫你成小姐吧。”

夏茉桂可是打定主意不能轻易让步了,哪怕只是一时疏忽,自己的宝贝儿子就要跟眼前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乡下女孩儿结婚了。

“成小姐,你对我们家子恒够了解吗?”

夏茉桂放慢语速,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

喻子恒想反驳,成果忙摇头阻止。

“你的事我之前也听子恒说过,你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你的家庭条件我也听说了,我呢,不求我的媳妇有多能干,可以帮助子恒的事业,起码不能拖累他呀!”

“妈!你说什么呢!”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成果怎么会拖累我呢!”

“怎么不会?你不要把生活想得太简单了!”夏茉桂大吼一声,摔碎了一个杯子,晕倒在客厅沙发上。

成果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就是她期待的结局,难堪极了。

“别吵了!”喻子恒的父亲喻洪一句话喝止了众人,屋内的气氛顿时冷却下来,“没有你妈的认可,你们暂时缓缓。现在已经很晚,先送成果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着就把喻子恒和成果送出了酒店。

他们在路边相拥而泣,让成果感动的是这个男人不变的坚持。

诡异手势

接下来的好几个星期,喻子恒都带着成果到处去筹办婚礼的事宜,从选场地、布置、订酒席到选礼服、拍照,喻子恒都一定亲自拉着成果去,绝不放过一点儿细节。成果没再听喻子恒提过夏茉桂的想法,有好几次成果想问,都被喻子恒用不同的借口推搪掉了。

“我什么时候能见你爸妈啊?我们找两天请假过去吧,我可还没过你爸妈那关啊!”成果很焦虑,“这样会不会让他们不高兴?”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喻子恒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抓紧时间吧,我们还要坐火车去你家呢。”

知道自己女婿年轻有为,家境也不错,成果父母自然是兴高采烈地答应了这桩婚事,他们的观念是,女人最终还是要嫁户好人家。

晚上睡觉前,成果习惯性地打了邹慧的电话,手机关机了。

迷迷糊糊睡到早晨,被电话吵醒,是资依道打来的。喻子恒见成果颤抖地穿衣服,一边尖叫一边哭,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我们赶紧回去,邹慧她出事了。”

再见到邹慧的时候她已经不会说话,躺在病**全身抽筋,鲜血从鼻子、眼睛和耳朵里不断涌出。

旁边的资依道泣不成声。

“昨天夜里,邹慧原本打算等我下班一起回家的,九点多,我被老板拉去应酬,让她自己先回去。她坐末班车回家的。”

“后来呢?”成果急切地问。

“我看到那段监控录像,街上空荡荡的,只有街灯的微弱光芒和邹慧的影子。马路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在邹慧走到离家只有一个路口的转角处,在她身后汽车声越来越大,突然加速向前冲来,在她旁边急刹车。只见几个黑布遮脸的男子大步走向前来,手里都拿着切西瓜的长刀,其中一个男子用握着毛巾的手迅速捂住她的口鼻,然后就把她拖上了那辆无牌面包车。”资依道用手使劲扇自己的耳光,“都怪我,没有送她回家。”

邹慧被清洁工在早晨七点的城市街心花园发现,没有人送她到医院,等送到的时候,人已经七窍流血。

成果看着她微弱的呼吸,心里一阵惶恐。邹慧睁开眼睛,疲惫地看着她,缓缓地把右手举起来,大拇指和食指放到下巴处,做了一个照相经常用的手势,微笑着。

心跳仪器变成一条直线。

成果痛哭,俯倒在病**。

身上的现金和卡全被洗劫一空,警方初步判定为抢劫,头部被重物撞击,抢救不及时而失去了生命。

成果看到邹慧被推到太平间的时候大哭:“你不守信用,你不来参加我的婚礼,你给我起床,不要再睡了。”

晚上,房间里安静极了。喻子恒睡在自己身边,成果的心里总在想那个手势,为什么邹慧要挣扎着做这个手势给自己看。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见邹慧在自己床前蹲着,头依靠着自己,想起小时候的一些片段,成果的鼻子一酸,醒来的时候眼泪打湿了枕头。

