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爷的脸色有些不好:“丫头,年轻人不要太狂妄,你现在在兰城,除了一家美味饱,其余什么根基都没有,拿什么和我斗?”

安乐嗤笑一声:“孙老爷现在是在质疑我还是自己心里没自信?”

孙老爷深吸一口气:“我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你还是想想清楚吧,我不想对你下手。”说罢,起身便走了。

安乐看着孙老爷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乱,孙家在兰城的势力的确大,孙老爷说的对,她现在拥有的不过是一家美味饱,没有根基,就如同浮萍,怎么和他斗?

南城走了出来,两手从背后放在她的肩上,似乎想要给她安慰,刚刚她和孙老爷的话,他都听到了,安乐要与孙老爷为敌,就算是没有一分胜算,他也会和她站在一边。

安乐站了起来,转身抱住了南城,巴掌大的小脸搁在南城的肩上:“相公,你说,咱们要是输了,怎么办?”

南城轻拍她的后背:“没事儿,你放手去做,若是输干净了,咱们大不了回上桥村,我一定不让你饿肚子。”

安乐环住他腰身的双臂紧了紧,有南城的这句话,就够了,放手一搏,若是输干净了,大不了回去种地,反正有相公陪着,就算是一贫如洗的生活又如何?

不远处的南志看着这样一幅场景,心口有些酸疼,没有任何举动,神情却是掩不住的落寞,转身,离去。

他本就不该期待什么的,那个女人,从来就不可能属于自己,他那么没用,几次三番都要轮到她来救他,在她的心里,自己恐怕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南城听觉比一般人敏锐,右侧方的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抬头,却看见一个青灰色的衣摆从眼前闪过,消失,是南志。

南城觉得,有些事情,他不得不自私一点了,南志对安乐有感情,这事儿安乐看不出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原本觉得只要安乐心里眼里只有他,旁人就算有什么心思大概也没什么要紧。

但经过了今天的事情,南城发现有些事情是不能避免的,有些人是不能容忍的。

“媳妇,”南城轻轻推开安乐,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四弟在美味饱没有前途,你也说过他一身才华,若是能为朝廷所用,一定能大放光彩。”

安乐看着南城,他到底还是介怀今天的事情的,这事儿本来就是她有错在先,南城没有责怪她半句已经是最大的气度了,又怎么会放心继续让南志一天到晚和他们呆在一起?

乖乖的点了点头:“好。”

南城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揉了揉她的脑袋。

南志正在房里看书,看着墙边的那一排大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犯了好几本还是没有一点儿想要看下去的**,烦躁的将书随意的扔在桌上,抬眼就看见了安乐给曾经送给他的几本言情的话本子,他翻看过,当时就觉得这女人真是不知羞耻,里面一堆一堆的黄段子,她怎么还看的下去!

南志随意的拿过一本叫《三生缘》的书放在面前,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上面抚摸着,他可以说出她一大箩筐的缺点,可偏偏还是喜欢她,空叹一口气,他从最先的不肯承认已经到了现在的认命了,可她依然离他那么遥远。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下一辈子,下一辈子她会不会爱上自己,可随即又清醒了,下辈子,他一定不要遇到她。

经过这次的事情她估计会对自己敬而远之了吧,就算这次三哥没有发脾气,可心里怎么可能不介意?在她的心里,自己和三哥之间根本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正出神的想着,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哎,你在屋里啊,那我怎么敲半天的门还是没反应呢!”

安乐直接推门进来了,南志心里一惊,像是个做了坏事生怕被老师抓包的孩子,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桌上的书,要是让她知道他在看《三生缘》,非得笑话死他不可。

安乐狐疑的看着他:“干嘛呢?慌慌张张的。”

南志脸色有点儿红,没好气的说道:“进门不知道先敲门吗?”

“我门都快敲烂了,还是没人理我,我以为你不在就直接进来了,你干嘛呢?耳朵背气吗?”安乐更没好气。

南志脸色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你来做什么?”

