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小包一听说吕欢喜去找蝴蝶,气得七窍生烟,连小段也不管了,拔腿就往桃红院跑。原来,小包和吕欢喜本是同年同月所生,当年包夫人没有奶水,吕夫人和她颇为亲近,干脆搬去京城,同时喂养小包和吕欢喜,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三年,后来吕夫人回到清凉县,两家仍然经常走动,因此小包在清凉县就如同在自己家一般。

可惜小包品性恶劣,能跑能跳的时候老爱欺负吕欢喜,吕欢喜小时候也反抗过,五六岁时一拳就把他打得病了半个月,被爹娘打个半死。这下可好,对这个混世魔王打又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躲也没处躲,因为全清凉县小包就只同他家亲厚,只得唯唯诺诺,任他欺负,好在小包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只会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吓唬他。

小包现在就是小时候的玩具被他抢走的心态,只想好好揪揪他耳朵出气,让蝴蝶姐姐看清楚他胆小鬼的真面目,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小时候被他揍那件事是他一生中的奇耻大辱,证明自己比他强壮就成了他毕生追求的目标。

小包一路咋咋呼呼跑到桃红院,刘妈早就听到声音探头出来,老远就喊,“小包子,别跑这么快,小心跌倒!”

话音未落,小包已气呼呼跑到面前,大吼一声,“我长大了,不是小包子!”

刘妈嘿嘿直笑,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包子十年也没见长高多少,还是那副小身板,快二十的人了看起来跟十岁出头的娃娃差不多,而且生得像刚冒头的白菜,嫩生生的,怎么看怎么可爱。他大概因此受了刺激,只要一叫他这个名字或者说他小,他就如同那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般,可大家都叫习惯了,要改口还真难。

闪进门里,小包径直冲向后院,蝴蝶今年年初才来,年轻貌美,算是桃红院的头牌,住在一个独立小院。刚穿过那圆拱形院门,小包一眼就看到院中小亭里吕欢喜和蝴蝶谈笑正欢,自从吕父死后,他已好久没看到吕欢喜这样灿烂的笑容,不知怎地心头一轻,突然没了脾气,沿着花径蹑手蹑脚绕过去。蝴蝶知道他爱胡闹,含笑瞥了他一眼,小包迅速扑到吕欢喜后面,大叫一声,吕欢喜吓得差点跌下石凳,一见是这个小冤家,拿起桌上的东西就走。

“我都准备把蝴蝶姐姐让给你,你竟敢一见我就跑!”小包心里这样一想,立刻怒火中烧,扑上去揪他的耳朵,吕欢喜哀哀呼痛,“小祖宗,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包拉着他的耳朵坐下,从后面抱住他吃吃笑,“我把蝴蝶姐姐让给你,你带我去京城玩成不成?”

蝴蝶掩嘴直笑,“我去泡茶,你们先聊聊!”

看着蝴蝶娉婷而去,吕欢喜把他拉到怀里坐下,小包天生畏寒,不管什么时候身上都冷冰冰的,他小时候经常这样帮他取暖,抱着这没几两重的身体,他又是心疼又是心酸,还有些捏碎他的冲动,苦笑道:“小祖宗,你就别害我,你路上要有个闪失我可担待不起!而且蝴蝶姐姐叫我来是带东西给我,我跟她没关系。”

“什么东西?我瞧瞧!”小包好奇宝宝的脾性又冒头了。

“准看不准动!”吕欢喜把桌子上的檀木盒子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小包连打了两个喷嚏,捏着鼻子大叫,“快关上,熏晕了!”

第一次整治到小包,吕欢喜顿时眉开眼笑,把盒子关起来束好,捏捏他粉嫩嫩的脸蛋,“这叫迷迭香,是京城贾记香料行的新产品,听说京城的女子现在都用这个,擦上一点睡觉睡得很香!”

“你睡得不好吗?”小包拉开他的手,去摸他眼下的青色。

“这个……还好……”吕欢喜眯着眼感受他冰凉的触摸,支支吾吾道:“就是老做噩梦被吓醒。”

“胆小鬼!”小包不屑地瞥他一眼,眉头一挑,忸怩着贴到他耳边道,“我问你一件事,男人跟男人能不能成亲?”问完,他脸唰地全红了。

“啊?”吕欢喜惊叫起来,小包连忙把他的嘴捂住,狠狠瞪着他,“你叫什么叫,到底能不能?”

