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虫鸣暗壁,月动寒条,轩辕黄帝的大帐里还泛着淡淡的黄光,只见风后匆匆入帐拜见道:“大王,风后已到。”轩辕黄帝见得风后,不由展颜一笑道:“风丞相啊风丞相,你是吾的半个脑瓜子,你来了正好,正好!”

风后慎道:“只不知大王深夜召见微臣,有何要事商讨呢?”轩辕黄帝眼皮一翻,详装不悦道:“好你个风后,难道吾见你就一定要有要事么?我想见你就不能召你么?”风后见轩辕不悦,心下一惊,嘴上连忙说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轩辕见风后惶恐,也就不再捉弄于他,于是笑道:“风后不必紧张,我和你逗着玩的。”说着凝望远方历历华星,晶莹斜月,眼神飘惚不定,也不知寻思些什么。风后自知黄帝深夜召见,绝非单纯思念于他,他为人心思慎密,自知轩辕会自己将迷底揭开,于是也不追问,只在静静等待。

果见轩辕黄帝观星片刻,脸上笑容收敛,忽然长叹一声道:“风后,你可知道吾最近寝食难安,却是为何?”风后摇头道:“微臣鲁钝,不明所以!”轩辕也不直接相告,却转而问道:“最近吾的宝剑ri震三番,依风丞相之博学,你说说是吉是凶?”

风后沉呤道:“未见宝剑,臣下不敢轻作判断,斗胆请大王借剑一观,可否?”轩辕哈哈一笑:“风后为人就是谨慎细微,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剑在此,风丞相细看无妨。”说着将身上佩剑拔出,交给风后。

风后细看宝剑,只见剑身寒黯,并刻着一些古怪的文字,剑锋未开,但剑旁紫气环绕,一见便知不是凡物。风后喃喃道:“宝剑啊宝剑,大王的佩剑果然不是凡品。”忽然恍然一悟道:“臣下终于明白了,大王当ri借口铸剑,原来不过是想一试臣下等忠心!”

轩辕黄帝微笑道:“你们忠心可鉴,这个我是晓得的,风丞相你不要想其它的,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说。”风后如实道:“这剑虽然未开宝锋,但从剑的质地看来,距今已不下数千个chun秋,而且剑周紫气腾绕,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神物啊!”

轩辕黄帝俯掌道:“好眼光,不愧是风后,眼光独特,高人一筹!这剑从前一直安静,但不知为何最近却如此不安稳呢?”风后道:“属下曾听人言,神物之间多互有感应,如今神剑有异,恐怕是与它相关的神器已出现于世上了。”

轩辕黄帝奇道:“与它相关,什么与它相关?”风后慎道:“譬如可以使它开锋的神物…….”轩辕喜道:“如此说来,神剑异动是大吉之兆了。那太好了,风丞相,你快给我算算那神物在哪里出现?”

风后为难道:“大王,请恕臣下愚昧,以臣下之能,只能忖得神物出现,但具体位在何方,已不在臣下能力范围之内。”轩辕听风后说不能测之,心下微有不快,但又心想:“这神兵之物,天下罕见,如人人都能测之,也不会如此难求了,以这个要求风后,确也有些叫他为难。”当下转开了话题,道:“天下事自有定数,既然风丞相算不到,那也罢了。今天我深夜传召于你,的确还有要事商讨。”

风后心想果然所料不差,轩辕深夜召见必有要事,但面上却是不动颜sè,只恭恭敬敬道:“还请大王细说。”轩辕黄帝道:“风丞相,你可知现在蚩尤正在大举进攻炎帝九隅之地?”

风后禀道:“不敢有瞒大王,对蚩炎两部交兵,微臣确有知晓!”蚩尤道:“那就好,丞相说说,你对他们现在的战况怎么看?”风后道:“以臣下之见,凭炎部现在所布之阵,蚩尤必不可轻破。”

轩辕笑道:“原来丞相也听说了炎部的‘五子连环’之阵了,我正好生奇怪,炎营中腾野死后,竟还有如此人物,可以想出这么厉害的办法。”风后道:“以臣下之见,设此法者,必为炎柱。”轩辕奇道:“丞相是说炎帝的大儿子炎柱,这人我见过,他相貌平凡,好像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啊!”