一个星期以后,在警方的全力侦破下,罪犯被捕。

婚礼现场,嘉宾如云,夏茉桂终于没能磨过儿子和丈夫,同意了这场旅游浪漫邂逅催生的婚礼。

邹慧的坟前燃起一缕缕青烟,资依道跪在坟前:“你表姐的婚礼我去了,很多人,她穿的婚纱没有上次我陪你一起去看的那件好看,你满意了吗?他们度蜜月去了,等他们回来,我替你好好地洗涮他们,好不好,你说话啊,你听到了吗,慧慧……”

那些乌鸦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似乎已成习惯,雾气蒙蒙的天空,弥漫着悲伤浸泡死亡的味道。

死亡录影带

“哟,今个儿太阳怕是打西边出来了?”

成果哈欠刚好打到一半,听到夏茉桂那尖酸刻薄的声音硬是把那口气吞下去,眼眶立刻挤出了一点儿泪水。

“啊……妈,早安。”成果恭敬地说,从海南度假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但还是想多睡会儿。

夏茉桂一脸的不屑:“都十点四十了,还早呢。我要出去做美容,你自己把家里打扫干净,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

这是成果正式搬进喻家的第三天,不上班做家庭主妇的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悠闲,公公婆婆都出去了,要开始做午餐。

中饭过后,成果送喻子恒出门,之前准备结婚的事喻子恒已经请了不少假,也落下了一大堆公务等着他处理,所以蜜月假期刚结束就要开始上班。

午睡后醒来端着热乎乎的咖啡,靠在椅背上,看着远处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能嫁给这么富有的家庭,获得一张长期饭票,难道这是女人最终的理想?成果摇摇头,叹叹气,转入屋内,打开电视。

放的DVD仍然是昨天晚上喻子恒重温的婚礼现场,他像孩子一样撒娇道:“那天我光顾着当男主角,连自己多帅都来不及回味。”

谁知道看到一半又睡着了。

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回到眼前,为了这场婚礼,成果可没少吃苦头,看到自己的脚不小心踩到婚纱差点儿摔跤时,成果吐了吐舌头。

接下来就是宴会,一个个宾客都端着酒杯来敬新郎新娘,还好自己酒杯里装的是矿泉水,不然哪里经得起这样灌。

镜头扫过一桌宾客,他们喝多了在玩猜拳,闹哄哄的。

一个男人对着镜头还大喊:“黑漆漆的晚上我什么都不怕啊。”

旁边一个女孩两个食指对准自己的酒窝:“美女啊美女。”

那个男人说:“英雄啊英雄!”

那个手势做出来的时候,成果的咖啡杯掉在地上。大拇指和食指放到下巴处,是照相常用的那个手势。

喻子恒很晚才回来,在卧室亲热了一番,成果漫不经心地打开电视,问道:“对了,那个亲戚是谁?”

“哦,是我母亲的干弟弟,她很小的时候在老家认的。”

“他是干什么的?”成果耐心地问道。

“最近好像做了什么生意失败了,跟我们往来不算多,怎么,现在想多了解家里亲戚了,这是个进步啊,呵呵。”喻子恒从后面抱着成果,吻着她的脖子,“老婆我今天很想你。”

成果轻轻推开他:“对不起,我今天不舒服。”

资依道在茶餐厅的包房听完了成果的叙述,拍了桌子:“就是他,喻子恒的表舅,那天他生日你还记得吗,跟我们玩的就是这个猜拳游戏。美女吃英雄,英雄吃色狼,色狼吃美女,邹慧说这是她玩过的最有趣的喝酒小游戏。”

“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我要你办的事情搞定没有?”成果的脸色铁青。

资依道有点犹豫:“没问题了,只要他合作,我这边没问题。”

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喻子恒一脸无辜地看着成果。

成果只顾开车:“我们到个好地方去玩。”

一下车,喻子恒的身后伸出一只大手,鼻子一吸气,晕了过去。

天空逐渐暗了下来,周围的景物变得模糊。成果伸出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碰触对面那苍白的、僵硬的、冷冰冰的嘴唇,缓缓地扫过全脸。

对于这张脸,她已经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

成果睫毛上的鲜血还没有干透,眨了眨眼睛,一切又变得清晰。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了。”成果看了看一动不动地喻子恒。