吕欢喜一张圆脸成了早晨红通通的太阳,目光闪烁不定,嗫嚅道:“我听说可以,以前还有男皇后呢!”他低下头,连脖子都染成烟霞颜色。

小包眼中仿佛有星星漫天飞舞,靠在他肩膀嘿嘿直笑,“我成亲那天你来做男傧相,叫蝴蝶姐姐做女傧相,好不好?”

“老天,你说真的,你跟谁成亲?”吕欢喜好不容易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轰走,回过神来,嘴巴大张看着他。

小包瞧瞧四处无人,拉下他的耳朵悄声道:“我家小段!”

“天啊!”吕欢喜目瞪口呆,从他眉梢眼角的春意证明了事情的真实性,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抱着他低低呜咽,“小包子,我舍不得你……”

“哭什么哭!”小包有点气急败坏,转念一想,两人打小一起长大,他舍不得还是情有可原,连忙帮他擦泪,见他仍然呜咽不停,咬牙切齿地贴在他耳边道:“再哭我天天捉东西吓你!”

果然有效,吕欢喜那开闸的洪水终于放完,笑吟吟去捏他的脸蛋,却听晴天一声霹雳,“你们到底知不知耻!”

两人吓得呆若木鸡,一个白衣翩翩的高大男子气呼呼从蝴蝶房中迈出来,他衣上嵌着金丝云彩,腰间一条镶红佩玉的云彩缎带,本来英俊潇洒,仪表非凡,可惜因愤怒而扭曲了面容,看起来如同地狱里走出的鬼煞一般。

“贾雍容!”吕欢喜霍地站起来,指着他怒吼一声,“你还有脸见我!”

小包耳朵被震得嗡嗡响,第一次见到吕欢喜发脾气,而且这般暴怒的样子,不禁惊呆了。

贾雍容满脸的戾气烟消云散,低着头不发一言,吕欢喜抄起檀木盒子向他扔去,他不闪不避,轻声说了句,“欢喜,我好想你!”

吕欢喜浑身一震,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见小包一双乌黑的眼睛怔怔盯着自己,恼羞成怒,抄起杯子向他砸去,大喝道:“混蛋!你去死!”说完,立刻掉头往外狂奔。

小段走到桃红院门口,刘妈拦住他,赔笑道:“段少爷,桃妈妈请你去说说话。”

他眉头一紧,跟着刘妈上了楼,桃妈妈笑容满面,亲自端茶送水,忙得不亦乐乎,他有些不耐烦,刚想开口,桃妈妈走到他面前深施一礼,尴尬地笑着,“段少爷,我知道你跟宝宝两小无猜,感情很好,这个……小包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还请……请段少爷克制着点,他真的经不起折腾。你如果不嫌弃,我去找个一等一的姑娘养在桃红院,你想要直接过来就成,我决不会告诉他……”

小段又好气又好笑,把桌子用力一拍,桃妈妈瞥见他铁青的脸,吓得浑身直哆嗦,“段少爷,你别生气,小包心思单纯,他不会知道的!”

自己被那个小色鬼吃干抹净,结果还被人误会,小段的心里委实不是滋味,可这种事情怎么能搬到台面上来谈,以后他的脸往哪搁,小段心底一股郁闷之气蒸腾起来,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攥起桌子上茶杯握得粉碎,桃妈妈惨白着脸,果然住口,他起身拍拍手,径直往外走去,经过桃妈妈时,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我永远不会伤他!”

桃妈妈长吁口气,抹了把冷汗,满面笑容道:“昨天宝宝送过来四只小老鼠,段少爷要不要瞧瞧?”

小段停住脚步,眉头一挑,含笑道:“呆会就说全死了,扔了。”

桃妈妈大笑,“我正为难呢,我可不想把桃红院变成老鼠窝!”

小段走到蝴蝶的小院门口,老远就听到吕欢喜的吼声,很快,吕欢喜气冲冲跑来,在他面前愣了愣,绕开他就往外跑。他还当小包又把他惹毛了,苦笑着摇摇头走到院里,却见小包正怒火熊熊盯着那俗园老板贾雍容,贾雍容如斗败的公鸡,头几乎耷拉到了胸前。

“怎么回事?”他把小包拉进怀里,揉了揉他有些青淤的脸蛋,不用想,这肯定是吕欢喜干的,这两个冤家一个喜欢揪耳朵,一个喜欢捏脸蛋,听说一两岁就滚到一团非拼个你死我活,没想到长大了老毛病还没改。

小包朝贾雍容冷哼一声,拉起他就走,走出门攀上他脖颈附耳道:“这个贾坏蛋欺负欢喜,我一定要替他报仇!”

