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楚的暴躁和冷傲没有给佩切涅格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这也使得他在佩切涅格部落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同时因为他有效地陪衬了宽厚和刚毅的马龙,让马子骏迅速成为了乌塔部落救世主,而令狐楚很不幸地成了他的配角,还好,令狐楚对这个结果迅速满意地接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有了自己的突厥名字,人们管马龙叫阿特马纳,突厥语的意思是弓箭之王和勇士,而令狐楚叫恰克马克,意思是和雷电一样迅速的人。还好,两个人也不挑,对这个两个名字倒也欣然接受了。

“早知道在碎叶川,就应该早点给自己起好突厥名字,省得到了佩切涅格人这里再添这份乱,”令狐楚有些自嘲地跟马龙说。

“哎,恰克马克兄弟,越儿妹妹在撒马尔罕的名字娜娜,是什么意思来着?”

“哦,阿特马纳大哥,娜娜在粟特语里是骑着狮子的女神。”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乌塔部落的大首领哈格汗带着他的勇士们风驰电掣地回来了,仿佛有战火在烧他们的马屁股。

哈格的战马直奔他的大帐,当看到营地完好无损的时候,哈格长出了一口气,可是他很快就看到几十具尸体,还有很多鲜血的痕迹。

“阿特里格,阿特里格,”哈格象发疯一样地大叫,直到须发雪白的老头子从他的帐篷里出来,他才如释重负,“哈哈,你还活着,告诉我怎么了,不是海兰的骑兵袭击过营地了吗?”

“首领,哈格汗,我们确实遭受到了攻击,也阵亡了我们的好兄弟,可是,正如萨满所看到的,长生天派来了使者保护了我们,也让我们的部落走向强大,我的哈格汗!”

哈格和萨满切阿廷闻听都大喜,“使者在哪里?”

“我的帐篷里,首领,来吧,和使者相见吧。”

这个时候,马特阿纳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旁边是小铃铛巴音齐齐格,背双刀的恰克马克跟在他的后边,说着一口流利的突厥语,“久仰了,哈格首领。”

身材同样高大强壮的哈格,上下打量着他们,“啊,长生天真的给我们派来使者了,看,是最强壮的勇士,是最英明的领袖!”

那句话怎么说的,叫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哈格与马龙绝对是同一类型的人,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大方脸,同样的一副大胡子,说话都是大嗓门,没说的,两个人的脾气还真相投,几句话之后,哈格就拉着马龙的手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来,给我们的朋友安排最好的帐篷,让最好的奴隶伺候,准备最好的酒肉,这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的友情,兄弟,不要客气,草原上的佩切涅格人对待客人和兄弟从不吝啬,”哈格站在帐篷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来,兄弟,给你介绍一下我们乌塔的勇士。”

“过来,布库特,”哈格高声召唤他的勇士,一个高大带点秃头的男子走来,怀里抱着小铃铛,身上是兽皮衣服,腰里一条镶金的牛皮腰带,腰带上挂着刀和一张大弓。

布库特走到近前,向马龙和令狐楚弯腰行礼,“我们佩切涅格人天生嘴巴笨,我想说出我内心的感激,你们挽救了我的孩子,她是我的唯一的希望,没有她,我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

马龙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别这么说,我的兄弟,看到她就看到了我自己的孩子,她是我们的孩子,是草原的希望,是部落的明天。”

布库特感激地点了点头,一个大男人有些情不自禁,“草原人对朋友忠诚,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小铃铛,我听说你的故事了,你没有马蹬高,居然还敢袭击偷袭者,”一个中等身形的男子走过来,将小铃铛抱了起来,“等你长大了,肯定是一名好战士,你是你阿塔的好女儿。”

“来吧,布鲁斯兰,过来,”哈格将他喊到了面前,“我们部落跑得最快的勇士,当然不是逃跑,而是冲锋,有名的快刀手,要是射箭,那要说布库特。”

“很高兴认识你,勇士,”马龙拍了拍他的肩膀,“布鲁斯兰,好名字,你是乌塔的豹子。”

“还有博格勒,他是我们部落有名的斥候狼,给我们带来风的消息和雨的踪迹,他负责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敌人的动向,”一个皮肤很深的小个子站在了他们面前,两只小眼睛在熠熠有神,仿佛在黑夜里都能放光。

“好勇士,好勇士!”马龙欣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突然看到了哈格身后站着一个人,耳朵上戴着一只金耳环,如影子一样跟随在哈格身边,手总是放在刀柄上。

“首领,你身边的勇士是谁?”马龙主动询问,“他应该是乌塔部落的第一勇士吧。”

