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武学功法分天、地、玄、黄四级,每级又分上中下三品,功法品级越高,练成后威力也就越大,据说,如果以地级功法筑基,哪怕是只练成了第一层,也能突破到炼精期,更别说天级功法了。

只有在帝国皇室,或是传承数千年的那种大世家,才有可能藏有天级功法,却也都秘不示人,只传给家族中最为优秀的子弟。

张明华生在会稽郡豪族张家,与江湖上的一般武者相比,也算是得天独厚了,所修炼的“天河诀”也不过只是黄级上品的功法而已,练到最高处,也就是炼精初阶,到时还得再换功法修炼。

“没用的。”张明新看到张明华吃惊的样子,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你什么时候能把话直接说明白?”张明华气得不行,连声苦笑,“刚才,你冲那两个家伙说话,倒是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可一转眼,就又变成一个闷嘴葫芦……”

小二在旁边赔笑,低声说:“华少爷,少族长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据我猜测,少族长的意思是说,第一,这消息还不知道是真是假;第二,就算这消息是真的,天级功法啊,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找得到的;第三,就算能找得到,那什么‘刀战法’也不一定就适合少族长或是华少爷您修炼……所以,光知道个消息,没什么用。”

“额……”张明华又是佩服又是好笑,张明新只说了三个字,结果这个小儿却扯出这么一大篇章!他一挑大指:“了不起!”

张明新的嘴角不自主地扯了扯,说:“是你笨。”

小二又想开口,张明华赶紧摆手拦住他。“是你笨”这三个字要是也能分析出个一二三来,那也太可怕了。

在这边围绕“九战法”展开交谈的时候,茶棚里又来了两拨人,第一拨来得早,是一个少年和一个老者,少年就坐在刚才的青衣大汉和削瘦汉子那一桌,老者却没入座,站在少年身后,似乎是个下人;第二拨是七、八个江湖人,赶路赶得满头大汗,进了茶棚左看右看,却找不到空座。

“喂!小子!”一个江湖人用力拍了拍先到的少年的桌子,大声嚷道,“起来!给老子让个座!”

这声叫嚷惊动了张明华等人,循声望去,张明华不由得在心里叫了声好。

那个先到的少年长得很好看。

他看上去十五、六岁,与张明华年纪相当,但却老成得多,平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是崇山峻岭一般,不怒自威,给人感觉难以接近。

而且,他身材修长,神态自如,有些温尔,眼中却炯炯有神,偶尔流露出一丝傲气,但那决不是他故意的,而是自然而然,好像他是天生就高人一等似的。

大概就是这种眼神让那个江湖人看着不爽,才去找他的茬。

可是,在江湖人的威逼下,那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身后站立的老者的手里接过来一个天青色的茶杯,以一面雪白的锦帕慢慢地擦着。

他的这些动作并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给人感觉完全发自于内心。换句话说,那个大叫大嚷的江湖人根本就没引起他的注意。

小二转了转眼珠,立刻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这位客官,别发火,让小人给您找个座儿……对了,您看那边正好刚空了一桌……”

“得了!”那个江湖人胳膊一振,叫道,“老子有座儿!”

“客官您……”

小二还想说话,但被那个江湖人打断了。江湖人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喝:“小子,说你哪!给老子让个座儿!”

那少年仍是毫不理会,眼神动也不动,仿佛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事要比手中的茶杯更重要,只是不紧不慢、专心致志地擦拭着。

“哈哈!小子,你长得像个兔儿爷,耳朵倒听不见声儿?给老子起来!”那个江湖人气得火冒三丈,“唰”的一声,竟把腰间的佩刀拔出了半截!

“慢着!”突然,张明华长身而起。

“嗯?”那个江湖人一扭头,望了过来,“谁?”

“本人张明华。”张明华冷冷地说“至于你的名字,就不用报了,我怕听了不舒服。”

“咦?又一个小兔儿爷?原来会稽郡专门出兔……”

寒光一闪!

张明华的长剑陡然出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点在了那个江湖人的咽喉处!

那个江湖人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张明新豁然站起!

他死死盯住面前不远处的背影,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这……这一剑……不可能的!

原来,就在那个江湖人破口大骂时,张明华已经出剑!