小段只觉好笑,摸摸他的头,把他冰凉的手握进手中,小包的满脸怒容渐渐散去,眸子里一点点炸开绚烂花朵,双手拉住他的手摇晃着,边倒退边盯着他吃吃笑,小段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一把扣着他的后颈,恶狠狠道:“从实招来,你在笑什么?”

小包拉住他耳朵,轻声道:“我问过了,男人跟男人可以成亲,我要娶你!”

“你真是……”小段大手一紧,恨不得打他一顿,又恨不得把他揉进怀里,更恨不得来往的人们都消失不见,整个天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他就可以捧住他的脸,一遍遍细细地吻。

他胸口涌起千般滋味,如漫漫风沙绕着高楼,簇拥盘旋而上,尖端只有一张灿烂的笑脸,呼啸的,凌厉的皆随烟尘散尽,暖暖的春意,掠过嘴角,飞上眉头。白云已丰满了羽翼,岁月苍茫,人海沉浮,百炼钢却成绕指柔,他终究没有痴爱这一场,阳光做证,蓝天做证,他们本是一体两身,从此世间风霜皆散,冰雪消融。

“对了,我忘记带你瞧老鼠!”小包拖着他往回走,桃妈妈刚送贾雍容出来,小包朝贾雍容的背影狠狠啐了口,听桃妈妈愁眉苦脸道:“包大人,老鼠不吃东西,饿死了!”

小包的脸垮了下来,低头用脚尖蹭着地,“也对,小老鼠还不会吃东西嘛,真可怜!”

桃妈妈暗暗好笑,刚想安慰他两句,他已经笑容明媚把她拉进门,一本正经道:“我的小老鼠是稀罕东西,你得赔我!”

“赔什么?咕噜肉?胭脂?花粉?茶叶?”桃妈妈笑吟吟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偏偏不说他想要的东西。

小包绞着手指头,抿了抿嘴,终于用蚊蚋般的声音道:“你得赔我那两本书!”

“哪两本?”桃妈妈还在装傻,“是《论语》还是《女则》?”

“不是!”小包火冒三丈,索性自己跑上楼去翻,桃妈妈幸灾乐祸地看看拧着眉头的小段,掩嘴直笑。一会小包就得意洋洋地跑出来,胸膛塞得鼓鼓地,小段伸手想探探他额头,小包捂着胸口跳开来,红着脸贼贼地笑,小段哼了一声,甩手就走,小包瘪瘪嘴,见桃妈妈目光炯炯看着,连忙摆出趾高气昂的架势,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走出桃红院,小包紧跑两步,拽住小段的袖子,伸进袖子里掏他的手,越急越掏不着,顿时满头薄汗,小段微微翘着嘴角,悄悄把他的手攥进手心,一步步走近他今夜的悲惨时光。

回来一整天,小包要不就莫名其妙地发呆傻笑,要不就贼头贼脑偷窥小段,小段再厚的脸皮也被他瞧红了,却仍不动声色,要知道小包是个最沉不住气的角色,还是让他傻乐一会,等他自己把谜底揭晓。

果不其然,刚吃完晚饭收拾干净,小段出去倒完水回来,就见他的衣服乱七八糟扔在床榻上,小家伙已经用被子裹成一团,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贼兮兮地转悠,那明显就是有求于他的架势。小段弯了弯嘴角,把爆笑的冲动强自压下,懒洋洋地抄起《兴亡警示录》,坐在烛旁的卧榻上,翘着腿慢慢地翻看起来。

“小段……”小包的声音拖得老长,隐隐有点流浪狗等食物的凄凉意味,小段头也没抬,“你先睡,我再看一会。”

话一出口,那个坏脾气的小家伙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把头也缩进被子里,小段在心里开始数数,“一,二,三,四……”刚数到七,小家伙大口喘息着伸出头来,又开始哀唤,“小段……”

