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儿缩在墙角里,像一只发抖的小猫,缩成了一团儿。

外边,几个野兽一样的男人,在喝酒吃肉。

“大哥,外面的人正在搜查呢,看样子是石天雕手下的人,”一个贼头鼠目的人在说着,边说边嚼着一块肉。

“让他们去搜吧,这家院子他们肯定不敢进,门上贴着朝廷的封条呢,谁敢闯进来,就要进大牢,放心吧。”

令狐越第一次和响马这么近的距离面对面,她都不知道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好像就记得从天而降的一团黑影。之后,她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了。

“定更天出城,去西山古刹取了钱,咱们兄弟远走高飞,去西域,去塞北,都成。”

“爷,你这招真高,可,这小丫头怎么办?”

“她?再说吧?可惜还小,可惜了,令狐楚的龟兹大美人没上钩,不然兄弟们有福气了,”沙里飞感叹到。

“爷,虽然小,但还能用,要不,将就一下?”

“等拿到钱再说吧。现在你急毬个啥?”

“哎。”

越儿听到他们在嘀嘀咕咕,因为他们的声音很小,没听到说得什么。

虽然害怕,但越儿并没有完全吓傻,她的眼睛在四外观察,窗户,房顶,墙角,自己有没有可能逃出去。哥哥在客栈里肯定急坏了,自己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哎?小丫头,听说你在长安西市认识很多珠宝啊?等会也给爷把把眼,怎么样?”沙里飞冲里面喊了一嗓子。

“我害怕,我不敢,我想回家,”越儿一副要哭的样子。

“哎,给她倒点水,放点吃的,这么好看的孩子,别饿瘦了,”沙里飞冲着手下一个响马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会意,倒了碗水,又找了个空碗,放了块并不见多少肉的大骨头,一起放到了越儿面前,“沙爷赏的,吃吧。”

“谢谢大爷,”越儿怯生生地说了一句。

“哎,这句我高兴听,还别说,这孩子还真懂事,可惜了啊。”

那响马笑着走到了外间,外面的几个人正在喝酒赌钱。

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房顶上,蹑手蹑脚地,轻轻地揭开了几片瓦,向里面观察。

在观察了半天后,那个身影悄悄地翻身下来,躲在一面墙后的草丛里,从腰里拔出一把短刀,开始对着墙开始动手起来,动作非常轻,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此时越儿两个手被绳子捆着,艰难地喝了两口水后,又在啃那块骨头,也实在啃不下什么肉来了,就把骨头放在空碗里,靠着墙,天渐渐黑了,也开始冷了,越儿觉得有些困了。

突然,她觉得身后的墙传来一阵微微的颤动,一小会儿,来了,又消失了。

看这个房子也并不是年久失修的那种啊,也不至于要倒塌啊,怎么会?突然,她的内心一阵惊喜,难道,有人在挖墙?

越儿不知道是谁,但她知道,这个时候挖墙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救她出去。自己该怎么办呢?

她依然靠着墙,不时地咳嗽两声,以掩护外面的挖墙,同时也尽量让外面的人不注意里面。

天刚擦黑,沙里飞站了起来,“你们几个看好里面的丫头,我到外面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拿起自己的刀,向前面去了。

这个时候,有个响马进来看了看越儿,发现她很老实地靠着墙,半睡半醒地样子。

“哎,没事,一个小破丫头,不会跑掉的,放心好了,别跟沙爷一样紧张,快来快来。”

那响马答应一声,走到了外面,还把门给带上了,里面顿时黑了下来。

“沙爷也真是的,不让点灯,这黑灯瞎火的,没人来这个破院子嘛。”

“你懂个屁,你当石天雕手下的人是白吃干饭的,小心点比什么都强,赶紧喝你的酒吧。”

越儿既紧张又兴奋,她期待着,又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自己能不能逃出去呢?

很快,她能感觉到后面的墙空了一下,后面的东西被取了出来,形成了一个窟窿,她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压得很低,“越儿姑娘,别出声,是我,我来救你出去。”

“小段!”越儿差点就脱口而出,赶紧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用鼻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个洞在迅速地扩大着,感觉到了一定大的时候,那个声音又传来,“手。”

越儿赶紧把手伸向洞里,黑暗中,另一双手摸索着,把她手腕上的绳子割断,“爬出来吧。”

越儿此刻真是激动到了万分,看了看外面并没人注意她,赶紧从那个洞里开始象外钻,可惜这个洞有些小,越儿胖乎乎、圆滚滚的身体还有点卡,于是她就拼命地钻,外面,挖洞人也在拽她。

一个使劲,越儿的脚把两个碗“当啷”一声给踢翻了,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响亮。

“什么动静?去看看,这丫头片子,干什么呢?”