安乐找了个椅子坐下,对南志道:“钦差大人后天就要回京了,我准备让他帮忙提携提携你,为你在京城谋一个好差事,你总在美味饱呆着,当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以后也没出路啊。”

语气里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像是给了南志天大恩赐一般,安乐觉得,南志应该会高兴的。

然而,南志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了下来:“你这是想赶我走?”

安乐愣了愣,她的确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但这不也是为南志争前途吗?他心高气傲的,生怕别人觉得自己是废物,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让他去大展拳脚,他干嘛搞这幅表情?

“这么好的机会,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离大人手握重权,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少年是位皇子,还是未来极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物,现在朝堂因为皇子争太子职位的事情正斗的厉害,以你的才智,定能帮上离大人的忙,到时候若是连公子得了帝位,你立下的功劳足以让你垂名青史,”安乐一板一眼的说道。

“到时候功名利禄,财富权贵,哪一样你会缺?那些辱骂过你的人,看不起你的人,可能会脸肠子都悔青了,你为了科举寒窗苦读十年,虽屡试屡败,但依然坚持,为的不就是那扬眉吐气的一天吗?”

南志嘴角溢出一抹轻笑,带着些许嘲讽和悲哀,她一点都不懂他,他对她那么深的感情,她却对他没有丝毫的男女之间的欢喜,甚至那么理所当然的无视他的感情。所以她可以那么坦然的说出这番话。

他猜到了她会疏远他,却不曾料到她竟然直接就想将他发配边疆了,京城,说起来多么有诱惑力的一个地方,可她分明是觉得他碍眼了。

“安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安乐两眼一瞪:“没大没小,瞎叫什么呢?四弟,你就是块金子,别人看不出来我看的出,若是加以提拔以后定是做大事的人物,跟着离洛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够了!”南志几乎是吼出来的。

安乐吓了一跳,他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莫不是灵泉水喝多了精神过于振奋了吧。

“安乐,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安乐愣住了,她不知道。

南志对于她而言,和铁妞二石那几个孩子没什么差别,她一直以为,南志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她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过任何的爱慕之情,一般都是气急败坏。

南志后悔了,他不该告诉她的,她知道了又如何?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自己的举动根本就是徒增笑柄。

南志转过身,声音里时掩不住的疲惫:“你走吧,我会离开美味饱的,跟着离大人去京城,离你远远的。”

安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道:“那你收拾好东西,离大人后天就要走了,可别耽误了。”

一句话,让南志的心口狠狠的刺痛了一下,原本就是料想之中的结果,可真正接受这样的审判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撕裂般的疼,身躯微微一颤,没有接话。

安乐看着他这个样子,其实还是有些心疼的,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南志是个非常倔强的孩子,心里疼的要命还不许别人慰问一句,从小在南多福鄙视的目光中长大,早就让他变得异常敏感,所以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软弱,觉得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别人的关切都像是嘲笑。

他骄傲同时也自卑,就是这么一个纠结的人。

“到了京城,你有的是机会大展拳脚,等你发光发热,你会发现更多好姑娘,早晚,会有一个适合你的,”安乐心里再愧疚,再心疼,她能给他的安慰,也只有这些了,没有再看一眼南志,转身出了门。

南志袖中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他不配喜欢她,也没有资格,与其再留在这里,不如离她远远的,看不见,虽然代表着无穷无尽的思念,但也比在这里好过,她从来就不属于他。

晚上的时候,林氏好不容易将店里的事情忙完了,便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还不知道安乐这丫头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安乐和南城早已备好了晚饭,等着他们回来吃。

林氏心里虽着急,但也不会当着南城的面儿问,今天上午孙绿烟那挑拨离间的话她还记着呢,若是她口无遮拦的问了,惹得南城心里又不好受了怎么办,所以一直没开口。

但见安乐和南城之间的气氛还算是好的,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坏,眼瞧着都吃饭了,可南志都没上桌,心里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忍住没问,怕自己不小心踩到了地雷,还是等吃完饭,再拉着安乐好好儿问问清楚吧。

可林氏脑子好使不代表南志脑子也好使,当即就好死不死的问了一句:“四弟怎么不来吃饭啊?”