“什么事?”小段挑了挑眉毛,还是没挪窝。

小包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把被子一掀,从床边抓起伤药就往他身上扑,“我瞧瞧你伤好没好。”

老天!小段惊得魂飞魄散,只见小包身上不着寸缕,那丝缎般的雪白肌肤在烛光下荧荧闪亮。也难怪他吓到,小家伙容易受寒,容易起疹子,除了洗澡,蚕衣终年不脱,没想到这会他色迷心窍,什么都不顾了。

小段终于认命,手忙脚乱为他把蚕衣穿上,又给他裹上狐裘,再也不敢反抗,乖乖地脱衣趴在**,等待小色鬼的临幸。

小包扒开他臀缝细细瞧了瞧,咧嘴直笑,“伤好了呢!”小段直翻白眼,要知道此药比金子还贵,包夫人怕小家伙磕碰到,伤药是二十两银子一瓶的天价从苗疆异人处所得,当然效果不同寻常。

小包又抹上一点,不住地吃吃笑着,还恶意地用手指头捅了捅。那冰凉的感觉刚刚让小段舒服得心头酥痒,微微眯起眼睛,没留神甬道被捅了几下,身上又压下一个没几两重的身体,他捏捏他的臀,好好出了口恶气,顺手拉上被子。

小包一手抱着他的头,一手伸到枕下摸了摸,摸出两本书来,送到他眼皮底下,附在他耳边笑,“我们学他们的样子弄好不好?”

小段看到书名,顿时哭笑不得,自己好比砧板上的肉,横竖就是这一刀,可是瞧瞧里面的花样,什么观音坐莲,老汉推车,哪种这个小家伙能承受,到时候别玩散了他这几两骨头。他在心里叹了又叹,捉住他的脸恨恨地吻下去。

小包被吻得全身酥软,脑子里晕乎乎的,连筹划了一天想干什么都忘了,只觉得有只粗糙的大手滑过自己的肌肤,在身上燃起熊熊大火,身下那物事也蠢蠢欲动,当被那只大手攥进手心时,竟自顾自地茁壮成长,添柴加薪,把火引成燎原之势。

看着正翻开那页两人面对面四肢纠缠的姿势,小包从混沌中挣扎出一丝清明,哼哼唧唧去拨弄他身体,小段见他眼睛直直盯着书上,暗骂一声,把书往床下一扔,大手一揽,把他压在身下。

此时两人的姿势怎么看怎么诡异,小包已经化成水般瘫在**,在那滚烫的唇下低低喘息呻吟,他蚕衣大开,脖子胸膛淤痕遍布,身下那物事还在他手中上下搓弄,头顶拖着长长的银线,一直延伸到小段精壮的下腹。

“我……要……进去……”小包总算还记得自己的初衷,却已后继无力,身子一僵,闷哼一声,揽着他的脖子挺了挺身,把白浊的**全数喷到他手里。小段看着他雾气氤氲的眼睛,情难自禁,把他身体一翻,托起他的臀把分身夹在腿间,奋力**几下,低吼着也尽数喷出。他只觉脑中紧绷的弦一松,朝旁边重重跌落,张着嘴大口喘息。

奇怪,身边这小家伙怎么抱着头在微微颤抖,小段悚然一惊,连忙把他捞进怀里,一看,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别哭,下次再进去好不好,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小包捂着脸不敢看他,头在他胸膛蹭过来蹭过去,轻声道:“我还以为会很痛,会出血……我刚才真害怕,你家伙那么大……吓死我了……”

小段嘿嘿直笑,“那你怎么没拒绝,抱着头哭就不怕了吗?”

“笑什么笑!”小包不知生了什么气,扑上去就揪他耳朵,恶狠狠道:“是你自己不进去的,不能怪我,你不能去找别人,要找也只能找我,你是我的!”他仍觉得揪耳朵没有威慑力,又仿佛宣布了自己的所属权般,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见他目光呆滞,根本无反抗之意,顿时觉得今天大获全胜,喜滋滋地缩进他怀里绕手指头,没绕两下就和周公下棋去也。

清理好这片狼藉,看着自己怀里熟睡如猫的小家伙,小段真有些哭笑不得,早知道昨天晚上就狠下心拒绝,这下可好,这小家伙食髓知味,以后更没他的好日子过。

不过,他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果要和他在一起,这一天总会到来,自己禁锢他卫护他这么久,也该让他接触不同的世界,尝试做男人的快乐。