越儿一听,心里更急了,挣扎着向外爬,“快点,快点。”

外面的人进来了,“不好,外面有人,快到外面去看看!”

越儿的腿被踩住了,她说了句“你快走”之后,哭了出来,真是前功尽弃,都怪自己这么粗心大意。

等响马们冲到房子后面,并没有看到一个人。

“谁?”他们也不敢大声喧哗,搜寻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

这个时候,越儿被拎着耳朵带到了外面的房间,直接反捆到了一根柱子上。

“你他娘的,还想跑?说!什么人救得你?”一个响马恶狠狠地问。

越儿还在哭,觉得自己太笨了,真的很伤心。

“打!给我打!”一个小头目叫嚣着,“看她老实,还真没想到,鬼心眼这么多,真他娘的是令狐楚的妹妹啊,一个娘生的,揍她!”

一条鞭子抡圆了,狠狠地抽向了越儿的小屁股,“啪”地一声响,越儿便一声惨叫。

几鞭子下去,越儿的衣服便被抽开了好几道口子。

疼啊,从来没这么疼过,以前越儿挨过哥哥的打,原来哥哥真地舍不得打他,即使是同样的马鞭,哥哥总是打很多下才觉得疼,而现在第一下就疼得她受不了。

越儿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叫你哭!我叫你哭!”

鞭子还在黑暗中挥舞着,继续落在越儿娇嫩的身体上。

房顶上,一个身影懊恼地直扇自己的耳光,正在为自己是否冲下去救她而矛盾中。

这个时候,沙里飞回来了,同时喝住了那条鞭子。

“干什么?干什么呢?你们是不是成心招官差吗?”沙里飞气急败坏地问。

“沙爷,这丫头片子想逃,外面有人,给她在墙上挖了一个大洞。”

“什么?”沙里飞脸色大变。赶紧冲到里面,看了下那个洞之后,脸色更加难看,“大事不好,我们这个地方暴露了,赶紧转移,快,带上这个丫头,快。”

“沙爷,不是外面的人不知道这个地方吗?”

“闭上你的嘴,赶紧走!晚了咱们一个也走不了了!”

几个响马将越儿从柱子上解下来,拽着胳膊,要出门,越儿觉得屁股火辣辣地疼,根本就走不动,但也没办法,“啊!——疼——”

“疼也忍着,不然爷一刀,你就不知道疼了!”

沙里飞恶狠狠地威胁着,推开门刚走出来,却又停了下来。

后面的响马差点撞他身上,这个时候才发现,院里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个头并不高,尽量他把腰板挺得笔直,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头上蒙着黑巾,包得很严实,只露了两个眼睛在外面。小腿外侧,绑着两把短刀。

这个人站在甬道的中间,两条胳膊交叉着抱在胸前,并没有说话,仿佛在等对方说话一样。

“足下是什么人?可否报上字号啊?”沙里飞开口先问了,“里面的那个洞是足下挖的吧?”

那人歪着脑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是定定地在那里站着。

“**的是个哑巴吗?沙爷在跟你说话呢?死了啊?”一个响马耐不住性子,骂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骂还真有效果,对方说话了,“**的才是哑巴呢,**的不说话,老子会把你当成**的哑巴啊?河边没有青草,哪里来的**的这头多嘴的大叫驴?”

这家伙不张嘴倒罢了,一说话,一套一套的,骂人的功夫更是厉害。

“小子,你到底想干吗?”沙里飞立刻听出来了,这就是个孩子,也就十四五岁。

“把我媳妇给我留下,你们都他娘的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蒙面小子的语气不小,也把沙里飞后面的响马镇呼了一下。

“去,摆平他,别让这臭小子王八蛋拖延我们的时间,快!”

“啊----”一个响马拔刀冲向了他,蒙面小子仿佛傻了一样,“啊”地一声叫,没有了反应,那响马冲到了跟前举刀就砍。

“小段!”越儿大叫了一声,赶紧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这家伙突然动作了,冲到了那响马的怀里,同时两把短刀出了鞘,喀嚓两声,那响马就被砍翻了。

“巴老九,你他娘的死的冤不冤啊?让一个孩子把你给放倒了,算了,还是我去吧,”沙里飞看到自己的部下惨死,知道这个小子不简单,还得自己出马。

沙里飞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用自己手里这把刀闯出来的。

蒙面少年根本招架不住,几个回合就被沙里飞一脚踹翻在地,刀尖抵在了心口。

“小王八蛋,叫老子看看你的真实面目,敢他娘的坏老子的事,”说着,唰地一刀,把少年头上的黑巾挑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小段!”

果然是段英。

“既然是故人,对不住,就先送你上路吧?”

说着,沙里飞一道刀光,砍向段英的脖子,一道血喷洒出来。

“不——”越儿大叫,差点没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