一句话一出,一桌子的人都停止了动作,铁妞甚至觉得,气氛有点儿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四弟身体不舒服,刚刚叫了他了,他说还是在屋子里休息一下,”最后还是南城打破了平静,笑容很温和,顺便给安乐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牛肉片。

安乐吃的香甜,抬起头冲着南城呵呵的笑了一声,接着埋头扒饭,她不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这一点,她自己都看出来了,当初南庆的死,她是间接杀手,李家落魄,她是幕后黑手,甚至南家的一家子如今成了这么一副凄惨的模样,也有她的功劳。

她同情南志,对他有愧疚,但不代表会因为他伤心,这个世界上,足以让她挂心的男人只有南城,她的心太小,容不下太多。

所以就算知道了南志对她的心意,就算知道了南志因为她受了很大的伤,就算知道南志正在承受很大的痛苦,她依然不会因此而觉得有多伤心,日子还得过,她唯一能为南志做的,就是祝福他早日找到另一个真爱。

晚饭过后,林氏便将安乐拉到自己的屋子里,将南准赶到另一个屋子里陪孩子们了,今儿这事情,她一定要问问清楚。

安乐便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跟林氏说了,但南志喜欢她的事情,她还是没提,只说她准备让南志跟着离洛进京。

可就算她不说,林氏又不是瞎眼的人,她早就看出来了南志对安乐的那点子心思。

“要我说,城子也算是个脾气好的,要是换个男人,看着这幅场面哪里还会给你辩解的机会,可能当场就气的杀人了,”林氏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责怪:“安乐,你以后做事儿也要清醒些,不要做些没头脑的事儿。”

安乐乖巧的点了点头,她知道林氏是为了她好。

“那你真的打算和孙老爷对着干了?虽然我也不会同意让孙绿烟嫁过来,但孙老爷在兰城的势力可不容小觑,咱们的美味饱刚刚起步,根基不稳,这么硬碰硬,胜算不大啊,”林氏有些担心,安乐和南城费尽心思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若是一个不留神,又被打回原形,那多亏啊!

安乐也没有很自信,只是很释然的笑了笑:“这不是我们想不想的问题,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就算知道胜算不大,但还是要做,放心吧,二嫂,我和相公都说好了,放手一搏,若是败了,大不了回上桥村种田去,饿不死。”

林氏眉头微蹙:“说什么瞎话呢?”

安乐拉着林氏的手轻拍了两下,以作安抚:“二嫂,我们不是说瞎话,是很认真的谈论过的,我的确挺在乎这几个钱的,但一拿自己的相公作对比,就啥都算不上了,这辈子能有南城,我已经很幸运了,就算到时候输的一文没有,我们也不怕。”

林氏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怎么想就怎么做吧,二嫂一定站在你们这边。”

安乐这才笑了出来:“果然是二嫂对我最好了。”

次日一早,安乐和南城就一起去了一趟杨府,找离洛说说南志的事情,安乐其实是胸有成竹的,且不说南志的确有才华,就算是威胁,她也可以让离洛乖乖的带着离洛走。

碧落园,连和苦着一张俊脸,嘟囔道:“就不能晚一点儿回去吗?当初明明定的是下个月再回去的,结果我的病一好你就变卦了。”

离洛知道他现在是贪玩,根本不想回宫呆着,可当初和现在是一样的吗?当初他病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什么要求他自然都答应了,但现在,他活蹦乱跳的了,还指望他事事顺着他?

做梦!

“明天就要走了,你给我快点儿把东西收拾收拾赶紧,省的明天又落下什么,这几天你在这儿也玩的够疯的了,”离洛直接无情的碎了连和想要留下来的美梦。

离洛着急回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太子之位玄虚的事情又一次在朝堂上闹腾开了,估计是谁派了人跟踪他,得知了连和的病好了,便迫不及待的要趁着他们还没回宫之前下手了。