他的回应却让他太过震惊,他感动莫名,原来并不是他一相情愿的付出,他接受了他,也对他付出同等的心意,宁可自己抱着头哭也不愿意拒绝他,他只觉得自己太幸运,得到这样纯净清澈的一颗心。

那一刻,他真的想放弃所有,像这样安静地陪伴他,直到头发斑白。

他轻轻把小家伙的头托上肩膀,可能是自己肩膀太硬,他总喜欢蜷在自己臂弯,睡起来像只懒猫儿,他微笑着在他唇上轻啄一口,他呼吸中嘴齿间总有淡淡的奶香,像孩童清甜的味道,这味道蛊惑了他的心神,让他一亲近就忍不住心潮汹涌。

他越吻越上瘾,小家伙的嘴被他亲得已经红肿。小包不乐意美梦被人打断,嘤咛着张开双臂抱住他,他摸摸蚕衣下单薄的身子,心头又是一阵激情荡漾,小家伙的皮肤如上好的丝缎,滑腻趁手,色如春雪,在暖阳中烛光下还有着荧荧的光彩,可惜怕他得病,自己不能脱了这蚕衣贴着他睡,他有些不甘心,摸到他的臀,在上面小小掐了一把才解恨。

在他身边他总是这样欢喜,他突然觉得很满足,微笑着用手指细细描了一遍他的眉眼。正要闭上眼睛,窗外突然响起两声“布谷”,他轻手轻脚把他挪开,披衣而起,把门推开一看,门口跪着一个黑衣黑帽的高壮男子,男子一见他,高高拱手道:“公子,事情已有眉目!”

他心头一紧,冷冷道:“如何?”

那人低头道:“白将军已派苍龙一队找到当年的杀手,这些人现在逃窜到墨国境内,在边关雄威山一带活动。苍龙逼问出来,那件事果然和他们有关,而且是两人合谋,白将军请公子回去主持大局,还王爷王妃一个公道!”

“我知道了!”他神情冷峻,目光中一派肃杀之气,那人突然重重叩首,“公子,大事要紧,白将军还在等您一起出发!”

“伏虎!”他轻喝一声,“我自有主意,不用你多言,你去报告白将军,就说我把事情安排一下就走,要他把路途接应等事情办妥当!”

那人连忙应下,起身就飞出院子,他久久望着星空,心中百转千折,仿佛烽烟顿起,万马奔腾,他长长叹息,轻声道:“老顾,小包就拜托你!”

他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公子,请放心,老顾决不敢有负所托!”

当离别逼到眼前,小段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舍不得,两人自相识到现在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他怕他生气,怕他不好好睡觉,怕他不好好吃饭,怕他得罪过往的官员,他恨不得忘记所有,就做他身边无忧无虑的伴侣,可是父母亲用生命换来他的一条命,他怎么能不顾他们的托付,让他们冤死荒野。

他在院子里徘徊了又徘徊,夜风渐冷,吹得光秃秃的树梢簌簌作响,抬眼望去,星星在天穹沉沉欲坠,他想起远方那个国度,那里天空蓝得澄澈,白云仿佛成丝成缕在头顶穿行,宫城里有个高高的摘星楼,儿时父母亲晚上经常带他上去赏月观星,在那里,星星仿佛触手可及,他总是蹦跳着伸手去摘,即使知道自己痴心妄想,能引得父母开怀大笑他也欢喜。

可是,母亲怎么一转眼就成了魔教之后,成了人人得以诛杀的妖孽,父亲宁可离开也不愿舍弃母亲,从此带着母亲海角天涯,他们却还不肯放过他们一家,从南国一直追杀到翡翠王朝,定要斩草除根。

两行清泪从腮边滑落,他握紧拳头,对南方咬牙切齿道:“你们不会逍遥太久了!”

“小段……”房里突然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他浑身一震,飞快地上床把他抱在怀里,小包迷迷糊糊说了句,“别走,冷……”四肢就全缠了上来,他心头一酸,让他趴在自己胸膛,捉着他的脸一遍遍地吻着,恨不能把他系在腰间挂在胸膛刻进心里,小包被吻得哼了几声,嘴角微微翘着又睡熟了。

第二天,两人都很晚才起来,小包好像有什么心事,刚醒过神来就紧蹙着眉头,大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小段还以为自己要走的事情他察觉到了,一门心思讨他欢心,也不催促他练功,帮他洗完脸便喂他喝奶吃早饭,又烧了一大锅水给他洗好澡,等擦干身体,小包终于眉开眼笑,抱着他直跳,“我有办法对付贾坏蛋了!”