资依道递来一杯水:“放心,这个房子是我老家留下来的,很安全,杀了人躲在这里都不会被发现。”

成果笑了。

警察没有理会喻子恒夫妇双双失踪一个多星期的消息,两夫妻不知道去哪里浪漫去了。夏茉桂急得团团转。

成果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就约了婆婆和她的表弟,在酒店的一个房间三人面对面坐着。

“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会做让你一辈子后悔的事情。”成果认真地盯着他们,“你们交往的照片我都有,我不想给子恒爸爸带来困扰。”成果看到对面那个男人,“你应该记得有个女孩儿叫邹慧吧?长得跟我有点儿像,记得吗?”

“现在你也顺利嫁入喻家了,你还想怎么样,再搭上一条人命?我们家子恒呢?”夏茉桂白了她一眼,“你总得替你自己留条后路吧!你表妹人已经死了,当然我也不想这样……”

成果轻蔑地看了看她,大笑道:“你们家儿子是人,我表妹就不是人了吗?你想知道我们这个星期去哪里了吗?”

旁边的男人腾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大声道:“你们的家事我不想管,当初我也不是故意让人这样做的,本来夏姐给的照片就是手机拍的,模糊不清。只是教训她一下,谁知道他们下手那么重把人给打死了,但那人不是已经被枪毙了吗?你现在找我也没用,我当时只是在旁边看着罢了。”

巨大的摔门声后,夏茉桂颤抖着身体:“求你……把儿子还给我!”

成果打开酒店的碟机: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手里拿着锯子,喻子恒的头歪着,脖子上全是鲜血。身边都是冰块儿,有几块儿被血染红。

接下来是一个围起来的圆圈,入口处写了“严禁拍照”四个字。中间的圆圈铺垫着鹅卵石,外围有几处突出的石墩子。

几个石锤子就在这个石墩子上砸着人骨,边上有许多的秃鹫排队似的等候着,祭师身穿深红色的袈裟,头戴黄帽,他们挥着石锤子,轮砸人的头骨。

连着头发的头皮被划割下来,送到炉子里焚烧。尸体从腰、肚子、手臂、大小腿等几个部位依次划了数道深深的口子,翻转过来,也一样划拉一遍。

一会儿工夫,秃鹫们相互挤兑着倾轧着扑打着,形成了一个撕咬的战场。十五分钟后,硝烟散去,一个老者和其他的人驱赶着呵斥着秃鹫。

“你儿子回归自然了。”成果冷冷地看着。

夏茉桂目睹这一幕,昏倒过去。

电话响起来,成果踢了踢夏茉桂,接了电话:“嗯,你们玩得开心点儿,我的事情办完了。妈妈很好,我约她在酒店吃早茶,等下我回家等你。对了,明天你把我爸妈的机票订好了再回来吧。把电话还给人家依道。”

资依道对旁边的喻子恒道:“这个星期玩得开心吧,这个叫压惊之旅!”

成果在电话里对资道依说道:“弄得跟真的似的,连我自己都被惊到!”

喻子恒笑道:“谢谢你,多亏你及时赶来,不然我们肯定要被打劫了。可恶的家伙,竟然用迷药,还弄得我一身的猪血,现在的劫匪还搞行为艺术吗,受不了。”喻子恒回忆结婚半年纪念日那天成果约自己到郊区野营时被人弄晕,两人最后反绑到一起,自己的钱包手机都被抢走了,还好后来有人路过,借了人家的电话把资依道叫来。怕家里人担心,只是叫成果发了个信息给母亲说自己这个星期去普济岛度假去了,顺便捎上成果的父母,女儿养了这么大,还真的要跟着享享清福才好。

夏茉桂带着警察冲到家中的时候,喻子恒和成果双双从卧室出来,喻子恒穿着睡衣一脸茫然道:“妈,你在搞什么鬼?”

如果一个人死了,他忽然站在你面前,你是怎样的表情。

喻子恒有时候会提醒成果:“这个星期你该去探望妈了。”

成果点点头:“知道了,怎么最近精神病医院收费这么贵,什么世道!”

抬头看天空,雾气缭绕,活着的,死去的,谁也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你听到的,否则你永远见不到这世界真实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