离洛只想嗤笑一声,就算旁人坐上了太子之位,他也有本事将他拉下来

连和虽然贪玩,但天资聪颖,可以说在众皇子中,那就是佼佼者,但苦于患了这心悸病,就算是块金子,也不可能让他有当太子的机会。

但现在不一样了,连和病好了,那么他无疑将成为众皇子最为有利的竞争对手。

离洛不想耽误功夫了,必须立刻起程,若是晚了,就算是想抢太子之位,估计也报不上名了。

安乐南城就在这时候进来了。

“离大人这是要走了?”安乐笑的很端庄。

离洛却觉得这女人是不是抽风了,他还真是难得见她女人一次。

“明日就要走了,你们来给本官送行的吗?”离洛凉凉的说道。

“是的,”安乐顿了顿,接着笑道:“顺便请离大人帮个忙。”

离洛就知道,要不是想求他帮什么忙,估计他什么时候死了她都懒得关心。

离洛觉得,这种时候,他应该摆一摆架子了,撩起衣服的后摆,优雅的坐到了大堂正后方的太师椅上,端起了一杯清茶:“说来听听。”

安乐心里鄙视了他一眼,脸上还是从容的笑:“我给离大人推荐一个人才。”

“谁?”原来是想要走后门儿了,还人才,切!

“我们店里的账房先生,”安乐十分坦然。

离洛怪异的看了安乐一眼:“南夫人,你是不是把本官这儿当成菜市场了,什么人都收,要只是想为他谋个差事,应该直接找杨知府,本官手里,从来不养闲人。”

安乐像是料定了他会这么说一样,也不恼:“大人是那种看重身份的人吗?只要有才识,您就该想宝贝一样供着,现在以大人的境况,身边多一个人才,一定是天大的好处。”、

说着便将袖中的几篇文章抽了出来,递给了离洛,离洛见这女人这么自信的样子,将信将疑的翻看了几眼,只几眼的功夫,他就愣了愣。

这人,的确是人才,有些见解怕是翰林院的大学士也不能剖析的这么深这么妙,凌厉霸道的笔锋也让他打从心眼儿里敬佩,好字,好文章。

抬头,眼里有些不解:“这样的人才,怎么在你们店里当上账房先生了?”

“这是国家科举制的漏洞,不是我能管的,现在,我只问你,这人,你是要还是不要?”安乐眼里有些得意,哼哼,要你再小看人。

离洛放下手中的茶杯,往椅背上一靠:“人的确是人才,但不代表本官就一定稀罕,本官就算没有他,该做成的事儿本官一样做的到。”但这个人没有他的引荐,估计一辈子就得毁在美味饱,再有才华又怎么样?埋没了也没人知道可惜。

安乐心里气的要死,这人真是讨厌:“那离大人想怎么样?”

离洛勾唇一笑:“明日我们就要走了,还希望南老板和南夫人带着神兽大人来送送我们,记得要有依依不舍的表情。”

安乐心里狠狠的鄙视了离洛一把,这是想利用他们给连和打广告拉人气呢!

“成,明天我们全家一起去,一定好好儿的给大人您送行,”安乐恶狠狠的说道。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

离洛这才满意的笑了:“明儿就叫他早早的来杨府,我们午时出发。”

南城拱手抱拳:“有劳大人了。”

“不客气,都是自己人,”离洛的脸上满是奸计得逞后的笑容,太爽。

——

次日。钦差大人要回京了,举城欢送,城门口热热闹闹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杨知府特狗腿的想要模仿十里送行,硬是跟着离洛的豪华马车从杨府大门口走到了城门口。

南城夫妇和胖墩儿早已在那儿候着了,随着离洛马车的到来,周围的人群自动的散开,马车在安乐南城身前停下,离洛和连和跃下马车。

“感谢神兽大人亲自送行,”离洛抱拳对着胖墩儿作揖,连和自然也跟着。

胖墩儿觉得特威风,现在兰城最大的人物都在向它行礼呢!头昂的高高的,恨不得伸天上去。

连和走上前来,眼中尽是不舍,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胖墩儿的额头。

百姓皆唏嘘,这孩子和神兽的关系可真好,临走了还舍不得,瞧那小手抖的,不会是哭了吧。

连和的确是要哭了,为了在百姓面前做这么一场戏,他不得不表现的和这死老虎亲密无间,天知道他心里有多害怕。

“此去一别,怕是难有再见之日,我,我····”连和说着,便哽咽了起来:“要多保重身体,千万···别瘦了。”

安乐脚下踢了胖墩儿一脚,胖墩儿才想起来还有任务没完成,连忙过去他的腿边蹭了蹭,以示亲昵。

连和腿肚子有些打颤,但还是很快的稳住了,又摸了摸胖墩儿的头。

周围议论声响了起来。

“这个少年竟然能在这么短短的几日里就和神兽大人关系如此要好!”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钦差大人似乎总是带着他呢!”