小段松了口气,原来他在想这回事,他一层层给他套上衣服,把那件白狐裘让老顾打理打理,拿出火红狐裘给他套上。这件是包夫人花了一千两银子购得,据说天下这种皮毛的狐狸极其罕见,要做得这一件衣服实在不易。包夫人爱子心切,自己和包不平都十分俭朴,只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孩子面前,让他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突然想起,自己不也是如此,只要他健康快乐,自己一个大男人甘愿在这个小色鬼身下受压,而且也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送到他手上,他又是嫉恨又是不甘,捉过他的脸又狠狠吻了一遍。

小包掩着嘴吃吃直笑,“你是不是没吃饱,老把我当肉骨头啃,我嘴巴都被你啃麻了!”

“欠打!敢骂我!”小段高高扬起手,看他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根本没处下手,只好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见他哀哀呼痛才觉得解了恨。他把他的小手攥住,小包又摆出趾高气昂的架势,拉着他就往外走,他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无可奈何地高叫一声,“老顾,赶快来收拾,我们出去了!”

今天是初一,京城和邻县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平时龟缩在家的摊贩货郎也全部出动,整个清凉县城热闹非凡,小包毕竟是孩子心性,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小段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照顾,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到了雅园茶馆,小包把小段按到仅剩的一张小桌坐下,噔噔噔就上楼去了,孙伯见小二正忙得团团转,连忙端来清凉糕、瓜子和茶水,小段起身把双手高高拱过头顶,孙伯大惊失色,刚想回礼,小段忙按住他的手,轻声道:“孙伯,我有事要办,要出远门,还请这阵子多多照应小包!”

孙伯见他满脸愁色,笑道:“段少爷,别担心,小包在清凉县绝出不了事,我叫我家少爷天天过去陪他就是,他俩一起长大,小包的性子他都知道。”

这时,一桌喊着结账,孙伯忙回去柜台招呼,小段喝了一会茶,小包笑嘻嘻地从楼上下来,吕欢喜愁眉苦脸跟在后面,小包把小段一拉就兴冲冲往外走,吕欢喜一头钻进柜台,孙伯笑眯眯摸摸他的头,问道:“是不是又被小包欺负了?”

吕欢喜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他能怎么欺负我,他要欺负我倒还好了!”他拉了拉孙伯的袖子,“孙伯,怎么办,小包要帮我对付贾雍容,他说要把他打个半死不活,然后扔到路上喂狗!”

孙伯挑了挑眉,“少爷,不是我说你,贾少爷这些年可没少帮咱们,咱们的茶叶都是他家从南国贩过来的,即使再少也要给我们匀出一份做生意,咱们不能以怨报德啊!”

吕欢喜蹲下去抱着膝盖,喃喃道:“我当然知道,可他把我爹气死了!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去招惹他,我不去招惹他,我爹就不会死……”

孙伯苦笑着摸摸他的头,“少爷,你别自责,老爷的身体你也清楚,乌大夫都说过他挺不过今年,人都有生老病死,你要看开些啊!”

吕欢喜怔怔流着泪,把自己缩成一团,躲进柜台的角落里,孙伯也顾不上他,开始手忙脚乱地算账迎客送客。

刚忙了一会,只听外面有人大叫,“了不得了,贾老板偷东西被包大人捉个正着,这会逮到衙门去打板子了!”

吕欢喜霍地站起来,抹了抹脸,在柜台里急得团团转,不停嘀咕:“这可怎么办……”

孙伯笑着劈头给他一巴掌,“我的笨少爷,你难道真想看着贾少爷被打死,快去救他吧!”

吕欢喜一拍脑袋,“是啊,我在这里转有什么用,他死了我不要哭一辈子!”说话间,他已钻出柜台,朝十字街的方向狂奔。

县衙里,小包在大堂之上正襟危坐,贾雍容站在堂下,一脸茫然地四处打量,小包恶狠狠瞪着他,从袖子里挣出一只手,趴上案几去抓惊堂木,站在旁边的小段实在看不下去,把惊堂木推到他手里,他抓起惊堂木用力一拍,“堂下何人,见到本大人还不下跪!”