风后道:“凡宝玉者其华在内,凡大智者其慧在心,大王以貌取人,却是有失偏颇了。”轩辕仔细回味风后的话,嘴中喃喃道:“凡大智者其慧在心,说得好,仔细回想,那炎柱虽沉默少言,但言出必中,实也是个有智慧的人物,炎帝得此子,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风后道:“但可惜炎柱没心从政,否则炎部中兴则指ri可待。所以依臣下之见,这次蚩尤大军虽攻不破‘五子连环’阵,但此阵却可不攻自破啊!”轩辕奇道:“丞相此话何解?”

风后道:“大王可知现在炎王招兵秣马,其中不乏有能之辈。”轩辕道:“这个我晓得,我听闻他招揽了乾坤三圣之一的狂神及水神共工,实力大为增强。”风后道:“但以微臣忖测,这狂神之能,绝非肯久居人下之辈。”

轩辕奇道:“丞相何以见得?”风后道:“臣下曾听闻乾坤三圣神山一战之后,狂神隐于天昊山中十余年不出,但炎帝招贤,却立即遣其子为使,而在随城一役,这两父子却不知所踪。由此可见,狂神可久居不出,实为隐隐yin森之辈,而以其子出使却于炎王大难避而不出,此人必不是忠心之徒也!”

轩辕俯掌叹道:“丞相果然是观察细微,不简单啊!由此看来,如这狂神不忠,炎王这次请他去对付蚩尤,也只不过是引狼驱虎而已。”风后道:“而且狂神守大同而不守镇宏,只怕其中也有玄机。”

轩辕点头道:“不错,这‘五子连环’讲究的是子子相应,他位于要冲之末,作用最大,却是损伤最少,好厉害的人物!”风后道:“不仅如此,我听闻炎帝次子心胸狭隘,这次被大哥抢去风头,想必心有不忿,只怕现在狂神活动于其中,便是左右逢源,游刃有余了。”

轩辕道:“以丞相之见那是炎帝此役就算胜了也未必安稳了?”风后道:“那也未必,炎帝炎柱事实上也非泛泛之辈,以他们的才智,狂神虽有计,他们那未必无法应付。而且蚩尤xing格过于急躁,其间争斗,也实不好轻下结论。”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是月没星稀,晨鸡叫唤。轩辕风后君臣对望一眼,不自觉笑道:“想不到这么快就天亮了。”

这时有兵士来报道:“常先有事禀报!”轩辕笑道:“常先有事?哦,我知道了,我上次命他去发掘一些人材,可能现在是有结果了。”

只见常先匆匆入帐,双手一拱,拜见道:“报告大王,大王所命臣下已经办妥。”他忽见风后静静站在一旁,不由愕道:“丞相,你这么早?”轩辕笑道:“昨ri我和丞相商讨国事,彻夜未眠。常先,你先说一说你的安排吧!”

常先答道:“是。这次臣下奉大王之命发掘一些可造之材,臣经连ri来的考察,发现魁然、任铉、荀藿、衣烷、王玢五人都是有能之士,文武皆备,可以委以重任。”轩辕点头道:“任铉、荀藿、衣烷、王玢四人已随我多年,他们的才能我是知道的,而这个魁然……这个魁然,他是否魁都的儿子?”

常先应道:“正是。”轩辕似是忆起了什么,面sè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嘴中喃喃道:“魁都……魁都……这魁然今年多大了?”常先禀道:“二十二。”

轩辕听罢不住叹道:“二十二了,是呀,魁将军仙逝也将近二十年了。”

当ri神农轩辕密令魁都缉拿应瑞,名虽捉拿,实为诛杀,这些事别人不知,风后却是晓得一二的,他见轩辕黄帝面sè有异,忙道:“大王你虽爱惜良才,但魁将军已逝,你就不必太过于难过了。”

轩辕看着风后,忽然冷笑几声道:“哈哈哈,知我心者莫若风后也。但事情已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些事说出来又何妨?”一旁风常二人心知这是轩辕黄帝秘事,多听无益,但又不敢拂轩辕之意,于是静立一边,不敢言语,只驻足旁听。

只听轩辕悠悠说道:“魁都将军是我前朝名将,但还有一个叫应瑞的,与魁将军八拜之交,武艺也甚是不凡,只不知两位听说过没有?”他说着目光扫向风常二人,眼中似有询问之意。常先摇头示意不知,而风后则低头道:“不敢有瞒大王,微臣曾听闻前朝中有一位将军出身草莽,以一支‘穿心拐’打遍大江南北,只不知是否就是这应瑞将军?”