众人我一言你一语的,炸开了锅。

离洛勾唇一笑,这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连和,不早了,咱们该走了,和神兽说再见吧。”

连和一脸的不舍,心里其实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小虎,保重。”

胖墩儿嘴角一抽,小虎?这名字比胖墩儿还难听。

离洛和连和上了马车,杨知府连忙一声令下:“跪。”

乌压压的人群全部低下身去,安乐和南城也不例外,她虽然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受不了跪来跪去的,但也知道入乡随俗。

豪华的马车从眼前驶过,安乐才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南志走了,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走了,连一个好好的告别都没有。

她知道他在那辆马车上,她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些恨她,她知道有些事情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改变了。

南城将安乐扶了起来,眼中有些疼惜:“媳妇,早饭还没吃呢,别饿着了,咱们早些回去吧。”他哪里看不出来安乐心里的愧疚,但有些事情,他必须坚持。

安乐轻轻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豪华的马车内,离洛靠着软垫懒懒的坐着,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青衫男子,长的挺清秀,一股子书生气,面对他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畏手畏脚的样子,反而举手投足大方得体。

这小子,不错。离洛很少夸人。

“你叫什么名字,先前忘记问南城两口子了。”

听到“南城两口子”这几个字时,南志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随即开口,语气平和,无悲无喜:“温眠染,我叫温眠染。”

“温眠染,倒是个别致的名字,”离洛笑了一声。

从此以后,他的名字不再那么土气,不再是南志,不再是和从前的没出息的男人有任何关系。

他要活不一样的人生,作为温眠染,重新活一次。

——

安乐和南城回到了美味饱,贴出了招聘账房先生的告示,在没招到人之前,就由安乐来做,美味饱一切如常,除了少了一个账房先生,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安乐却知道,真正的暴风雨,正蓄势待发,三日之期,明天就到了。

这两天,她仔细打探了一番孙家的详细情况,他们的生意的确做的大,几乎什么行业都有包揽,醉仙楼只是冰山一隅,最大的获利产业,是怡香楼,对,就是不远处的那家妓院。

别看妓院里的姑娘们没什么地位,但妓院的幕后老板地位却高的很,妓院本来就是个销金窟,那赚的都是暴利,更何况那家怡香楼还是个高级销金窟,一般人都玩不起,那里面姑娘都得拿银子往死里砸。

安乐心里有些慌,因为她不知道孙老爷打算走哪步棋,现在,她只有等。

孙府,一个灰衣男子走了进来,大概五十岁的样子,但看起来精神的很,双手抱拳给孙老爷作了作揖:“孙老爷。”

孙老爷连忙一把扶起他,笑的很和蔼:“子期,你何须给我见礼。”

子期爽朗一笑:“那是应该的,孙老爷现在年近七十了,我怎么也算是晚辈,自然该行礼。”

“哎,这不是拐着弯儿骂我这老头子老了吗?”