贾雍容不屑地哼了一声,见老林朝他直努嘴,不情不愿地掀衣跪下,小包这才满意,抓起惊堂木又是一拍,这回可能拍得太重,把手拍疼了,泪珠在眼里直滚,瘪着嘴看向小段,小段瞪了堂下两排几乎笑场的衙役一眼,伸手摸摸他的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去再给他治。小包终于把泪憋回去,不过再也不敢碰那惊堂木,指着贾雍容大喝道:“贾雍容,你知道你所犯何罪?”

可怜贾雍容在家做生意做得好好的,一个火红的影子窜到楼上,马上在他楼上房间哇啦哇啦的怪叫,下一刻,那火红的影子又窜到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一块似曾相识的玉佩,非说是他偷的,叫人一索子把他拖到衙门,虽然早就知道全清凉县把这个小包子宠翻了天,可也不能由着他性子胡来啊!

听到那个活宝包大人的斥问,他欲哭无泪,偷偷瞟向老林,问他这又是陪他唱的哪出戏,老林挤眉弄眼地又朝他努努嘴,他有种把那张脸撕烂的冲动,在心中大吼:你就是把嘴巴上挂个茶壶我也不知道你要我干什么啊!

见堂下没反应,小包的戏唱不下去了,立刻想起在吕欢喜面前的允诺,趴在案上把签筒全扔了下去,得意洋洋喝道:“大胆,竟敢藐视公堂,不回答本大人的话,来人,给我打板子!”

你们玩真的啊!贾雍容吓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大喊,“大人,我冤枉……”

所有衙役都呆若木鸡,老林和小段则大眼瞪小眼,小包见没人动手,急得满脸通红,跳起来拍着案几,“给我打板子!”

小段使个眼色给老林,老林会意,立刻高高举起红色木杖,贾雍容闭着眼睛惨叫起来,叫了两声,却只听见木杖拍在身边的巨响,身上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他颤巍巍睁开眼睛,见老林又在朝他挤眉弄眼,一边举着木杖拍自己旁边的地面,旁边几个衙役捂嘴的捂嘴,捂肚子的捂肚子,还有两个趴到地上。

这是什么状况,他一头雾水,一抬头,堂上的活宝贝包大人……被小段捂着眼睛,正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他终于松了口气,刚想捶地大笑一场,却被老林狠狠踹了一脚,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吕欢喜冲到衙门,衙门大门紧闭,外面围了满满的人,大家都笑呵呵地挤来挤去看热闹。这帮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暗骂不已,从人群中钻进去,经过千山万水后终于抓到那大槌,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说了句,“容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边使出浑身的力气朝鼓敲去。

门应声而开,两个衙役抡着血红的大杖把挤到门口的人群赶开,大喝道:“敲鼓的给我进来!”

吕欢喜被人们推推搡搡送了进去,一进门,他飞快地朝里面跑,一边大叫,“包大人,手下留情啊!”

一到堂上,看到血流满地的贾雍容,他吓得连退两步,突然扑到他身上痛哭起来,“容容,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不该生气回来,我不该不理你,害你也开茶馆逼我回去,我不让把我们的事瞒着我爹,害得他被你气死……都是我的错,包大人你要打就打我,别打容容……”

可怜的小包听到吕欢喜的声音,只小窥了这么一眼,看到堂下那滩红色,早抖如筛糠,连话都说不出来,小段连忙把他抱在怀里,一边轻轻拍着他,一边瞪老林。老林今天看戏看过瘾了,朝他嘿嘿直笑,把装死听心上人的心声听得正爽的贾雍容一把抓起来,拍拍吕欢喜道:“快把人带走,小包子已经不行了……”

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哭声震天响起,小段哭笑不得,拍着他的背温柔道:“小包别哭,打板子一点也不疼,真的不疼……”他狠狠瞪了在下面嬉皮笑脸看笑话的贾雍容一眼,“不信你问贾雍容!”

“不疼,不疼……”贾雍容唯唯诺诺应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拉住吕欢喜便拔腿狂奔。

老顾在后院开始念叨,“本来要买新鲜猪血给宝宝做汤喝,这些人真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