这一剑去得飞快!

张明华与那个江湖人之间分明还隔着七、八步远,可他这一剑刺出来,身随剑走,就在一瞬之间,剑尖就抵住了那个江湖人的咽喉!

电掣星驰!

居然……是“电掣星驰”!张明新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直了,他的双手紧紧地按住身前的桌面,突然,一个踉跄,耳朵里听到“哗啦”一声,这张桌子竟被他一下按塌,茶水洒了一地。

可张明新根本不在意,就只是盯住张明华不放,连张明华怎么与那些江湖人交涉都没听到耳朵里去,心中一片惊涛骇浪,翻滚不休。

这一招“电掣星驰”我只在他面前用过一次!

只隔了一个晚上!

他就会了!

不,不,家族中每一个子弟手里都有“天河诀”的图谱,他一定是早就学过,私下苦练过了……

不对!直到昨天,他还不认识这一剑!

可是现在……

天才!

何止是天才!

张明新脸色凝重,心中骇然至极,无数个念头翻来滚去,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身为张家的少族长,在武学上又极有天分,从小就被所有人都称作天才,所以,他自然知道“天才”二字的真正含义。

天才就是苦练。

也许,一般人三个月才能练会的剑招,天才一个月就能练会。但是,少了这一个月,就是不成。

也许,一般人练会一式剑招,只会死板地运用,天才练会一式剑招,却能够举一反三。但是,举一反三仍是建立在苦练的基础上,而且还要苦苦思索,反复实践。

张明新一路走来,十六岁已经达到炼体高阶,放眼整个会稽郡,能与他比肩媲美的只有寥寥数人,可现在他却突然发现:

就凭刚才那一剑,张明华恐怕就坐实了会稽郡武学天赋第一的名头!

连自己都比不上他!

“少族长,少族长?”

小二的呼唤声把张明新唤醒了。小二虽然也看过张家家族大比中张明华的表现,却并不知道张明华在一天之前还没学过“电掣星驰”这一招,所以他心中还不至于过分惊讶。

当然,小二对主家出了张明华这样的天才自是十分高兴,反倒在奇怪张明新为什么如此失态了。

“啊,没什么。”张明新冲小二点点头,示意他收拾一下毁坏的木桌和茶碗,犹豫片刻,不再说话。

他本想赶紧追问张明华是怎么在一夜之间练成了“电掣星驰”的,但这肯定不该在人来人往的茶棚谈起,就打算立刻上路,可转念一想,就决定等一下,征求了张明华的意见再说。

在张明新心中,张明华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另一边,张明华已经赶走了那些江湖人,并与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少年点头致意那少年虽然含笑致谢,却似乎没有与张明华攀谈的意思,张明华自觉无趣,扭头走了回来。

“上路吗?”张明新问他。

“好。”张明华点点头,忽然觉得奇怪,就问,“桌子怎么塌了?”

张明新缓缓吐了口气。一言不发,率先出了茶棚。

两人一前一后,大概走出半里多路,张明新才缓缓问道:“那一剑,怎么回事?”

“哦,”张明华有点儿心虚,“昨天一整晚都在想你那一剑,刚才也不知怎么的,顺手就用出来了……凑巧,一定是凑巧!”

张明新踉跄了一下。

“天才。”

“什么?”

“你是天才。”

“哈哈……”张明华脸色微红,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故作洒脱地挥挥手,“张明新……啊,不,少族长,你实在是过奖了。”

张明新微微摇头,不再说话。

张明华却问题不断。

“对了,张明新,刚才那个瘦子说什么‘会稽四少’,其余三个人是谁?”

“我知道,你是常去会稽城的少族长嘛,事情就是比较多。看样子,你似乎名气不小啊,是不是?”

“哦,就快到会稽城了,张明新,你知不知道郡学里会教什么新功法?会不会有玄级上品?”

在张明华充满期待的唠叨中,张明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是一个踉跄,猛地停下脚步。

“嗯?怎么了?”张明华很纳闷。

“我想明白了。”

“什么?”

“今天早晨,你说算了。”张明新以一种想要吃人的目光紧紧逼住张明华,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我总算想明白了你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以后,你要是敢再盯着我的咽喉看,就别怪我翻脸。”