“孙老爷这张嘴,还真是谁都说不赢,”子期朗声笑道,也不继续和孙老爷争持下去了。

孙老爷笑容微微一滞,也不是谁都说不赢,在乐丫头那张利嘴面前,他可吃过不少亏,如果没有孙绿烟的事儿,他们真的可以是知音。

“子期,美味饱的火锅底料,你配出来了吗?”孙老爷言归正传。

“配出来了,还真是复杂,我试了好多次才试出来,现在感觉味道也差不多,”子期很有把握:“另外他们的家常菜系列的菜色,我也早研究过了,的确新奇,我专门有研习过,现在都可以做出来。”

孙老爷欣慰的笑了笑:“那就好,子期,辛苦你了。”

子期有些不明白,孙老爷不是一向和美味饱走的近吗?怎么突然就像是要对付美味饱了。可他也不问,孙老爷做事一向有他的章法,他无需多操心。

他曾经是宫廷里的御厨,因为宫里的娘娘们互斗,有一次竟然在他做的菜肴里投毒,幸亏孙老爷的孙子孙琦及时发现救了他一命,从此他便离开了宫廷,来到了兰城,甘愿为孙老爷卖命。

可以说,没有他,醉仙楼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可他心甘情愿,他是为了报恩。

——

次日,孙老爷如期到了美味饱,安乐还在柜台几记账,抬眼看到了孙老爷,出于礼节还是问候了一声:“孙老爷。”

孙老爷笑了笑:“丫头,想清楚了没?”

安乐扯嘴一笑:“我似乎早就告诉了您,我的答案了。”

孙老爷脸色有些不好:“乐丫头,我以为你冷静了几天,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没想到你还是要执意犯糊涂。”

“孙老爷,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什么可跟你继续说的了,”安乐冷冷的抬头,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丫头,你最好不要后悔。”

“不会后悔,”南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站在孙老爷身边,一脸的严肃:“狂妄自大的不一定是我们,况且,就算是我们真的输了,一贫如洗的回到上桥村,我们两口子的日子还是照常过,不论是哪种结果,都不会让您讨到半点好处。”

孙老爷脸彻底黑了:“我本还想着对你们留情,你们偏要逼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安乐甜甜一笑:“慢走不送。”他们输得起,所以赌得。

况且,不到最后,谁知道谁胜谁负呢?

孙老爷拂袖而去,安乐和南城对视一眼,各种情绪已溢于言表,他们没有选择,这场硝烟,他们躲不过。

回到了孙府,孙绿烟早已侯在了家里,见孙老爷进了屋子,连忙跑过来问道:“爷爷,他答应了吗?他答应了吗?他愿不愿意娶我?”

孙老爷见着孙绿烟这般急切的样子,心里一阵揪心的疼,轻抚了她的脸颊:“烟儿,他们现在还没答应,但爷爷保证,一定让你顺心的嫁入南家,他们现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早晚会哭着来求我的。”

孙绿烟的眸光暗了暗,他还是不愿意娶她,就算是她愿意带着孙家的一切嫁过去,他都不愿意要,在他的眼里,她真的就如此不堪吗?他真的要和那个女人一贫如洗的回到上桥村当一辈子村夫?

呵,真是笑话,她堂堂兰城第一名媛贵女,从来都是别人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份,还未及箳,上门求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兰城多少人眼巴巴的盼着她嫁?

可她就是想嫁给他,就算明知道他不爱她,她依旧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一样往那儿扑,她的愿望这么小,只是想守在他身边,她愿意做平妻,愿意将孙家的一切都交给他,可他还是不要她。

孙老爷看着孙绿烟这般落寞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连声安抚着:“爷爷会帮你的,烟儿,不怕,不怕。”

孙绿烟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转身,进屋。

孙老爷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在这个兰城,还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儿!

他们以为输了就可以回家种田?他可以让他们连田都没得种,只有将他们逼到死角,他们才会懂得求饶,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抬出来,”孙老爷一声令下,几个家丁便抬着一块烫金的匾额进来了。

“醉仙居”三个大字洋洋洒洒的附在上面,孙老爷伸手轻抚着上面的几个大字,眸中尽是深思。

这块匾额是圣上钦赐的,孙琦上次为皇上处理泉州水患的事情立了一点儿功,皇上龙颜大悦,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包括这块御赐的匾额,皇上亲手所书写。莫大的荣耀。

孙老爷一向不喜欢和官员来往,若是这匾额往外一挂,定会有不少趋炎附势的人来烦他了。

原本觉得醉仙楼的生意挺好,也不需要这块匾额,但现在,他要将它挂出去,告诉全城的人,醉仙楼的地位。

“菜单准备好了吗?”孙老爷冷声道。

立马有管事的围上前:“老爷,准备好了,子期先生已经将菜式的做法交给了醉仙楼的诸位大厨们,另外火锅的底料也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句话,明儿咱们醉仙楼就可以开始做了,到时候,生意一定能将美味压下去。”

孙老爷面色阴沉:“不是压下去,是将他们逼死。”

管事的被这阴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后背发冷,连忙道:“是是是。”

“粥的那一块准备的怎么样了?”