“哈哈哈,”哈格仰天大笑,“兄弟,你是有着鹰的眼睛呢,还是狼的耳朵?没错,他就是乌塔部落的第一勇士,我的卫队长布克尔?突突。”

布克儿先前一步,对马龙弯腰行礼,“大人,您说的不对,乌塔部落的第一勇士,是哈格汗。”

“不对,不对,那是以前,现在就不知道了,”哈格摆了摆手,“不过我很想知道。”

“我也想知道,”马龙看到了他的眼神,向他投过去相同的眼神。

“走,我们去摔跤?”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突然,一个尖刻的声音叫了起来,“啊,我看到了昨天,也看到了明天,长生天的使者从东方来,到西方去,他们的到来让部落生存,他们的离去为部落寻找希望。首领啊,哈格汗,珍惜你的机会吧,相信你的兄弟吧。”

那个一身兽皮的人出现了,身上挂着各种铃铛,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的头总是藏在一个很大的帽子下,动作象是在抽搐,举止夸张,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拐杖。

“我们的萨满,切阿廷,他虽然不是部落的勇士,可是我们与神、与长生天沟通的信使,他看到了你的到来,我的兄弟,”哈格很认真地向马龙介绍。

马龙郑重地向切阿廷弯腰行礼,“大师,向你致敬。”

切阿廷没有看,也没有管,“啊,不要西去,你们会遭遇大风雪,在草原迷路,全部冻饿而死,你们到不了那个地方,你们必须在乌塔住到春天,啊,长生天的旨意不能违抗。”

令狐楚一皱眉,心想这人看似疯癫,而他的话却隐藏着什么目的,难不成是想留住他们?

突然,切阿廷回复正常了,笑嘻嘻地走到哈格面前,“给客人最好的帐篷,最好的牛羊,最漂亮的女人,他们是乌塔最尊贵的朋友。”

哈格刚想告诉他自己都安排好了,那切阿廷又疯癫起来,嘴巴里念念有词。

“长生天派来了一只神鹰,

挥舞着死神的翅膀,

把海兰部落的人马杀光,

长生天派来了一只苍狼,

引领我们探索遥远的西方,

为乌塔部落寻找新的希望。

伟大的首领啊,哈格汗

东方的狼烟开始弥漫,

东方的恶魔将我们驱赶,

我们怎么办?”

哈格无奈地摇了摇头,“让萨满大师去预测明天,今天我们先摔交,再喝酒,明天杀敌!”

“来吧,”马龙重心一低,摆好的架势,准备迎接哈格的挑战。

“哦-----”哈格发出了一声狼的低吼,猛地冲了上来,两个人撕扯在了一起,其他人呼啦围在四外观战。

夜深了,营地里都安静了下来。

哈格的帐篷里,残席都撤掉了,奴隶端上来了热奶茶,放到了他们面前的餐桌上。

“我看他们不象突厥人,他们到底什么来头?”哈格问阿特里格,“会不会是其他什么部落的?”

“他们说是从东方来的商人,在锡尔河边的营地被海兰部落的人打劫了,货物都丢了,突厥的突骑施可汗是他们的朋友,我已经派人去查找这个营地了。”

“大师,你看呢?”哈格问切阿廷。

“从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对权利和部落的贪婪,他们不是有野心的人。那个阿特马纳,我从他喝醉后的眼眸里,看到的是一个东方的城,那里有一个漂亮女人和一个小女孩,那是他的妻子和女儿,她们在等他回去,而他也想回去,一个有家的人,是不会留恋草原的。”

“那你在恰克马克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阿特里格急切地问,他对这个满脸杀气的人总是不放心。

“他是阿特马纳的朋友,他的一只眼睛里是一支商队,另一只眼睛里是一座雪山,商队是一个女孩带领,雪山下有一个美丽的女子,他生活在过去的痛苦中,所有的冰冷和狂妄,都是掩饰他内心的孤独和痛苦。”

“大师,这是真的吗?”布克尔突突看着切阿廷,“你保证他们可以信赖?”

“我不能保证,我只传达长生天的旨意,”切阿廷看着哈格,“谁都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只能靠赌!”

“赌了吧,我相信他们,他们是乌塔的朋友,那个孩子喜欢他,我的马也喜欢他,孩子和马都很灵的,他们是长生天派来帮助我们佩切涅格人的。”

“阿特里格,让乌兰去侍奉阿特马纳吧,他是真正的勇士,也是我们最大的希望,”哈格对老人说,“如果不是他们,乌兰今天晚上就是尸体了,还有你,还有我们营地的所有人。”

阿特里格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乌兰的命都是他们的,可那个恰克马克,好象对乌兰更在意,乌兰也对他更上心。”

“你带乌兰和库库卡提勒先去阿特马纳的帐篷,让他们自己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