轩辕颔首道:“丞相果然是博学多知,不错,这应瑞就是以‘穿心拐’名扬天下的应将军,但两位又可知,他却是我同母异父的嫡亲哥哥?”这时风常二人一起摇头。轩辕笑道:“这秘事关系我神农名声,天下原没有多少人可以晓得。”常先暗暗奇怪,这说的是魁都之死,但轩辕黄帝却是一味提及应瑞,只不知其中有何关系?而风后却是暗暗猜得轩辕所说两者的相关,但面上却不见特殊。

只听轩辕又道:“十八年前,魁将军临危受命,奉旨缉拿应瑞,这其中父皇的意思一是思念爱女,二是已得知应瑞身份。想那应瑞与公主实为兄妹,无论他对公主下落知也不知,自然不会将她供出。不道魁将军竟是重于兄弟之情,竟是宁愿只身自刎,也不愿将应瑞相擒。魁都的忠心烈胆,至今仍感憾我心!”轩辕说得动情,却也隐晦了其中一些事实,比如这密令他也曾下,而他布局熊睨豹坤,名为擒风夷,其实也是监魁诛瑞的一道后着。

但其中细节别说是常先,就是风后也所知无多。他二人只觉轩辕黄帝娓娓而述,推心置腹,而且重于情义,惜于忠良,对轩辕黄帝的忠诚,却是比以往更甚了。

轩辕长哀片刻,忽然道:“常将军,我想去看看这魁都之子,你去领路吧。”常先双手一揖,应道:“是!”于是便领轩辕风后缓步进入校场。

只见校场上有两位少年正在马上比试,只见那持枪的白袍少年狡捷如猿,勇飙胜豹,身轻似鸟,枪急如风,只几个回合,便把对方逼得招架不住,弃械而逃。轩辕黄帝看罢不由拍掌欢呼道:“好武功,好武功!”

那白袍少年听得呼声,转头一看,原来竟是轩辕黄帝。于是连忙翻身下马,上前参见。轩辕和声道:“你就是魁然吧。”那少年应声称是,轩辕仔细看那少年,只见他面容俊秀,双目炯炯,与魁都竟似有**分相似,思子及人,他心中对魁都实有几分愧疚之意,一时想得多了,竟不由征征出神。

众人见轩辕静立出神,而魁然单膝跪地,却是不敢轻动。常先看得急了,不由上前对轩辕道:“大王,大王!”轩辕回过神来,见魁然仍在参拜,急忙双手将他扶起,嘴中叹道:“将门虎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说着转头又问常先道:“常将军,魁然在我部军中现任何职位?”

常先禀道:“魁然官至六品,为上参,继承其父爵位。”当时处于氏族血缘关系为主的时期,官阶划分并没有后世一般的复杂,官分九品,爵分五位,魁然年仅二二,已位属上参之列,已实属难能。谁知轩辕不悦道:“如此少年英雄,怎么才位于区区六品,军至上参?传令下去,封魁然为中将,官升二品!”

常先进言道:“魁然年纪尚幼,而且未建军功,大王如此破格,只恐怕众军不服。”魁然也叩首道:“幸大王爱惜,微臣心中感激,但如此破格,微臣愧不敢受!”轩辕听他谦虚,心中更喜道:“没事,我说命你为中将,谁敢不服!如你心中有愧,只需多立战功,扬我轩辕军威,也就是了。”说着又转头向风后道:“风丞相,我看这官阶制度多有不善,你给我筹划筹划,看看怎么改善!”他爱惜魁然之意,溢于言表,风后常先再不敢多言,低头称是。

碧带平沙,烟笼别戍,在这茫茫草原之上,一股极为强大的势力正想悄悄酝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