“老爷,子期先生曾经在宫里做的粥花样百出,论味道也许会比美味饱稍稍逊色一点儿,但做工精致,外观好看,关键的是,新奇啊,到时候也能压过美味饱去,”管事还是很自信的。

从前他就提议过让子期直接出宫里的菜,孙老爷却说这样有辱皇家颜面,没准儿在朝为官的孙琦也会受到影响,所以这事儿才作罢了。

子期虽然是御厨,但在他们这儿却从来不做宫里的东西,全是因为孙老爷吩咐过的,现在孙老爷终于想通了,让子期开始做御食,虽然只做粥这一小类的,但只要对外一说这是宫里的东西,还怕不赚钱?

——

醉仙楼红红火火的再开张了,换下了从前的旧招牌,将皇上御赐的新招牌直接挂了上去,百姓们哪儿懂这些?可人家醉仙楼里的人说了,御赐的匾额!

顿时全城都炸开了锅,皇上钦赐的东西哪!

一时间醉仙楼的生意爆棚,再进去里面儿一瞧,美味饱独有的火锅也有,美味饱独有的菜色也有,可虽然没有美味饱的粥,但醉仙楼的粥也不容小觑。

听说,这是御食!

美味饱的生意一下子便冷清了,安乐打听到了消息,原来孙老爷下手这么快,火锅的底料都给研制出来了,还弄了一块圣上钦赐的匾额,呵,看来这次是下了狠功夫啊。

安乐坐在店里的空位置上,从前这个时候,店里都人满为患了。可现在,店里根本就没几个人,皇上的吸引力可比神兽大多了,孙老爷这么自信,也不是没理由。

安乐一言不发,脸色有些不好,胖墩儿看着她的样子想要去安慰,却又不敢上前,怕打扰了她。

安乐心里很乱,她低估了孙老爷,她以为他会采取循序渐渐的方式,慢慢将他们置于死地,毕竟美味饱在兰城还是有一定的名望的,不可能一棍子打死。

如果孙老爷慢慢来,也就给了她时间见招拆招,然而,他真的坐到了,一棍子打死!

他将美味饱所有的特色都变成了平凡和普遍,他在每一个环节都将美味饱压的死死的,他准备的如此周到。

南城的大手将她的小手抱住,有些凉:“媳妇,别急,兴许客人们只是一时新奇。”

安乐却摇了摇头:“现在的确是新奇,可孙老爷肯定也想到了,他那么缜密的人,肯定也为后续做足了打算。”

“咱们有机会的,不管多缜密的人,都会有疏漏的地方,咱们不能认输,”南城握着安乐的手紧了紧,无形中给了安乐一些力量。

安乐扯出一抹笑容:“谁说咱们就一定是输了?今儿醉仙楼的生意这么好,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题外话------

好友文文《古代妻之豪门盛宠》:

某天侯府千金冷书凝被渣女推入水中,可没淹死,反而整个人都掉到了现代!

刚开始,是这样的。

冷书凝道男女授受不亲,风少连个小手都没的牵。

冷书凝道孤男寡女不得共处一室,风少只得孤零零睡客房。

冷书凝道礼尚往来,有位公子送了她一辆四轮车,她要回什么礼物好呢?

当夜,风少已经让某位公子消失在人间,包括那辆车。

可后来,却是这样的。

冷书凝发现现代男女平等,风子凌改正道:“男女不平等,我听你的。”

冷书凝发现现代可以谈恋爱,风子凌改正道:“可以谈,只能和我。”

原来现代成亲了还可以离婚啊!

风子凌连忙扑上去一把抱住,继续改正道:“别人可以,我两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